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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才度關山夜月涼

第十三章 才度關山夜月涼

「我信奉摩尼,理由,」他頓一頓,聳聳肩膀,「似也與你差不多罷。只因我們畏兀兒最強盛的年代,也便是五六百年前的回紇王國,正是以摩尼教為國教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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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不答剌金刀一橫:「以為憑你們幾個,便能留得我住么?」「好一柄金刀,」站在旁邊一直沒有開口的宮夢弼突然邁上一步,沉聲道,「正好配我的金劍!」話音方落,一拍腰間劍鞘,「嗖」的一聲,金光閃動,長劍竟然脫鞘飛出,直射向阿不答剌面門。
他們就象深秋隨風而落的楓葉一般,飄然而來,安祥而立。簫不離口,樂音裊然,從未斷絕,也不知道他們在說話的時候,怎麼還能夠繼續吹簫?
「好好,原來爾等口稱明尊,心懷魔道,」艾答慕思大怒道,「自該稟明法王,將爾等統統開革!」
韓邦道雙眉一軒:「他們好不識相,一再的攪擾不休!」當即快步向花園內跑去,杞人和綠萼緊跟在後面。
這時場中倒有一半人已經看出,這兩個少女雖然身法迅疾詭異,若論真實功夫,實在離宮夢弼差得太遠,只是煉成了一套合擊之術,進退趨避,配合得彷彿一個人似的,一攻左,一探右,攻敵所必救,實力徒然增長了數倍。這才一招戰敗撒渾,三招逼退「劍神」之子宮夢弼。
杞人疾奔兩步,擋在綠萼的身前,雙掌前推,印向那兩人胸脯。那兩人「咦」的一聲,一個跟斗,雙雙落下。
這句話和著樂音,冉冉而來,猶如歌唱一般。幾乎就在同時,八個紅衣少女手執碧玉洞簫,悄然無聲地顯現出來。場中都是武林高手,竟沒有一個人注意到這八個女子是從何而來的,又是怎樣出現的。
「請請,這便請回巴比倫去稟明法王罷,」冷謙覺得此人的天真實在好笑,「你革你的,我信我的,好稀罕么?」石心繼續搖頭道:「你們果是一些都不懂得中國哩——
「且休打聽,」韓邦道突然兩眼一瞪,厲聲說道,「萼兒,爹不許你打聽此事!」綠萼嚇了一跳,向後一縮:「爹,你……你還好么?」
「厲害厲害,」冷謙鼓掌道,「雙……雙簫合壁,好生的厲害。可惜現下是八個對八個,咱們若是不讓你等以二敵一呢?姑娘們還有甚麼妙計取勝?」手捧木匣的紅衣少女嫣然一笑,一個跟鬥倒翻出去,竟然就此不見蹤影。
杞人上前去按住他手腕,試他的脈相,不禁眉頭一皺。韓邦道微微一笑,卻暗中向他使個眼色,叫他不要多說話。
綠萼躍身而起,右足在杞人肩上一點,直往發聲處撲去:「爹,你,你受了傷么?」杞人一愣,那兩個紅衣女子電一般擦肩而過,很快就消失在了黃昏暮靄中。
別說手中只是勝使神矛,就算是自己的性命,在此情況下也自然而然地扔掉了。只見紅雲一現,木匣已經落到了先前說話的少女手中。
「中國從來便無國教,休說明教,便釋教也不能。中國人向來對鬼神雖敬,然而遠之,憑你是甚麼宗教,都無幾個中國人確是專心一意信仰的哩。譬如說我罷,所以參拜明尊,也不過寄託罷了,寄託……」
