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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千古難讀一編書

第五十章 千古難讀一編書

提起雪妮婭,凌衝心下有些黯然,搖頭道:「尚未能見。」他心裏不禁想,泰山昭真祠里的簽還真是准,自己北上一趟,那麼多波折,到頭還是沒能見著雪妮婭一面,這個就是解簽人所謂的「晉公子重耳,遭讒出奔十九年,才得歸晉」么?又想到王小姐所求得的簽,婚姻之事也有反覆,需要耐心等待,卻不知他的姻緣,應在誰人身上?
凌沖還沒來得及問,程肅亭先解釋說:「大王聽了小姐遭遇,知你孤身一人北上大都,而牟玄聖那廝又覬覦在側,好不擔憂,故教我北上來尋你,暗中衛護。大王待你忒好,古語云:士為知己者死,你如何不肯投效大王,卻還隨著反賊朱元璋?」
凌沖閉目等死,只聽「嘭」的一聲,頭頂巨震,卻不是被掌力擊中,倒似有另一股極強的力道將龔羅睺掌力震開。他睜眼一看,只見龔羅睺已在數尺開外,雙掌交叉胸前,擺一個防禦的架式,而自己身邊,卻站著一個人,童頭銀須,正是擴廓帖木兒麾下高手程肅亭。
龔羅睺還待動手,卻被巴兒思攔住了:「河南王袒護一個姦細,不知是何因由。且待咱們稟明聖上,那時再問他要人呵,卻看他怎麼說!」說著,招呼氣喘吁吁趕上來的諸警巡,轉身回城去了。
凌沖本來想說:「我看那商心碧是個有見地的女子,定是王兄良配。」但看到王保保凄涼的神情,還是把這句話咽了回去。這一晚,兩人聊了很久,直到四更天後,王保保才離開他的床前。凌沖輾轉反側,又度過了一個不眠之夜。
這個時候,巴兒思也已催馬來到,見了程肅亭,也是老相識,不禁怒目相向。程肅亭「哈哈」大笑:「此子是河南王要我訪尋之人,豈能容你們取了他的性命?我要領他往河南去呵,爾等且退。」話說得非常不恭,巴兒思大怒:「大都治安,由小王統管,此人既在大都出現,理應由我擒拿,程老先生休要作梗!你說奉了河南王之命,可有公文么?」
讀著讀著,他的神情逐漸改變,從欣喜,到驚訝,到痛苦,到迷惑不解。檄文的後半部分,列數張士誠八款大罪,把他比作黃帝時候的蚩尤、夏末的葛伯,和商末的崇侯,為自己征討正名,這本是檄文的通例,是真是假,也不必深究。但檄文的前半部分,卻說白蓮教彌勒信仰是「妖術」,罵紅巾軍是「燒香之黨」,說他們「妖言既行,凶謀遂逞,焚盪城郭,殺戮士夫,荼毒生靈,無端萬狀」。朱元璋本是紅巾軍的一分子,大宋龍鳳政權是白蓮教的政權,現在反過來咒罵白蓮、紅巾為妖,這是甚麼道理?!
