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 浩大工程
這個工程耗時良久，前前後後也持續了近百年，才終於大功告成。
「哦，是哈！」瓊環挺不高興，不過還是承認事實來著。
不是百納不想休息，而是當時的情形，容不得他再去閉關療傷。
梁辛點了點頭，這個說法倒是在意料之中，否則女魔走出混沌海之後，也不會發現天地歲的靈元，更犯不著來凶島冒險。
老蝙蝠卻笑了：「你就是我那徒兒媳婦？」
拓穆顎布蘇知道他倆為啥發噱，語氣里倒也帶了幾分少有的笑意：「你可莫忘了一橢洞悉天道，她自己也就成了天道的一部分，如果沒受傷，她的壽數應該與天平齊。」
說到這裏，拓穆顎布蘇突然嘆了口氣：「至於這頭連體天猿么，它……它們是被一橢從小撫養的！所以它倆視一橢為主、為母、為天！」
柳亦呵呵笑道：「咱把事情的前因後果弄清楚就足夠了，至於女魔的功法原理，無所謂的。」
老蝙蝠卻心花怒放，覺得青墨討喜的很，轉過頭望向曲青石：「你家父母那一路，我去提親，至於大司巫那裡，就讓柳亦自己去吧，我們已經商議過，不會有什麼事。」
比起一橢，百納的情形要好一些，修養百年終於破關而出，雖然傷勢無法痊癒，不過也恢復了些力氣，可是他出關之後，並沒有急著躍入大海去擊殺黑蟒，而是率領一眾天猿，圍著天地歲忙活了起來……百納要修改天地歲下面的水脈！
地湖中的水，飽含天地歲靈元；而一橢在湖底，以浩大法力將湖水凝結成冰，吸斂天地歲靈元，藉以療傷。
少女窈窕，喚作瓊環，看上去至多十五六歲的年紀，唇紅齒白，眸子清亮，對著老蝙蝠微微一躬身：「老漢兒喚我？」也同跨兩一樣，操著一口西川漢話，可同樣的口音，從瓊環口中流出，卻清甜乾脆，全不像跨兩那麼狠辣。
凶島上，悟出「只有自己拿自己當個大餡包子」的梁辛和柳亦，一起跑過索橋，回到雜錦孤峰之下，拓穆顎布蘇休息了有一天多的功夫，聲音仍舊虛弱不堪，不過勉強能再度開口了。
新的水脈能夠容納天地歲靈元，依靠的就是織錦封印，靈氣無法外泄只能溶於水中，可天猿壽數盡了，織錦法隨身滅，天地歲的靈元隨風而散，先前花費的心思和辛苦，也就全都白搭了。
跨兩愣了愣，隨即大喜：「你的神通霸道么，我莫子飛，老漢兒帶著我飛。」
天地歲的靈元被織錦阻隔，無法外溢，盡數融入新泉內，一橢則進入地湖，催動法
曲青石本來面色陰沉，正擔心著兩個兄弟的安危，結果聽到青墨的回答還是差點被嗆著，苦笑道：「你也是個大姑娘了，怎麼這麼不知羞。」
跨兩卻伸手捂住了鼻子，笑道：「妹兒喲，來見老漢兒，就莫子裹著這燒心瘴了么。」
因為屬性相剋，天猿雖然兇猛，可是對蟠螭卻無法造成一星半點的傷害。百納等人在凶島附近海中遇到蟠螭的時候，全都由神仙相去對付，天猿則避而不戰。
瓊環不想呆在家裡，滿心盼著老蝙蝠能帶著她一起出去，小嘴張開還想再說啥，老蝙蝠卻不再停留，身形化作一道黑色疾風，捲起跨兩便走。
柳亦也有點心疼這個老頭，神情輕鬆的笑道：「您老也別這麼說，咱們在外面認識不少高人，既有精通喪門法術的北荒巫士，也有禪法高深的活佛神僧，未必不能幫您轉生還陽，再世為人！」
瓊環身著西川苗家女子的盛裝，冠上、頸環上、腰鏈上，還有手鐲臂環腳鏈上，都掛滿了亮晶晶的銀穗子，稍一行動就叮叮亂響，熱鬧得很。
黑風過後，只剩下撅起嘴巴的苗疆少女。
