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吃肉是福
梁辛趕忙搖頭，笑嘻嘻道：「不是問你為啥摔我，對了，到底為啥摔我……」隨即看柳亦臉色不善，趕忙又把話題扯回來，雙手比劃著：「你剛才捏住我肩膀，到底怎麼一甩，就把我摔了？」
曲青石打量著身邊的這些屍體，灰白斑雜的眉毛皺成了一團，淡淡的說：「我可不知道，咱們九龍司還有過九位前輩，死在苦乃山的谷底！」
說著，梁辛對面前那些屍體躬身行禮，嘴裏還念念有詞，都是拜年時的吉祥話。
曲青石知道他在想什麼，含笑點頭：「不錯，這九個青衣和敵人的實力，都強橫得很啊！」
柳亦呵呵的笑了，不再理會梁辛，開始檢查山谷中的屍體，俯身隨手撿起一枚頭骨，突地驚呼了一聲！曲青石立刻飄身而至：「怎了？」
梁辛啼笑皆非：「九龍司搬山院，猴子老爺？」
要知道梁辛他們逃生而出的坑洞，是被人力開鑿而成的，那個敵人最後還有力量砸山壁中硬生生的開鑿出一條深邃的坑洞，可他寧願挖山逃生，也卻不敢再和九位青衣老者對敵，雙方的實力可見一斑！
柳亦站在旁邊，仔細打量著山谷里的形勢，嘴裏回答道：「這件事應該沒有卷宗，被刻意隱瞞了。否則九個青衣衛一起失蹤，朝廷都一定會追查下去。」
曲青石刻意栽培梁辛，轉頭望向他：「你怎麼看？」
梁辛搖頭：「不委屈，有肉吃就是福氣！」
曲青石呼出了一口濁氣，吩咐道：「等天亮，徹查山谷！」
說著黑胖子抓起一條生肉扔進嘴巴，屏住呼吸胡亂嚼幾下，抻著脖子吞咽了下去……
曲青石接過命牌，一看之下也愣住了。
說完，柳亦站了起來，
梁辛歡呼跑跳著去把那隻摔得幾乎散架的大鳥撿來，滿心歡喜的笑道：「想不到還有肉吃！」
柳亦哈哈大笑，接過大鳥，手腳麻利的將生血引入已經喝空的水壺，跟著退毛、去膛……很快一隻大鳥就被他撕成一條條細嫩的紅肉，先盡數捧到了曲青石的跟前。
柳亦笑得居然有點靦腆：「咱這不是身子肥壯嘛，練習揉摔之技佔便宜。」說著伸手一拍梁辛的肩膀：「想學？」
梁辛不肯閑著，跟在兩個青衣高手身後，一驚一乍的也挺忙……
梁辛愁眉苦臉，雖然飢餓難耐，對生肉也沒有一點食慾，不過為了活命，還是捻起一塊，放進了嘴裏，一嚼之下，一股濃烈的腥膻直衝咽喉，梁辛趕忙用柳亦的法子，拚命把肉吞了下去，再吃了四五條之後，胃口都開始抽筋了，站起來跑到一旁不再吃了。
可片刻之後，吃過生肉的梁辛就覺得心跳如雷，腦子裡莫名其妙的傳來轟轟的亂響，五臟六腑都說不出的難受，好像有冰針攢刺，又好像被烈火燒灼，忍不住悶悶的呻吟了一聲。
曲青石仰著頭眯著眼，踅摸了片刻之後，突得伸指一彈，一粒小石子掛著尖銳的破空聲激射而去，無比準確的打下了一頭不知名的鳥兒，柳亦大聲喝彩，曲青石微微一笑：「自幼
忙碌了半晌之後，堵著坑道出口那九具枯骨都被檢查過，這九具骸骨生前，根本就不是什麼佝僂老者，他們全是大個的猴子！
梁辛聽說天亮就能開飯，心裏踏實了，他餓的難受，躺了會也睡不著，乾脆爬起來坐到柳亦身邊：「柳爺，剛才您在礦洞里摔我……」
他們走出礦洞的時候正值深夜，那九具枯骨又都頭戴大帽，自始至終掩住了臉孔，三個人都沒太去注意他們的長相，直到此刻才發現，大帽之下藏著的，竟然是一顆猴子頭骨！
梁辛是個男孩子，天性喜歡這種摔跤、較力的玩意，他不算天賦異稟，不過也有些機靈勁，再加上有四年的長拳功底，學的倒是一板一眼。
咔咔咔咔的聲音，聽得梁辛毛骨悚然。
坑洞的出口，是一處山盆谷底，方圓數百丈寸草不生。周遭群山環繞，也不知道有沒有縫隙出路。
一會功夫，柳亦就抬起頭可憐巴巴的望向了曲青石，顯然又有了匪夷所思的發現：「大人，咱們九龍司里，除了天、地、人之外，還有其他的院子么？」
梁辛一邊琢磨著，一邊開口：「不知多少年之前，有九青衣衛在此處與敵人廝殺，最後敵人逃入了這座山洞，九位青衣好手則結陣封住了洞口……」說到這裏，梁辛突然長大了嘴巴，臉上的神色儘是錯愕。
一會功夫柳亦就把骨渣啐出來，回頭對曲青石說：「驗不太准，不過這些猴子應該都死了兩百年以上！」
柳亦的臉上寫滿了不可思議，捧起手中的頭骨，聲音有些微微發顫：「這……這個不是人，是、是只猴子！」
梁辛在一旁推斷的上癮