凌沖聽到這話,嚇了一跳,看王保保的表情,似笑非笑,望著自己,不禁暗道:「原來你也看出王小姐對我有意,卻特意講這番話來試探我的。我愛的雪妮婭,你又不是不知,難道故意要拆散我們么?」
雖然在預料之中,突然聽到凌沖直截了當地這樣說起,王保保的神色不禁有些黯然。他微微苦笑,聽凌沖繼續說:「令妹對我有意,我也看出來了,但我歡喜雪妮婭,令妹若是嫁我,不免做小。你是堂堂元朝藩王,她是郡主之尊,豈肯做妾。你且仔細思量,此事斷然難協的。」
晚上,吃過一小碗粥,凌沖才要睡下,突然屋門打開,一個女子婷婷娜娜地走了進來。凌沖還沒看清楚那人是誰,商心碧先福下去:「小姐。」那女子一邊走近,一邊擺擺手,吩咐道:「你先出去。」正是王保保的妹子王小姐。
只聽程肅亭笑道:「龔兄別來無恙?前遭分不得勝負,你我且再較量。」龔羅睺冷冷地問道:「這小子乃是朱元璋遣來的細作,我故要取他性命,肅亭兄因何又來攪局?」
凌沖皺眉不語,心中疑惑、痛苦萬分。王保保拍拍他的肩膀:「我也不須多說,你回去淮南,自然明白真相。」
王保保撫掌笑道:「凌兄責備的是。只是往日與妹子說來,她也頗有跟從關保之意,自從山東歸來呵,我與她提起貊高,固然不喜,提起關保,她卻也轉了頭,萬分不情願的樣子。凌兄與她同在山東,可知道原委么?」
「做大也罷,做小也罷,」王保保輕嘆道,「她定是不在意的,但正如你所說,我卻不能不在意。況我也歡喜雪姑娘,雖是今生無緣,她能嫁你,我也放心。只盼你們舉案齊眉,相攜白首,豈肯讓你再娶妾哩!」
王小姐急道:「凌大哥休說渾話,『死』字也可隨意出口的么?我念茲在茲,日昔盼你來到洛陽,然使你帶傷而來,卻非我的本意也。」這話說得越發的露骨,凌沖不好搭腔,只能微微點頭。大概王小姐也感到自己說得不妥,急忙轉變話題道:「凌大哥可到得大都了?可曾見了雪妹妹么?」
她前腳才走,商心碧後腳進來,稟告道:「大王這便來看望凌官人。」凌沖這個時候不想見他,但還沒來得及開口拒絕,王保保已經大步走了進來。
凌沖將信將疑。他此時卻不知道,這篇檄文,完全改變了抗元起義的性質,也即將完全改變許多人的信念和人生——其中,當然也包括他自己。
「雪妮婭恐是與王兄無緣,我與令妹也無緣,」凌沖說道,「天意是在,勉強不得。何不勸說令妹,便嫁了關保,豈不是好?」王保保道:「若能勸時,早便勸了。我這個妹子看似嬌弱,其實性子好生倔強,我勸她不回的。只盼日子久了,她可以將你忘掉。」
第二天早上起身,凌沖正在想怎樣說服王保保反正,元廷如此待你,你還給他們做鷹犬,不是很愚蠢嗎?就在這個時候,王保保推門進來,手裡拿著一大卷紙,遞給凌沖,笑道:「才得了奇文一篇,不敢獨賞,來齎與凌兄看。」
皇帝聖旨,吳王令旨,總兵官准中書省咨,敬奉令旨。余聞伐罪救民,王者之師,考之往古,世代昭然。軒轅氏誅蚩尤,成湯征葛伯,文王伐崇侯,三聖人之起兵也,非富天下,本為我民。近睹有元之末,主居深宮,臣操威福,官以賄成,罪以情免,台憲舉親而劾仇,有司差貧而擾富。廟堂不以為憂,方添冗官,又改鈔法,役數十萬民,湮塞黃河,死者枕籍于道,哀苦聲聞于天。致使愚民,誤中妖術,不解偈言之妄誕,酷信彌勒之真有,冀其治世,以蘇其困,聚為燒香之黨,根據汝、潁,蔓延河、洛。妖言既行,凶謀遂逞,焚盪城郭,殺戮士夫,荼毒生靈,無端萬狀。元以天下錢糧兵馬大勢而討之,略無功效,愈見猖獗,終不能濟世安民。