青墨的臉蛋更紅了，也挺委屈來著：「什麼事都讓你們給做主了，我啥也不知道。」
老蝙蝠找到柳亦之後，也就不再折返回來了，直接就去島上等，纏頭弟子則由瓊環率領著趕去。
「為了救女魔一橢！」拓穆顎布蘇不會賣關子，用硬邦邦的聲音直接給出了答案：「天地歲只對土行旺盛的凡人有效，對修士本來沒什麼用處，不過一橢修行的功法，卻有著獨到之處。她能借天地歲的靈元來療傷。」
「東南外海，錯不了的！」
跟隨著兩個首領上島的天猿，一共有近百頭，其中的十二頭負責織錦，還剩下七八十頭無所事事，看上去數量不少，可要靠它們來維持住一個種族的延續，還遠遠不夠。
老蝙蝠見不是敵人，臉色放緩了些，再度捲起黑風：「免禮了，邊走邊說！」趕路間，老頭子的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著青墨，把小丫頭看得都毛愣了。
原先的水脈是靈陣，水中裹含的天地歲靈氣，唯一宣洩出的方式就是在中土滋生太歲，根本無法截留，更不會因為法術或者溫度而結冰！所以百納才要修改水脈，歸根結底，他是要變陣！
梁辛打從心眼裡贊了柳老大一句：佩服！
而柳亦似乎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插口問道：「老爺子，在上到凶島之前
拓穆顎布蘇應道：「不知道，也根本沒聽說過！怎了？」柳亦一笑，做了個無所謂的手勢，示意他的問題無關緊要。
至於地湖為何要和凶島上的水脈相連，原因很簡單：天地歲的靈氣，只溶於活水中。
老蝙蝠哪有心思跟她磨牙，不理會瓊環的話，徑自向下說道：「你也莫閑著，把纏頭弟子聚齊，等我號令便啟程出發。」
那時跨兩正跟老蝙蝠聚在一起，商議著不久后邪道三宗聚首、合併的事情，聽到鈴聲，苗子的臉色陡然一變，跳起來對著老蝙蝠道：「格老子，柳亦娃兒遇險了！」說著，把鈴鐺放到耳邊，略略聆聽之後神情再變：「是在海上？他們到海上做抓子么！」嘴裏嘟囔著，腳下陰風已起，眼看就要向外掠去。
雖然沒有了怪物野獸的危險，可兩個神仙相首領的傷勢太重，絕難自愈，尤其是女魔一橢，最多也只能再堅持個三五百年。
原先那道直連中土的太古水脈，被截斷、修改，其中一部分變成了現在的地下湖；原先天地歲下的那眼清泉被掩埋、填死，百納又動用神通，在天地歲旁開鑿了一眼新泉。
明白了修改水脈的原因，剩下的事情就很容易理解了，百納改了水脈，自天地歲旁打通一眼新泉，隨即命令十二頭健碩天猿織錦，將天地歲和新泉一起封印起來。
聽到這裏，梁辛被氣樂了：「三五百年，還『堅持』、還『只能』？」
平時提起大司巫，老蝙蝠從來都沒有好話，一向是老鬼、老妖的亂罵，不過他當著青墨的面倒還好，只是笑道：「他若待你如子，那你便奉他為父便是了，你又管他是人是鬼？」
瓊環張口便罵：「女你妹，娃你妹，乖你妹！」
跨兩哈哈大笑，大聲地囑咐著瓊環：「女娃乖么……」
就算神仙相的身體強悍無比，但是沒有了元神支持，最多也只能堅持千年，遲早有化作枯骨那一天，那時封印也會「法隨身喪」，消失無形。
梁辛懂了。
青墨吐了吐舌頭，笑嘻嘻的應道：「這個道理我曉得，不過，總有些好奇呢！」
青墨的目光有些閃爍，小心翼翼的問道：「前輩，我師父他、他老人家真的是個……是陰喪之身？」
連體天猿坐于古井之前，靜靜等待直到化身枯骨，說穿了也不過四個字：忠心、等待。
