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鏡鑒記》目錄

後記

後記

「不是那種傳統的恐怖鬼故事,重點是要風雅!風雅!」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可以想象,整個情節如同在激流中挺進的皮划艇一樣,跌宕起伏,全無章法。大家興緻勃勃,幾乎每一章都會湧現出新的人物和線索,整個故事情節在東拉西扯中瘋狂搖擺,直到所有人都精疲力盡,意興闌珊。比如我們曾經設想在劉鑒的身邊安排一個義大利人,他的身世平凡無奇,在劉鑒的幫助之後,他返回了歐洲,並與一名叫貞德的女性結婚。貞德的死只是一個假象,其實是與這位義大利人一同去了芬奇隱居,後來他們有了一個孩子,起名叫達芬奇……現在這本書中呈現出來的,只是最初設定的十分之一罷了,可想而知那時候《鏡鑒》世界的龐雜。
這次合作很快就無疾而終了,因為沒有人能夠從這一大堆複雜的文字里梳理出一條主線,甚至無法統計出所有的角色。但是我們玩的很盡興,倒沒有什麼遺憾。事隔數月之後,赤軍和亞古忽然告訴我,他們決定重起爐灶,把這篇雜草叢生的東西重新修剪一下,繼續寫下去,認真地作為一本小說來完成。我真誠地祝福了他們,並祈禱能夠順利完成。
基於這三點共識,故事的背景設置在了明朝,並進一步聚焦到了明成祖遷都之前。這個時代,正是大亂方定、大治未興的時候,最適合出點什麼故事。男主角劉鑒最初是瞄著陰陽師里的安倍晴明來設計的,隨著討論的深入,他逐漸變成了我們心目中的士人形象:睿智、內斂、博而不亂、儒而不腐——至於他的僮僕捧燈,則是出自於一個不雅的笑話,有心人可以在結尾加個兒化音,自己去揣摩。
給熟人寫後記並不是件容易的事。語氣太過嚴肅,顯得與作者生分;行文太過輕佻,顯得與讀者隔閡。更何況,這是一本涉及到神秘文化的小說——而孔夫子教導我們說:「子不語怪力亂神」、「六合以外,存而不論。」擅自品評神怪作品,要被他老人家打的。好在孔夫子一生最敬佩周文王,最愛聽《文王操》,而周文王對中華傳統文化最大的功績,是在坐牢的時候演過八卦。我姑從古人,不談封建迷信,就來說說八卦好了,相信孔夫子應該不會對此有什麼不滿。
他在電話里興奮地嚷嚷。我一邊努力安撫他的情緒,一邊思索這個想法的可行性。很快我們三個湊到了一起,開始討論起來,很快就達成了三點共識:古典、風雅、詭異。我想把「變態」也加入標準,可惜失敗了。
最初的發起人,是作者之一的亞古。在那個時候,薩達姆和帕瓦羅蒂還健在,杜伊和中國足協關係還不錯,地鐵十號線還未開通,中石油仍舊盤踞在48的高位上……有一天下午,亞古打電話給我和另外一位作者赤軍,說有了一個新點子。他剛看完夢枕貘的《陰陽師》,覺得連日本那種蕞爾小國都可以寫出這樣的題材,咱們泱泱中華上國,幾千年文化積淀,為何不能寫一個?
這本書從無到有的誕生,我恰好全程目睹——甚至曾經參与其中——作為一位親歷者和冷靜的旁觀者,我自信有資格去虛構……我的意思是,重構整個《鏡鑒記》的成長歷史。
最後我要澄清的是,小說里出現的那個姓馬的二爺,和我本人一點真的關係也沒有。
於是事就這樣成了。現在讀者們看到的這本書,已經與它當初的相貌大不相同,原來是個蓬頭垢面的虎實孩子,現在則是個儀錶堂堂的英俊少年——儘管它是另外兩位父親撫養長大,但這並不妨害我對它有著父親式的偏愛。
後來我們還拉來了另外兩位朋友羅某和廖某,並決定採用接龍的方式,一個人寫一章,再交給下一個人繼續寫。出於文人心態,大家都在暗暗較勁,前面的人不僅要把情節推進下去,而且要給下一個人設下圈套,在結尾處留出一個難解的扣讓對方去解。若解的好,自然贏得其他人一片叫好,若解的生硬,免不了被大肆嘲笑。與其說這是集體創作,毋寧說是文字遊戲的一種。
「馬伯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