是以有志之士,旁觀熟慮,乘勢而起,或假元氏為名,或托香軍為號,或以孤軍獨立,皆欲自為,由是天下土崩瓦解。余本濠梁之民,初列行伍,漸至提兵,灼見妖言不能成事,又度胡運難以立功,遂引兵渡江。賴天地祖宗之靈,及將相之力,一鼓而有江左,再戰而定浙東。陳氏稱號,據我上游,具問罪之師,彭蠡交兵,元惡授首,其父兄子弟,面縛輿櫬。既待以不死,又封以列爵,將相皆置於朝班,民庶各安於田裡,荊襄、湖廣,盡入版圖,雖德化未及,而政令頗修。惟茲姑蘇張士誠,為民則私販鹽貨,行劫于江湖;興兵則首聚兇徒,負固於海島,其罪一也。又恐海隅一區,難抗天下全勢,詐降於元,坑其參政趙璉,囚其待制孫為,其罪二也。厥後掩襲浙西,兵不滿萬數,地不足千里,僭號改元,其罪三也。初寇我邊,一戰生擒其親弟,再犯浙西,揚矛直搗于近郊,首尾畏縮,又乃詐降於元,其罪四也。陽受元朝之名,陰行假王之令,挾制達丞相,謀害楊左丞,其罪五也。佔據浙江錢糧,十年不貢,其罪六也。知元綱已墮,公然害其丞相達失帖木兒,南台大夫普花帖木兒,其罪七也。恃其地險食足,誘我叛將,掠我邊民,其罪八也。凡此八罪,有甚於蚩尤、葛伯、崇侯,雖黃帝、湯、文與之同世,亦所不容,理宜征討,以靖天下,以安斯民。爰命中書左丞相徐達總率馬步舟師,分道並進,攻取浙西諸處城池。已行戒飭軍將,征討所到,殲厥渠魁,協從罔治,備有條章。凡我逋逃臣民,被陷軍士,悔悟來歸,咸宥其罪。其爾張氏臣僚,果能明哲識時,或全城附順,或棄刃投降,名爵賞賜,余所不吝。凡爾百姓,果能安業不動,即我良民,舊有田產房屋,仍前為主,依額納糧,以供軍儲,余無科取,使汝等永保鄉里,以全室家。此興師之故也。敢千百相聚,旅拒王師,即當移兵剿滅,遷徙宗族於五溪、兩廣,永離鄉土,以御邊戎。凡余之言,信如皎日,咨爾臣庶,毋或自疑。
凌沖聽了這話,就想開口辯駁,可惜內力運行正在緊要關頭,他不象程肅亭內功深厚,可以分心二用,一邊運氣一邊開口,他可一時間說不出話來。程肅亭本也是隨口感慨,並沒有希望他回答,輸了一成內力到凌沖體內,幫他暫時遏止住傷勢的繼續惡化,然後扶他起來,向不遠處的一片樹林中走去。
王保保盯著凌沖:「我屬意二人,一個是關保,一個是貊高,你都見過的。據你看來,卻是哪一個好?」凌沖想起王小姐在濟南對自己說過的話,急忙答道:「那貊高看似個陰狠的,戰陣上是英雄,歸家卻未必好丈夫。還是關保好。」
程肅亭從懷裡摸出面金牌來一晃:「此是河南王的令牌,你等看仔細了。今日我必要領這個小子南去,若有不服呵,自往河南來尋大王理論。」凌沖躺在地上,半天掙扎不起,胸口如有萬針攢刺,聽了他們的對話,雖然心中不解,卻沒有力氣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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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沖靠在床頭,心不在焉地答應著。王保保頓了頓,突然問道:「我妹子來看過你了?」凌沖料想定是商心碧稟報王保保知道的,略微點一點頭。「我這個妹子呵,」王保保輕嘆一聲,「已二十過半了也,卻仍擇不得好人家嫁她……」
凌沖不想再見到王保保,而且他早上出來往清真居去,路上遭遇了不測,他怕鐵冠師徒和宮秉藩長久不見他回來,難免會著急。把這點對程肅亭說了,程肅亭笑道:「我遣人送封信去便了。」