「丹楓九霞閣主人,」好幾個人同時在問,「那又是誰?」
「宮少俠好快的劍法,」紅衣少女輕啟櫻唇,「奴婢等甘拜下風。不過,神矛敝主人是志在必得的,且恕奴婢不能從命。」說著話右足輕輕點地,一朵紅雲般向後飄去。幾乎就在同時,一左一右,兩道疾風電一般插向宮夢弼兩側太陽穴。
「甚麼人?」艾答慕思既沒冷謙的閒情逸緻,也根本聽不懂這音樂,只好四顧大叫。於是隨著簫聲,四面八方又齊聲響起了一陣清脆的話語:「丹楓九霞閣主人,恭迎勝使神矛。」
「了結?」杞人滿肚皮的懵懂,「此間事情了結了么?」宮夢弼還當他另有所指,想一想,點頭道:「正是,此事枝蔓甚多,且不得了結哩!」
宮夢弼皺皺眉頭,轉過頭來,正好看到站在旁邊的杞人。他不禁解嘲似地一笑:「此間事情,如此了結,倒是意料之外哩。這位先生如何看來?」
「謝了,」石心長吐口氣,一撩長袍,忽然盤腿坐在了地上,「你卻好生悠閑也,以為自身歸得亦力把里去么?」撒渾一愣:「上人講話莫測高深。」「高深卻無,低淺得很,」石心笑道,「你欺中華明教無人么?」
「哪裡用得著傳告?」忽聽一個人拍手笑道:「咱們這不是已然來了么?」
洞簫未到,撒渾已經感覺兩道勁風刺得眼睛發痛,他想要閃避或是後退,卻突然間發現上下左右,甚至包括身後,一切退路都已經被這兩支洞簫所隔斷,只不過一眨眼的功夫,形勢已不容他細想,急忙拋開木匣,雙手左右隔擋。
他一指那兩個胡人——那當然就是撒渾和艾答慕思了——說道:「此二人,敝上起意,欲待一見,這便領去了。勝使神矛,並未落在外人手中,敝上暫借,以為驅逐韃虜之用,用畢了,自然還來,請石心上人不必擔憂。」說著,袖子一抖,把一件東西擲向宮夢弼:「借券在此,休得追了。雖是強借,用畢了自然登門致謙。」
杞人奔過去,只見韓邦道正坐在地上,背靠著一座假山,不住地「呼呼」喘氣。綠萼跪在他身邊,焦急地問道:「爹,你怎麼啦?那兩個婦人是……」
杞人聽這聲音,象是女子所發,忙不迭地硬生生收回雙掌,只聽韓邦道在前面喘著氣說道:「放、放她們去罷……」
冷謙一翻眼睛,笑道:「這老兒偌大年紀,竟不要命的狂奔,自身走岔了氣,倒怨不得旁人哩。我這裏運功助他,你且隨了這樂聲去尋——宮夢弼以寡敵眾,那兩個胡人料助不得他也,若有閃失,須無法向乃父交待。」
韓邦道一個勁咬牙按住右肋,終於讓綠萼給覺察出來了:「爹,你,你怎麼了?」「一些小傷,」韓邦道笑道,「你爹命硬,死不了的。」
只聽一名紅衣女子道:「神矛已然送走,不在我們姊妹手中,宮少俠何苦逼迫不休?」宮夢弼一邊出招,一邊回答道:「待我破了你們合擊之術,自然放你們走哩。」紅衣女子道:「敝上精研數年,才得此合擊之術,你短短數刻,如何便能破得?」宮夢弼冷笑道:「卻也未必。」
說著話,把左手中的楠木匣子朝腦後一擲:「艾答慕思讓與你了——阿不答剌,前次未能決出勝負,來來來,咱們且再來鬥上一斗。」一個跟鬥倒翻下來,傲立在阿不答剌身前。
金刀金劍相交的一剎那,響聲撼天,綿綿密密,彷彿頃刻間撞擊了無數次,震得在場諸人雙耳無不麻癢。等到金鐵之聲才停,突然又有同樣綿密的一陣簫聲飄入了場中……
「一對一我自不懼,」阿不答剌嘆道,「只是兩人聯手合擊,那套招術也忒煞詭奇厲害了……」「你且回巴比倫去罷,」阿廝蘭笑道,「我也便回亦力把里了,勝使神矛看來是休再指望。」
