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青衣游騎
宋紅袍瞪大了三角眼，愕然之下說的話也不靠譜了：「你是說……梁大人給我留了顆人頭？這、這算是獎品？」
對於煉蠱而言，鄭小道只能算中上之資，施術之下還能和梁辛打成平手，更毋論天賜蠱身的宋紅袍，他在天策門學藝二十年，實力幾乎是縱雲梯似的暴增，從一個兇狠陰戾的凡人，變成連普通修士都要退避三舍的兇徒。可是這種質的飛躍，對於普通人而言是不可思議，但是對付高深修士，依舊力有未逮。
梁一二確有此意，可他琢磨著，宋紅袍最後一次如果刺殺未遂，到時候再託付家人也不遲，但是包括宋紅袍在內的所有人都沒想到，這個大頭矮子，兩個月之內卻並未再現身。
不久之後，他最後一次暗算了梁一二，依舊未能成功。當時梁一二面色憂慮，擊敗宋紅袍之後，沉聲說道：「兩個月之內，你再來殺我一次，如果能把我殺了，就去苦乃山搬山院司所找靳難飛，他會給你一隻玉匣，你打開一看便會明白，便知道該怎麼做了。若果你還是沒能超越我的話，就幫我做另外一件事，這件事么……到時候再說吧。」
梁辛的兩條眉毛，已經快要纏成麻花了，宋紅袍見他神情有異，略帶納悶的問他：「怎麼了？」
在宋紅袍的印象里，連累風習習的那一戰，是倒數第二次刺殺。
宋紅袍晃了晃大腦袋，把躊躇甩了出去，繼續道：「不止是蠱術和陣法，每隔七年的九月二十六，不知為什麼蠱蟲都會越發暴戾，這個日子施蠱的威力會大增，我們把日子定在今天，也有這個原因
說到此處，宋紅袍突然哭了。
梁辛這才恍然大悟，追問道：「天策門的七百弟子，也是靠蠱術提升了力量，再配合軍陣合擊之法，所以擋住了萬劍朝宗殺陣？」宋紅袍的神色一黯，他對天策門的感情極深。
別人練蠱，進境緩慢，還會被反噬；宋紅袍煉蠱，不僅速度奇快，而且沒有一點危險。
這時候宋紅袍從懷裡摸出一塊青衣的命牌，塞進梁辛手裡。
中土西側，苦乃山的另一邊，有一支侍奉戾蠱的蠻人，他們靠著蟲蠱奇術提高力量，還有各種匪夷所思的陰狠法術。在數千年前，西蠻被戾蠱吞滅了心性，毫無道理的發兵襲擊中土。
當時的宋紅袍，修鍊到了極致也只能勉強對付五步修士，這樣的進境即便放在修真道上也是驚世駭俗了，可是對梁一二肩負的重任而言，卻用處不大。宋紅袍心裏著急，也就愈發的賣力去鑽研天策門中殘存的蟲蠱之術，忙來忙去，最終還原了一份殘缺的蠱術了：奪蠱。
這時曲青墨從一旁嘆了口氣，忍不住喃喃的念叨了一句：「梁大人究竟是什麼人？」
梁辛在恍然大悟的同時，也是一頭霧水，老叔梁風習習說宋紅袍是刺客，便是由此而來的，可梁一二為什麼要這麼做？
宋紅袍嘟囔了一句：「可惜只有兩隻兔子，不夠塞個牙縫的！」說話的時候，眼睛在猶自昏厥不醒的黑白無常身上反覆打量，一揚大頭吞了口口水。
因為宋紅袍……把自己給困住了！
而宣葆炯卻突然怒喝了一聲，用盡全身的力
過癮！
宋紅袍就是天眷之人，而他的本錢卻是：天賜蠱身。
十一的生前不知是什麼背景，體內蘊含的真元淵若大海，宋紅袍守著一座金山，奈何口袋太小，每次也只能取走九牛之一毛，雖然一切順利，可是想一口吃個胖子也絕不可能。
宋紅袍咧嘴一笑，也不再廢話，指了指還在沉睡中的鄭小道，有些莫名其妙的說道：「小道的本事，遇到二步修士或許還有機會逃命，如果遇到三步修士必死無疑。可他在四十天前，卻和你打了個平分秋色，你可知道是為什麼嗎？」
此刻梁辛也明白，指著始終抱著大木頭箱子的十一，滿是驚訝的問：「是他？」
曲青石和柳亦曾經仔細的介紹過九龍司的各種職別，青衣游騎是影子，官職不比各大院的大掌柜小，也不比最普通的青衣兵衛大，游騎不屬任何人管轄，只聽奉九龍司總指揮使的命令。
咕咚一聲，宋紅袍一頭栽倒在地上。
不料宣、宋兩個人卻一起搖頭，宣葆炯更是肅容說道：「梁大人讓我欽佩的，不是神通法力，也不是胸中溝壑，而是他那份……那種不服強、不信天，對敵心狠手辣對自己人視如手足的傲氣、義氣，和什麼都敢想、都敢做的瘋勁。」
這塊命牌和他以前見過的不同，命牌上既
宣葆炯呵呵笑道：「這就是梁大人的本事了，只要和他一起相處一段時間，時間長了都會佩服他！」