凌沖不明所以,接過紙來,展開來粗略一看,已知是朱元璋討伐張士誠的檄文,不禁喜上眉梢。王保保看了他的神情,微微一笑:「你且細讀來,忒煞的有趣。」凌沖仔細閱讀,上寫:
他把那一段連讀了三遍,疑惑地抬起頭來,王保保點點頭:「我又何必假造這樣東西?這是張貼淮南各城的檄文,我遣人抄了來的。」凌沖搖頭不信。王保保又道:「朱元璋羽翼已豐,待要拋卻白蓮,自立一家,其心昭然。他若真有天下之志,則白蓮便成了勢,也是他明王韓氏的基業,他一個吳王、大元帥,又算得甚麼?此時正告天下,白蓮是妖,他是真命聖人,也在情理中哩。你若不信呵,他日回到淮南去,自然看得到真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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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肅亭看他們走得遠了,才俯身扶起凌沖,順便一搭他的脈門,皺眉道:「傷得不輕,是我來晚了也。」潛輸內力,幫凌沖療治傷勢。
想到這裏,感覺自己實在無聊,旁人姻緣,干卿底事?難道自己很喜歡王小姐么?雪妮婭的笑靨在眼前一閃即沒,凌沖真想揚起手來,抽自己老大的耳瓜子。
商心碧讀過不少書,坐在床前陪凌沖隨便聊聊,倒也足以打發無聊日子。凌沖只想等傷勢大好了,就尋機會溜將出去,趕回應天。可是不知道怎麼的,他心中隱約覺得,就是自己直截了當地告訴王保保說「我要走」,對方也會立刻放自己離開的。雖然現在兩人是敵非友,但他卻絲毫無法以惡意揣測王保保。
他拍拍凌沖的肩頭:「凌兄,你我相得,只盼你在此間長住。偏是中間有這麼一樁因果,我卻又盼你再不見我妹子。待你傷勢痊癒了,便送你回集慶去……」凌沖大喜,沒想到因禍得福,可以脫離這個虎穴,回到吳王的身邊。但這種神情,他當然不能表露在臉上,只是微微點頭,和王保保一起喟嘆。
王小姐卻猜不到他在想些甚麼,只是問道:「可是未到大都么?」凌沖回答:「我才到得大都,第二日一早起來,便遭了賊子毒手,未能前往清真居去。」兩人談談說說,直到兩更鼓響,王小姐才告辭離去。
商心碧收拾好食具,才走出門去,王小姐就坐在凌沖床邊,卻不說話。凌沖望她一眼,只見她也正望著自己,眼圈卻是紅的。凌沖笑道:「我還在病中,無法行禮,小姐恕罪則個……」
王保保聽他這樣說,也就不好多留,略坐一坐,吩咐侍女好生服侍著,就出門去了。凌沖看那侍女,原來卻也是舊時相識,正是王保保在大都城裡買來的商心碧。只見此女插珠戴翠,面色較以前更為白凈,身體也更為豐腴,想是在王府里吃得好,穿得好,又得王保保寵信,所以才這樣滿面春風。
「這卻難辦哩,」王保保皺著眉頭,「若將妹子嫁與貊高呵,關保是我幼時好友,定不敢羅噪,若將她嫁與關保呵,卻怕貊高不服,生出事來。」凌沖把頭一仰:「王兄,這卻是你的不是了。你平日里自誇英雄豪傑,不想卻怕了貊高?為了防備貊高,耽擱了令妹的大好青春,這卻算甚麼英雄豪傑?!」
突然在大都同游的一幕幕浮現在腦海中,凌沖猛然醒悟:「原來你也歡喜雪妮婭!這倒是我疏忽了。難道你因此便想將妹子嫁與我,卻好與雪妮婭同攜連理么?」他當然不會這樣妄加揣測朋友的意圖,於是乾脆把話挑明了,正色道:「我自歡喜雪妮婭,此往大都,便是去尋我義父,我義父已往清真居去為我提親哩。艾布老爹也允諾了,只須我兩年內前往迎娶,便將雪妮婭嫁與我……」
