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東籬先生
夥計的話還沒說完，肩膀上突然出現了一隻巨大的手掌，好像拎小雞似的把他從門口挪開，書生之中的那個碩壯的憨子，好像一座山似的堵在了房間的門口。在他肩膀上，還扛著那口大箱子。
青墨恢復了本來面目，撇嘴的時候，在圓圓的臉蛋上撇出了一個酒窩：「賠了也不怕，再找哥哥去要，你要怕丟人由我去要。」
梁辛才不當回事，笑著搖頭，揚了揚手裡的傳單：「東籬先生？請進來說話。」
當天夜裡，梁辛正坐外間催動心法化解真元，突然怒喝從遠處傳來，隨即一抹淬厲的光華劃破夜空！青墨立刻掠到了他的身邊，沉聲道：「是飛劍的光華，有修士相鬥！」
不料梁辛卻愁眉苦臉的搖搖頭：「這次如果賠了，大哥二哥一定會讓咱們回猴兒谷，絕不會再給咱們錢了。」
梁辛卻岔開了話題，問青墨道：「你家在京師，世代為官，是不是也有些忠心的健仆？我說的是僕從，不是衙門裡的官員。」
可又過了良久，外面卻再沒了一絲動靜……
曲青石、柳亦如此看重梁辛，除了他重義之外，更重要的是他心思上著實有些可取之處，這次來銅川的事情，梁辛開始也感覺重任在肩，可在路上就已經琢磨清
客棧的夥計也是個愛說話的主，先告了個罪，然後搖頭晃腦的賣弄著：「宣葆炯，字東籬，可是咱們大洪朝有名的學士，剛才住店的那批書生的首領，就是他老人家。」
夥計點了點頭：「不錯，正是鮮貨！您二位若是有空，等到九月廿六不妨去聽聽，反正您的鋪子也在鐵鞋大街上，方便的很……」
青墨嚇了一跳：「不住客棧，那咱們住哪去？」跟著恍然大悟：「你打算去住新盤下來的鋪子？可……都還沒收拾，肯定髒亂的很。」
梁辛心眼厚道，趕忙轉身抓了把松子糖，塞進了憨子的手裡。
兩個少年又鄭重其事的對望點頭，跟著一起哈哈大笑起來，這時敲門聲響，開門一看是客棧夥計給他們送來了一份傳單。
曲青墨不明所以，點頭道：「自然是有的。」跟著又得意的笑道：「在京官府邸中，論打架我們老曲家可有一號！」
小丫頭青墨用二十四兩黃金盤下一座鋪子，無論地點、店面都不錯，本來滿心得意回來邀功，可梁辛卻愁眉苦臉，還跑到客棧賬房去問先生，如果現在反悔會咋樣。
青墨早就變回胖叔叔，滿是好奇的問夥計：「東籬先生開課的題目是什麼？
曲青墨被梁辛那副倒霉樣子給氣樂了，壓低了聲音道：「又說胡話，咱們可是暗樁，要盯住天策門的，哥哥怎能因為咱花光了錢就撤掉暗樁？」
先生笑道：「那就按著契據上約定的數目賠錢唄，要是賠不出，就會吃官司了。」
梁辛一瞪眼，正色說：「咱們倆弄錢不難，可真要做了飛賊，非把二哥氣死不可！他最擔心的便是這件事，做賊便會引起官府的注意，追查之下沒準就會泄露身份，到時候可糟糕透頂！」
曲青墨愕然愣住，抬頭望向梁辛，不明白他的意思。
梁辛呵呵笑道：「這便是了，你想，大哥二哥何等的精細，如果天策門有一絲可疑之處，他們也不會放過的，真要設立暗樁，就算身邊沒有心腹，盡可以從家裡調人。這五年裡，他們沒在銅川設暗樁，只能說明一件事：他們覺得天策門這條線索，沒有追查下去的必要。」
青墨更糊塗了，問梁辛道：「那他們讓咱來銅川幹嘛？」
既然這個暗樁沒有意義，那曲、柳二人的心意，肯定就在其他地方了。
嘴裏甜了，梁辛的心情似乎也好了些，挑了個最大的扔進青墨的嘴巴，笑著說：「其實，大哥、二哥早已放