梁辛幸福的都快飄起來了，琅琊遠遠的笑道：「還沒好，再等等，烤好了喊你們！」一邊說著，素手輕搖，把架上的兔子換了個位置，繼續灼烤著，時不時私下一小塊肉皮放進嘴裏，品嘗一下味道。
自從有了十一，宋紅袍的功力又有了新的進境，開始向著五步大成的境界逼近，直到幾年之後，梁一二再度來到了天策門，親自給了他一道密令。
而蠱蟲的反噬極大，西蠻人被拖住后就開始大規模的自相殘殺，中土精兵藉著這個機會才翻身大勝。
在外人看來，天策門修習的只是軍隊戰法，其實真正的鎮門秘技，是源自西蠻的蟲蠱奇術！
梁辛心中嚮往，可是腦海中還是勾勒不出先祖的風采，笑著隨口道：「祖爺爺有大神通，自然令人折服。」
說著宋紅袍也苦笑搖頭：「我要用蟲蠱之術奪他的力氣，本來就已經愧對他了，那個箱子他視若性命，我自然也不會逼他打開來看看。」
宋紅袍的聲音變得低沉了許多：「這其中自然有大人的一片苦心，我問不出緣故，便心甘情願的照做！嘿，梁一二啊，他說什麼，我便會做什麼！」
宋紅袍也點頭，大笑著應和道：「他就是個瘋子，他從不問能不能，只看該不該！所以跟著他做出來的事情，都是應該去做，但是看上去卻絕不肯能完成的任務，宋紅袍跟著他，便只有兩個字：過
大頭矮子咧嘴一笑，像鬼更比像人多些：「我本來就是青衣，只聽梁大人一個人的話，搬山也好，殺人也罷，反正他讓我幹什麼，我便幹什麼。」
曲氏先祖歷經數代，只為了幫他翻案；六步修士，大宗師境界的冰原邪修，只為他一句話就去卧底三百年；還有眼前這個滿臉戾氣的侏儒，恐怕見到佛祖都會破口大罵，卻只聽梁一二的差遣。
因為有蠱術作祟，他們的軍隊幾乎橫掃天下，當時的朝廷被打得全無還手之力，中土兵禍橫生，最終還是分散在四方的中土天眷高手，自發的集結成一支精兵，在正面與西蠻蠱人硬碰硬的打了幾仗，捨命拖住了西蠻進軍的速度。
當時放眼天下也只有天策門中還有些殘留的蠱術典籍，所以梁一二就把他送入了天策門。
宣葆炯拍了拍他的肩膀，輕輕的說道：「生離死別，來世還有一場好相見！」
梁辛嚇了一跳，單看宋紅袍的長相，說他喜歡吃人肉可一點也不稀奇。
中土人傑地靈，除了武者、修士之外，還有另外一類擁有強大力量的人：天眷神力。當初在礦井遭遇項蟾蠻突襲的時候，梁辛就見到九龍青衣之中不乏此類高手，這些人有的喚獸、有的神打、有的擁有烈火臂……他們的本領林林總總各不相同，力量也大小不一，不過相比之下，與修士的神通還是要差得太多。
奪蠱，能夠奪旁人之力化為己用，可前提必須是被奪力的人，三魂不全、七魄不整，有心無智，蠢而不笨……
天策門修習的軍法，只要戰場上出現過的手段，他們大都會
梁辛眉飛色舞的笑了，他開日饞、算計銀錢，又何嘗不是為了品嘗人間滋味，為了過癮。
跟著，宋紅袍岔開了話題，臉上又恢復了原先那副陰狠醜陋的神情，說道：「西蠻蠱，北荒巫，也算是人間的兩大奇術，天策門真正的本事，其實是蠱術！」
宋紅袍琢磨了琢磨，把全中土的傻子都加在一起，估計也不夠讓自己在提升一級的。
跟著不等梁辛說話，宋紅袍就自己給出了答案：「蠱！靠蠱術！七星蠱，能讓人在短時間內提高極大的力量。不過……蠱蟲陰戾，每次施術之後，都要修養一陣。」
宋紅袍緩緩點頭：「這個人的身份背景，梁大人也不清楚，是他手下的精銳青衣在山溝里發現的野人。只知道自己叫十一，抱著口箱子從來不許別人碰一碰。」
中土精兵跨過苦乃山，一路攻入西蠻領地，最終徹底摧毀了敵人的老巢，所有有關蠱術的記載也被付之一炬，蟲蠱之術就此失傳、絕跡。
此刻的宋紅袍，臉上多出了一股迷惑的神色，和天生的虐戾糾纏在一次，變成了無法形容的可怕：「大人給我傳下密令，他要我每次功力有所進境之後，都去刺殺他一次，貨真價實的刺殺！」
可沒想到的是，不久之後，梁一二竟然真的給他找到了一個心智缺失，但體內真元澎湃之人，悄悄送到了天策門中！
梁辛把自己這邊的經歷，也原原本本的告訴了兩位前輩，最後才苦笑著搖頭：「那個玉匣里，只有一顆乾枯的人頭，根本沒有隻言片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