繞過了一座假山,忽聽韓邦道在前面大叫一聲:「甚麼人?!」接著又是一聲低呼,兩道紅影凌空飛來。
韓邦道父女和杞人在庄外轉了大半個圈子,連石心的影子都沒有見到,只好回到莊裡來。
「我講過,漢人中自有許多了不起的武師,」阿廝蘭自知論腳力追不上這些女子,於是轉過頭,笑著對阿不答剌道,「你自忖是這八個女子的對手么?」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漢人是這麼說的么?」少年問了石心一句,然後轉向阿不答剌,笑道,「幾日不見,你的刀法愈加長進了也。」說著話,衣袖一拂,自己半截前衫飄然落下。
阿不答剌點頭道:「年代久遠,確實不甚可信。」「那麼你可信有勝使么?」阿廝蘭抱著雙臂,很有趣地望著他。
說話聲中,分花拂柳,三個人從花圃里跳了出來——清瘦長須的是冷謙,大腹便便的是班定侯,錦袍烏巾的是宮夢弼。
「現今是胡人慾到中原來奪寶,」冷謙捻須笑道,「咱們四個中國人,自然是要全力衛護的了,管他甚麼明教不明教。」
「此後,佛陀侵入了,伊斯蘭侵入了,畏兀兒也分裂了,衰弱了。身著這白衣烏帽的法衣,才能使我憶起一些祖先的驕傲與光榮!」阿廝蘭雙目炯炯,緊盯著阿不答剌的眼睛,「回巴比倫去罷,蒙古人的統治料不得長久了——而我,也要回去亦力把里,回去那雄偉的天山腳下。」
「丹楓九霞閣主人並未親移俠駕,」一名紅衣少女洞簫微微離唇,「特命奴婢等恭迎勝使神矛。便請撒渾先生將神矛交予奴婢罷。」
長劍遞到那少女胸前數寸處,生生凝定。那少女神定氣閑,端然不動,連眼皮也不眨一下。「休道我刺不得你!」宮夢弼劍眉一軒,「放下神矛,性命可保。」
宮夢弼看那人頭戴東坡巾,身穿儒衫,是鄉野士人的打扮,瞧年紀,也不過比自己大個十來歲,於是將金劍一背,問道:「來者何人?」那人笑道:「區區姓龔,賤名不足掛齒。年前曾與令尊較量過來,四十合上輸了他一招——你回去休問令尊者,他也不曉得我是何人哩。現下你不是我對手,再過得十年,我接不下你三十招。棋不逢對手則不著,多問怎的?」
他正皺著眉頭,不知道應該怎樣解釋才能讓對方明白,只聽班定侯嘆道:「你講得忒深啦,上人,他們懂不得的——咱們實際一點,留下神矛,放爾等走路。」
「韓莊主往莊子外面尋上人去啦,」冷謙笑道,「不過想來,咱們再乒乒乓乓廝打一場,他循著聲音,自會尋將來的。」
韓邦道的花園雖然幽深曲折,假山處處,繁花似錦,卻並不算大。而此時竟然有人潛近到自己身邊,一招就奪去了聖使神矛,不由阿不答剌不大驚失色。他抬頭望去,只見一條白影,彷彿巨大的鷹隼似的,從自己頭頂掠過,穩穩地落到假山頂上。艾答慕思和石心同時罷手后躍,也一起抬頭望去,只見那是個氈帽短衫的西域少年,右手短刀欺霜賽雪,左手高舉著楠木匣子,正在搖頭微笑。
拐過一個彎,忽見一個方巾青衫的老人閉目盤坐在地上,冷謙坐在他身後,左掌手心向天,垂在腹際,右掌貼在那老人後心。杞人嚇了一跳,問道:「這、這便是石心上人么?他怎的了?」
假山後面一聲長笑,撒渾雙手捧著木匣,施施然踱了出來,向石心點頭道:「多謝上人,我這便回亦力把里見奧米茲去,力爭一個薩波塞贈與上人。」
「陳兄弟,」韓邦道長舒一口氣,神色逐漸平靜了下來,「你去尋石心罷,休教他傷在胡人的手裡——那伙胡人,你見過幾個罷?」
「中華明教人才是甚多的,」阿廝蘭笑道:「只不過無一人作領袖,成不得大事。上人用甚麼法子傳告他們,前來攔阻我等呢?」