梁辛啊了一聲，詫異道：「鮮貨？」沒尾巴小天猿抬起頭，吧嗒了吧嗒嘴唇，聽懂這倆字兒了。
梁辛被他嚇了一跳，趕忙擠出了個笑容。
梁辛點頭道：「便是這個主意！」
這時候突然一個清朗的聲音，從走廊中傳來：「十一，不得騷擾貴客，還不快快退下！」
也正是梁辛想通了曲青石讓他來銅川的真正用意，才敢放手與天策門弟子打了一場糊塗架，反正天策門也沒什麼好查的，打架也不怕惹人懷疑。
大洪武盛文昌，學派諸多，常常會有學者公開講學，來表達自己的處世、修身觀點，不過這種事大都在內陸那些文風濃厚的州府，還從來沒人跑到銅川來講學。
東籬先生卻沒再說什麼，而是仔細的看著梁辛，過了一會莫名其妙的呵呵笑了，隨即對著梁辛一拱手：「天色已晚，不敢打擾兩位休息，老朽這邊告退了。」說完轉身就走，叫做十一的憨子急忙跟在他身後離開了。
若單看長相，大漢豹頭環眼，獅鼻闊口，這副長相再配上他巨靈神般的身材，著實威風凜冽，只可惜再怎麼剛毅威武的五官，也遮不住他臉上的呆傻。
梁辛咬牙跺腳：「那就收拾收拾，總能住人。住客棧，我沒錢！」
名叫「十一」的傻漢子無比聽話，趕忙閃到旁邊去了，眼角卻還露出些餘光，戀戀不捨的看著屋裡的桌子。
曲青墨眯了眯大眼睛，沉聲道：「所以，不到萬不得已，咱不做賊。」
三十兩金子、銅川暗樁、除了必要的消息傳遞外別無支持、帶著小姑奶奶青墨……說穿了，盯梢天策門不重要，重要的是，曲青石想看看梁辛帶著青墨，用三十兩金子做本錢，到底能不能好好的把日子過下去。
這番用心都被梁辛猜到了，所以一下子幾乎投光了本錢，他心疼的五臟六腑都快抽筋了。
等回到房間，青墨抱著猴子坐在一旁賭氣，梁辛苦笑著搖頭：「不是這鋪子買的不好，也不是咱們幹不了，而是本錢押得太大……萬一要賠了，就得回苦乃山了。我本想先找個小店干起。」
夥計大樂，這個題目沒寫在傳單上，他說了無數廢話才從東籬先生隨行的學生嘴裏問出來，壓低了聲音神秘兮兮的說：「鮮貨！」
憨子的眼光卻從梁辛的頭頂飄過，望向他們擺在桌子上的糖
聽完了解釋，青墨也明白了兄長的用心，把腦袋湊近梁辛，跟做賊似的用只有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憑著咱們倆的本事，想要弄點錢還不容易？反正無論如何，我是不會回猴兒谷過下半輩子！」
梁辛從兜里摸出先前那包松子糖，攤在桌上，曲青墨立刻坐過來，兩個少年湊在一起吃糖豆。小天猿嘗了一顆，滿臉的不屑。
如果行的話，說不定過上一段時間，曲青石會把丑娘梁氏也送過來，如果這麼大的本錢都被兩小敗光，那曲青石一定會送他們回山。
雖然天策掌門鄭小道的本領驚人，和梁辛幾乎打了個不相上下，但他的本領說到底還是凡人的範疇，習武之人把功夫連到鄭小道這種水平的也不是沒有。
梁辛趕忙搖頭：「少惹事，反正明天咱們不在這住了。」
這時書生中的那個老者，緩步走到了門口，對著梁辛拱手微笑：「我這位隨從，腦筋不太好，鼻子卻靈得很，聞見糖果香氣就走不動路了，驚擾二位了。」
青墨湊過來，眼睛里都是興奮，低聲攛掇梁辛：「等夜深了，咱倆去查查？」
梁辛草草通讀，傳單寫的簡單明了，有一位叫做宣葆炯的學士，四十天之後、九月廿六，要在鐵鞋大街公開講學，請大家前去聽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