一路南下,走的還是王保保當初領兵南下的路線,這一路上都是中州軍的地盤,程肅亭他們不但沒有受到盤查留難,還到處都有地方官員遣人護送,毫無阻礙耽擱,很快就來到彰德城中。從彰德再西南經衛輝、懷慶,從孟津渡過黃河,四月下旬來到了河南府路洛陽城中。
王保保苦笑道:「亡妻是義父說下的親事,是個寡淡無味的人,雖說夫妻相敬,我卻並不歡喜她。她去得早,我雖然悲傷,也不免有解脫之快。少年時便欲尋一個有心胸,有見地,有本領的女子為妻,如宋之梁紅玉般,可以輔佐其夫做一番事業。偏是遇見了雪姑娘,她天真活潑,全無心機,本不是我良配,但念茲在茲,竟然忘她不得。真箇造化弄人,天意難測。」
凌沖的傷勢已經好了七八分了,但依舊面色發白,四肢酸軟,站不了多長時間就想躺倒。王保保聽了程肅亭的稟報,親自到病榻前來看望凌沖。凌沖本來不想給他好臉色看,不過看他眉頭微蹙,擔憂自己的傷勢,感情純出自然,也就不好意思拒人於千里之外,只說:「多謝王兄請程前輩來衛護我,救了我的性命。只是我此刻頭目森然,只想睡去,實實地對不住王兄了。」
龔羅睺向程肅亭一拱手:「程兄,咱們後會有期。」程肅亭笑道:「聽聞你著人破了腐心蝕骨掌,不知可是真的么?你若不用腐心蝕骨掌呵,須不是我的對手,今日便放對廝殺,你們也討不得好去哩。」龔羅睺氣得面孔發紫,但知對方說的是實情,巴兒思既然已經走了,自己獨自一人,不是這老兒對手,「哼」了一聲,轉身離去。
凌沖看她嬌羞的模樣,不禁心中一盪。「凌大哥」這樣的稱呼,因為自己和他兄長平輩論交,所以初時聽來並不以為意,現在卻覺得有點過於親熱了,不禁想入非非,自己也漲紅了臉。他急忙掩飾道:「些許小傷,不礙事的。是令兄一力要我在王府將養。卻也可笑,我須不是弱不禁風的官宦公子,難道便死了么?拘在床上,好不氣悶煞。」
凌沖沒告訴程肅亭,是誰在大都城裡等他,又怕南下見王保保,其中緣由不好分辯,所以只請程肅亭寫下「侄負急務,急離大都,叔等無慮」幾個字,自己畫了花押,要他派人送往長春宮去交給方住持。
商心碧搬了把椅子過來,王保保坐在床頭,笑道:「歇了半日,氣色好得多了。我王府中盡有上品藥材,程先生是通醫道的,教他抓了好葯你吃,想不多日便能痊癒了。」
林中早有幾名錦衣軍士牽馬候著,程肅亭扶凌衝上馬,叫一名軍士緩緩帶馬,穿過樹林,來到西邊宛平縣,徵用了一輛馬車,併購買了一些成藥,送凌沖往河南去。
凌沖帶傷逃避龔羅睺等人的追趕,跑了不遠,傷勢越發加重,心知不免,正想回身拼個兩敗俱傷,突然腳下一空,跌入路旁溝中。這溝本是排水之用,深不過尺,但凌沖眼前昏黑,胸口氣血翻湧,腳步踉蹌,跌倒在地,竟然一時掙扎不起。龔羅睺已到眼前,雙掌一振,陰笑道:「小子,今日便是你的死期!」當頭打下。
王小姐輕聲問道:「哥哥才告訴我,你受了傷來王府將養,我聽了此訊,急忙趕來。凌大哥,你卻如何傷成這般模樣,我好不……好不……」說到這裏,臉色緋紅,低下頭去。
凌沖嚇了一跳,心說王小姐原來二十五歲了,那豈不是比自己年齡還大?虧她還左一聲「凌大哥」,右一聲「凌大哥」的,其實自己應該叫她「王大姐」才是。他問王保保:「令妹這般年紀,果是不得不嫁了。你身為河南王、兵馬元帥,怎責不得好妹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