雖然老頭子說得玄奇，可其中的意思卻不難理解。天地和諧，講究陰陽調和五行相生，遠古時
柳亦也被震住了，愣了一陣才苦笑著問：「百納這麼做……到底為個啥？」
柳亦一點也不掩飾自己的得意，樂了。
眨眼間青色光芒來到眼前，旋即停頓、消散。三條人影現身而出，正是秦孑和曲青石兄妹。
老蝙蝠的嘴巴動了動，可最終還是搖頭笑道：「不能說，反正我若說了，那我就理虧了！」隨即他岔開了話題：「等八月十五的事情了結之後，咱就提親去！」
老蝙蝠點點頭：「我和跨兩要出海辦事，你留下……」
梁辛突然有了種啼笑皆非的感覺，這天下事啊，果然奇妙得緊。
青墨本想「哎呀」驚呼一聲來著，結果卻呵呵傻笑了起來……曲青石的小白臉都黑了，老曲家的人算是被不孝女丟到鞋底子上去了。
一橢要吸斂天地歲的靈元，必須要滿足一個條件：她自己要處於玄冰之內。按照拓穆顎布蘇的猜測，之所以要處於玄冰內，多半是因為女魔修行的是水行道法的旁支，冰雪道。不過具體的緣由，他也弄不清楚。
「哦，是哈！」香風中的聲音，比著環佩叮咚還要更清脆、更動聽，高高興興的答應了一聲，隨即粉紅色的風霧消散無形，一個苗家打扮的少女，輕輕巧巧地落在老蝙蝠和跨兩跟前。
這次去找柳亦，有曲青石這個大高手隨行，青墨也就沒再請胖巫士等人幫忙。
拓穆顎布蘇也跟著笑了兩聲，並不矯情什麼，而是繼續說道：「天地歲開天封仙，飛升后留下的法身澤被中土，不僅天地歲不是凡物，就連與它相連的遠古水脈，也契合天機，是一道催動靈元流轉的奇妙陣法。」
老蝙蝠沒搭理他，而是揚聲喝道：「瓊環何在？」
梁辛聽得直嘬牙花子，拓穆顎布蘇簡簡單單，三言兩語，可任誰也明白，想要修改那道直連中土的水脈，這工程何其龐大複雜！
現在已經將近中元節，不老宗訂下的邪道三宗聚首之日就在八月十五，算算時間，也只剩下一個月了，恰巧不老宗定下的聚會地點也是一座海中孤島。
百納和一橢身負重傷，筋疲力盡，他們兩人座下的幾個神仙相高手，則聯手困住了那條巨大的齒冠黑蟒。
話音落處，一抹粉紅色的香風飄搖，看似輕柔舒緩，實則快若浮光，其間還蕩漾著一串叮叮噹噹的清脆聲響，應該是環佩輕撞而起，悅耳動聽。
跨兩認得他們，而且當初在官道上，曲青石與老蝙蝠也有過一面之緣，當即以晚輩禮拜見，青墨和秦孑自然也都跟著一起行禮。
修改之後的水脈，不再與中土相連，所以中土上的天賜神力衰敗了，到現在那些天眷高手，比起普通人也不見得更厲害多少。
拓穆顎布蘇嘿嘿一笑：「我又不是鬼，何談再世為人？嘿，要以現在這段殘破元神重塑身體，可不像你們想得那麼容易，沒希望的！」跟著老頭子也不再廢話，徑自講起了後面的事情。
有關天地歲、新舊水脈、女魔一橢的事情，基本已經搞清楚了，其實從雜錦孤峰下的諸多古怪，一直到中土上天賜神力漸漸衰敗，根本就只有一個原因：一橢療傷！
青墨算是頭毛茸茸的兔兒，小汐是條小白狼兒，琅琊是笑嘻嘻的貓兒，那瓊環就是頭精力充沛的小馬駒子。
隨後秦孑神情駭然，可曲青石卻又驚又喜，連連點頭……
論起長相氣質，瓊環不如青墨那樣麵糰團的可愛；不如小汐欺冰傲雪般的冷漠透亮；也不如琅琊古怪精靈似的清澈靈動，但卻帶著一股西川女子的爽朗與纖細中的健美。
眾人飛馳了一陣，老蝙蝠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抬手喚過曲青石和大祭酒，低聲說了些什麼。