他們是從後花園角門回來的,才進門,突然看見一個庄丁俯卧在地上。杞人吃了一驚,上前去把他扶起來,潛輸內力。那庄丁慢慢蘇醒過來,結結巴巴地道:「那干胡人,胡人……石心大師……」
只見眼前紅雲晃動,劍下突然失去了持簫少女的身影,而他左指竟然也彈了個空。宮夢弼心下一驚,一個跟鬥倒翻出去,只聽「托」的輕響,兩支洞簫敲在一起,瞧方位正是宮夢弼方才站立之時,膻中要穴的位置所在。
「上人,」撒渾向石心搖頭道,「咱們明教內里的事情,請休教外人插手。」「我與你講過許多遍了,」石心也嘆氣搖頭,一付「孺子不可教也」的樣子,道,「中華明教與總教、東方教團都同源異流,到今日根本毫無干係了。現今么……」
杞人正想跑過去幫手,忽聽一陣長笑:「黃河劍神,果然名不虛傳,教出個兒子來,也是這般了得!」附近大樹上,如蒼隼搏擊般跳下一個人來,居高臨下,向宮夢弼當頭抓下。宮夢弼抖個劍花,疾指那人左手手腕上神門穴。那人這招本就是虛,急忙縮手,同時右手大袖一帶,將那兩個與宮夢弼惡鬥的紅衣女子拉出了戰圈。
杞人也想問那兩個紅衣女子的事情,但看了韓邦道的眼神,只好暫時閉嘴,點點頭,撒腿就向紅衣女子跑來的方向奔去。
「簫當獨奏,合吹便俗了也。」冷謙似乎根本沒把這些神秘出現的女子放在心上,還在討論樂曲的優劣,忽然有個聲音在他身後一株柳樹旁響起:「在下恭迎丹楓九霞閣主人。」一個白衣人恭恭敬敬地走了出來,叉手肅立,原來卻是「浮光山五霸」里碩果僅存的彭素王。
饒是宮夢弼劍術通神,也不得不撤步回身,橫劍隔擋。兩支洞簫變招極快,同時一沉,又徑點他左右肩俞。宮夢弼金劍舞動,刺向右側少女的面門,同時左手食指彈向左側洞簫。
「只有畏兀兒人自身,才能拯救自身!」阿廝蘭回過頭,緩緩向暮色中走去,「只有阿剌伯人自身,才能拯救自身!」
「休小覷了他,」那人落地後繼續大笑,「再走二十合,這合擊之術,或便被他破了哩。」幾名女子萬福道:「參見星君。」
他也不懂甚麼《關山月》,自管追尋著樂聲奔去,躍出花園,跑不上半里路程,簫聲越來越響,忽然看見前面兩個紅衣女子,各使洞簫,正與宮夢弼廝鬥在一起,旁邊兩個一般裝束的紅衣女子引宮按商地吹著簫,還有兩個紅衣女子,各將洞簫指著一個白衣胡人。那兩個胡人似乎是被制住了要害,竟然一動也不敢動,瞧相貌,其中一個正是曾經見過面的「黃金獅子」艾答慕思。
這簫聲如泣如訴,彷彿不是金鐵交擊聲停止,簫聲才起,而是簫聲如劍般刺破了金網,衝天飛來的一般。一陣冷風襲過,雖然才是陽春三月,卻如秋天已到,滿空都是肅殺蕭然之意。
他笑一笑:「突厥人統治過我們,漢人助我們擊走了突厥人,可是他們繼續這種屈辱的統治。接著契丹人來過,蒙古人來過。便是總需他人來助我們推翻異族的統治,因此我們永世處在異族的統治之下。」
「阿廝蘭,原來你是奧米茲的……」艾答慕思跺腳叫道。「不錯不錯,在下東方教團一個小小的阿羅緩,」那少年卻正是畏兀兒「獅子」阿廝蘭,「奉勸二位,且一道回巴比倫打獵耍子去罷,再休管這東方之事。」
此時已近黃昏,暮藹漸合。只聽遠遠的樂音中,忽然夾雜了劍簫相交的「托托」之聲,綿密中節。也不知道那碧玉所制的洞簫,怎麼能擋住宮夢弼的金劍。撒渾回過神來,叫一聲「追」,循著樂聲追下去了。艾答慕思、石心等也隨後跟去。