柳亦不再繼續去搜索，而是跪坐在一具骷髏青衣前喃喃自語，好像在禱告著什麼，梁辛好奇，正要湊過去聽他念叨啥，不料柳亦緩緩伸手，「啪」的一聲脆響，掰斷了骷髏架子上的一根肋骨，先湊到鼻子下面仔細嗅了嗅，隨即放進嘴裏小心的咀嚼著……
曲青石臉色迷惑，緩緩的搖頭：「我從未聽說過這個搬山院！」跟著，他用手指在命牌上仔細的摩挲了片刻，又補充道：「這些牌子都是真的，材料、雕法都假不了的，暗記也沒錯。」
柳亦這才明白，梁辛這次是學本事來了，也笑著回答：「那是揉摔之技，據說傳自塞北大草原。」
柳亦呵呵笑道：「這幾天先委屈一下，等出了山，我帶你去吃真正的好東西！」
柳亦答應了一聲，立刻忙碌起來，曲青石也不再擺架子，每一具猴子的屍體都被仔細搜索，隨身物品全被取出……
這柄靈燈在玉璧、石脈雙煞惡戰中被損壞，人俑的腦袋被砸碎了一半，已經失了效用，曲青石蘇醒之後，還是把它撿回來帶在了身邊。
柳亦趕忙扶住梁辛，往他的嘴裏灌了些清水，梁辛這才緩緩的回復了正常，煞白的臉色也漸漸恢復了紅潤。
梁辛吸溜著涼氣，相比滿地的枯屍，他倒是更驚訝九龍青衣的衣料，這九個人的血肉早已腐爛殆盡，都變成了骨頭架子，可這麼多年的風吹雨淋日晒之下，他們
梁辛忍不住望向曲青石道：「怎麼又多出了個搬山院，專門管猴子的？」
曲青石和柳亦各自驚訝，看梁辛的樣子好像是中毒了，可他們兩個人卻一點事都沒有。
曲青石也笑道：「等天亮便會有吃的了，稍安勿躁！」跟著解下腰間的靈燈「幽冥不見」，拿在手裡擺弄著，臉上儘是心疼。
曲青石的眼中也同樣充滿了驚駭，顧不得再和梁辛多說什麼，對著柳亦一揮手，兩個人立刻從屍骨中忙碌穿梭，仔細檢查了起來。
九隻猴子的命牌，都是這般。
梁辛也湊個腦袋過來看，猴子的命牌看上去和柳亦的一樣，黑黝黝的不知什麼材料製成，雖然不沉但足夠堅硬，命牌正面九條栩栩如生的怒龍，盤繞著一個洪字，正是九龍司的標記，背面則是一個兩個大字「搬山」，旁邊還銘刻著一行清晰的小字：
不知不覺里，天光放亮，苦乃山裡漸漸活躍起來，頭頂上隱隱傳來啾啾啼鳴，夜裡棲息的林鳥皆盡醒來，振翅翱翔。
〖九龍司轄下搬山院青衣力士天猿〗
九個穿著青衣戰袍的猴子？而且是早已死了多少年，屍體化作枯骨、猶自結陣堵住坑洞的猴子！這事也未免太匪夷所思了些。
藉著月光，柳亦手中的頭骨比著普通人要癟上許多，眉骨高聳、顏部凸出、下顎粗壯，兩顆犬牙又尖又長，就連梁辛也能看得出，這枚頭骨是猿猴的。
柳亦嚇了一跳，小眼睛睜圓了瞪著他：「你又來提它，還有完沒完！」
曲青石皺著眉頭：「這孩子，吃不得生肉？」跟著略帶無奈的笑道：「還挺嬌氣，柳亦，幹活了，幹完活趕緊出山！」
曲青石從絕境中
梁辛大喜點頭，一個胖子一個孩子，就在星月之下，嘻嘻哈哈的練起了凡人民間的揉摔之術，給荒僻的苦乃山谷底之中，添了不少熱鬧……
柳亦哈哈大笑：「梁辛，你到底在肚皮里養了幾隻蛤蟆？」
曲青石拎起一條嫩肉，放到嘴裏細細的咀嚼，吃的無比緩慢，過了半晌才吞下三四條肉，又舉起水壺抿了一口生血，這才推開食物，伸了個懶腰站了起來。
現場一目了然，當時惡戰的情形不難判斷，不過曲青石的臉色可不好怎麼好看，柳亦更是喃喃的低語：「九龍司里，什麼時候還有過這麼一群高手？！」
九個佝僂老者結陣堵住洞口，站著死去，早已化作枯骨，不知死了多久。
柳亦又從九堆猴子屍骨中翻翻撿撿，乾澀的笑了起來：「猴子……他們都有命牌，是貨真價實的九龍青衣！」說話之間，手裡拿著幾塊命牌，藉著月光仔細觀看。
梁辛愣住了，片刻之後大驚失色，有肉沒錯，可山底谷地只有石頭、屍體，他們根本沒有取火之物……
三個終於逃出生天的人，還顧不上欣喜，就被眼前的異響驚呆了。
柳亦還沒來及答應，梁辛的肚子就咕咕咕的怪叫起來。
柳亦的笑容不怎麼厚道，神秘兮兮的湊近他問：「生肉也算？」
柳亦對梁辛小聲的說道：「身在絕地，吃些生肉也沒什麼，大人吃得慢是因為細嚼之下，生腥的味道會漸漸變成甜香，不過你要是受不了，就囫圇的吞下，好像我這樣。」
三個人面面相覷，一時間里誰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