梁辛和柳亦對望了一看，苦笑之下，哥倆異口同聲的問道：「尾巴蠻？」
有時候，看似複雜、深奧甚至繁雜到無從解釋的事情，可真要追究了下去，最終的成因卻簡單到沒法再簡單；可有時候，看似簡單的一件事，追根溯源一路探索之下，卻會變得越來越複雜！
神仙相的壽命窮盡天地，可天猿這一脈，最多也只能活上千多年，從那時來算，用不了三四百年，織錦封印天地歲的健猿，就該壽終正寢了。一橢想要痊癒，即便靠著天地歲的幫助，也絕對是個天長地久的水磨工夫，短短的幾百年，恐怕不會有啥效果。
也正因如此，天猿們都還有著不錯的體力，登島后終於大顯身手，把凶島上那些兇猛獸王盡數搏殺。
那些神仙相，連番劇戰與跋涉之後，都已經是強弩之末，為了擋住黑蟒，最後要靠本源之力來結成封印。他們結下的是一道「死陣」，在封印成形的時候，這幾個神仙相們的身體還活著，可元神卻已然喪滅、化作封印之力，暫時鎮壓住了黑蟒。
梁辛吐了吐舌頭，情不禁望向還被
大約一天多些，老蝙蝠帶著跨兩飛越中土到了大海。剛到海上不久，老蝙蝠突然悶哼了一聲，凝滯身形回身遠眺，視線盡頭處，只見一道青色光華快若流星閃電，正和他追了個首尾相銜。
只不過，一橢想要「借到」天地歲的力量，可不像胖海豹那樣咬一口就成這麼簡單。
先前柳亦就提出一套「搶饅頭」理論，果然，敵人封印天地歲，本意是要幫一橢療傷，至於中土天賜神力的衰敗，不過是個因此而產生的壞結果罷了。
老蝙蝠卻一皺眉，追問道：「確是大海么？」
瓊環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不等老頭說完就笑眯眯的插口：「辦抓子事么，我比跨兩娃厲害的，帶我去么！」
青墨點了點頭，她出發前幾天，大司巫便已出關。
老蝙蝠的速度何其迅速，兩個苗人鬥嘴的功夫，黑風已經快要消失在天角盡頭了，跨兩的聲音勉強飄至：「咱倆一個爹一個娘，你就是我妹子么，嘿，乖我妹！」
拓穆顎布蘇可不像梁老三那麼愛感慨，繼續向下說道：「百納先用百年療傷，再用百年幫一橢布置，這一番勞碌之後，卻還不肯休息……」
不過，不久之後百納就發現，這凶島上的土著猿猴，能和天猿交配、產子……
青墨臉蛋一紅，愣了愣之後小聲回答：「還、還沒提親呢吧？」
曲青石自然點頭答應，青墨躲在大祭酒身後，早就不敢吱聲了。
和纏頭老爹一樣，曲青石等人也收到來自凶島的呼救，當即聯袂出海，和老蝙蝠他們差不多前後腳離開陸地，大海之上毫無阻隔，雙方距離近了馬上就發現對方的蹤跡了。
梁辛和柳亦的親戚朋友里，高手著實不少，不過誰也沒想到他們會遇險，直到大小毛髮現天空星光閃現的那晚，眾人才接到他們的求救。
梁辛怕他太累，本想讓他再修養一陣，不過老頭子自己寂寞得久了，倒願意說會話：「要睡以後有的是機會。幾千年幾萬年想怎麼睡都行，不急在這一時！」
拓穆顎布蘇呵呵笑道：「還有苦栗子！」
百納和一橢兩人，在隨行天猿的幫助下勉強登上了凶島。不知是受到天地歲的影響，還是凶島本身就是險惡蠻荒，島上有著數不清的奇禽惡獸。
老蝙蝠略略沉吟，突然笑了一聲：「這小子越來越有出息，把禍都惹到大海上去了，我和你同去！」
老蝙蝠哼了一聲：「無心瓶果然神奇，他丟了三成修為，這麼快便補回來了！」
老蝙蝠哈哈大笑，擺手又問：「丫頭，你師父出關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