「你說甚麼?」撒渾笑道,「要我將神矛交予你們這幾個婦人?」話音才落,突然離他最近的兩名少女一左一右,洞簫離口,疾點向撒渾的面門。
杞人一愣:「甚麼樂聲?」冷謙撇撇嘴:「你是聾的么?這曲《關山月》雖是改以簫吹,聲響變弱,不能聽不到罷?」杞人這才側耳細聽,果然有隱約的樂聲,隨風而來。
「主人尚未送客,何必便走?」冷謙撒腿追去,只聽簫音裊裊,越來越遠,剩下七個紅衣少女竟也在簫聲中逐漸隱沒。宮夢弼一振金劍:「甚麼障眼法!」縱身向遠處撲去。
冷謙側耳傾聽,口中吟道:「明月出天山,蒼茫雲海間。長風幾萬里,吹度玉門關。漢下白登道,胡窺青海灣。由來征戰地,不見有人還。戍客望邊邑,思歸多苦顏。高樓當此夜,嘆息未應閑。」然後搖了搖頭:「雖是漢代橫吹,近世早便失傳,只有唐人琴曲留下,今再改了作簫曲,不對啊不對……」
「迅疾若電光,綿密若風雲,攻敵之必救,」宮夢弼點頭道,「好劍法!」右手金劍挽個腕花,向那奪得木匣的紅衣少女當胸刺去:「咱們且試看誰快。」
「多謝撒渾先生賜予神矛。」兩支洞簫來也飄忽,去也飄忽,又疾電般地撤了回去。
他忽然又笑了笑:「奧米茲也忒煞無聊了,他兵精糧足,已能與巴比倫抗衡,為甚還尋甚麼勝使神矛?——你可信世間有這般東西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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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楓九霞閣?」班定候皺皺眉頭,回過身來問彭素王,「那是甚麼?」彭素王面色陰晴不定:「班大俠不問的為好。」班定侯追問道:「為甚麼?」彭素王卻只是一味的搖頭,再也不肯開口說話了。
阿不答剌大吃一驚,急忙橫刀去格,兩般利器相交,響聲大作,宮夢弼乘機猱身撲上,左手食中兩指駢伸,點向阿不答剌右肩。阿不答剌被迫退步後撤,宮夢弼右手疾伸,金劍已經握在掌中。
這件東西如同飛鏢一般,疾射而至,宮夢弼凝定心神,微一錯身,伸手接住,果然不過輕飄飄的一捲紙。他心下一凜,猶豫了一下,姓龔的那人早帶著一眾紅衣女子,並撒渾和艾答慕思,去得遠了。
阿不答剌冷冷地問道:「三位都是中華明教的么?」冷謙笑道:「咱們是見過面的了,不錯,我正是中華明教的小小一個耨沙喭,這二位么……」班定侯介面道:「咱們兩個是明教之友呵,明教有事,是朋友總不應袖手旁觀罷。」
「阿也阿也,你們將主人家的花圃盡都踏壞了也,」石心搖著頭道,「主人怎不出來相見?」「是啊,恁多客人來了,主人總該出來款待,」班定侯撫著肚子,微笑著答道,「不過咱們三個都是十足十的漢人,招待外國朋友,勉強可算半個主人罷,由咱們款待,想也是一般的。」
「你不信勝使?」阿不答剌皺著眉頭,「那你在……」「我卻不信,」阿廝蘭很自然地笑笑,「既不信勝使,甚而也不信明尊,我不信世上有這般虛無縹緲的東西……」
石心點頭笑道:「冷謙,只得你一人么?」「咱們到處找尋上人,卻原來上人在這裏廝打耍子,」另一個聲音道,「有咱們幾個相助,上人這場廝打是贏定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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