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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章 五金奴才

第三百三十章 五金奴才

聽過之後,謝甲兒嘿了一聲,罵道:「進入真土境之後,前面那一番分析都靠譜。唯獨最後一條……榆木腦袋,哪個告訴你,從這裏回歸中土的通道是在天上?」說著,揚起巨大的巴掌向著梁辛的頭上打去,旋即又發現梁辛的頭皮受傷,險而又險的收了手。
梁辛把蜀藏、繭子、真土境、飛天找「通道」回中土的連串經歷講了一遍。
不久前,梁辛誤入虛空,在亂流之中被迫催動天下人間保命,謝甲兒和他共處一片虛空之中,很快就發現了「客棧後門」正有人施法,趕來一看,這才發現居然是自家師弟。
「什麼蛋都無所謂,」謝甲兒也笑了:「反正大概就是這個意思,三里坤做繭之前,第一個人就死了,他的三塊石頭被蟲子吐了出來;等坤蝶進入了虛空,第二個人也死了,他的五金奴才也被吐了出來,從此就留在虛空之中,便宜我了。」
方才梁辛訴說自己這一邊的諸般經過時,提到了他從坤蝶繭子中傳承的記憶,不過也只是一帶而過,並未細說,現在聽師兄問起,便又把此事和相關的猜測都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
逃得了小命的梁辛,在驚喜過後,腦子就亂成了一團,愣愣望著謝甲兒,全不明白師兄怎麼能在這個要命的當口及時趕來。
安頓好幾個人之後,謝甲兒這才再度開口。
卸甲兒聽得異常認真:「這三位前輩的飛仙手段,比起我來可更要高明了,由此,倒也解了我的一個疑惑。」
「坤蝶破繭」和「謝甲兒引十三蠻全力而攻」這兩件事,過程和動用的手段不同,不過在實際效果上完全一致:
提到十三蠻,卸甲兒轉頭,望向了已經分開的大小活佛,神情里看不出什麼,但目光炯炯明亮,讓人分不清是在挑釁還是在威脅:「當初我給十三蠻種下奎木狼,也不全是為了讓你們漲力助我離開人間,其中還存了一份看熱鬧的心,十三道可以互相搶奪的大力,就是十三份禍根……嘿,不管怎麼說,你們伏擊我,都存了殺我之心,我有哪捨得不給你們留下些『好處』?卸甲在此,老十一要不服氣,儘管動手吧。」
噗……梁老三話沒說完,謝甲兒一口好酒就全糟蹋了。
說完,謝甲兒又話題拉了回來:「我剛才所說的疑惑,是指這五件寶貝的來歷,現在想來,『五金奴才』的來歷,應該和『長舌冷眼王八蛋』一樣,都是坤蝶肚子里那三個人的貼身法寶……」
卸甲兒的目光里,不知何時已經變得興奮、甚至有些狂熱:「剛剛險些殺掉的你、浮於真土境之上的,就是兩層蛋殼間的虛空了。」
「一條小坤打通了通道,進入中土,同時也引起了真土境的厚土沉降,害死了它的兄弟姐妹。但是這條通道,你還是別想了,上次我倆見面的時候,你也見過時空裂隙的樣子,裂隙維持不了太久就會閉合如初,通道早就沒了。」
梁辛眨巴了眨巴眼睛,臉上的表情好像是想笑,可卻更像要哭。果然是那麼回事,自己先入為主之下,竟連這麼簡單的道理都給忽略了。懊惱之餘,又追問道:「那總會有條幼坤穿回了中土吧?那條通路又在何處?」
見梁辛茫然搖頭,謝甲兒一笑,直接給出了答案,伸手向著天上一指:「坤蝶飛上了天,衝出厚土之境,進入了罡風暴潮。」
謝甲兒忽然大笑了起來:「說你傻你就流鼻涕給我看,誰規定的,進入仙界一定要引雷渡劫?像我一次破碎大空間,先離開凡人界,二次破碎大空間,再進入神仙界,不也一樣是飛仙算起來,坤蝶飛仙的途徑,和我的法子可像得很了。」
梁辛的腦子裡正經亂成了一團糨糊,而且還是經過機關黎家特別煉製、能夠把熊瞎子粘到大樹上的那種強力糨糊。
說完,謝甲兒也不容梁辛多想,直接岔開了話題:「還記得我上次和你說過的話么,人間是一個雞蛋,仙界是一個雞蛋,兩個雞蛋殼之間是有縫隙的,其中亂流激蕩,遠勝天下人間中的反噬?」
巨石遮天,雖然真土境里不會下雨颳風,但頭頂身邊都有遮蔽,對梁辛等人來說,還是會感覺到異常安心、舒適。
謝甲兒在亂流中闖蕩了幾百年,早就發現了此處,也曾加以探索。憑著他的見識,見到此間的真土靈元和數不清的幼坤屍體,大概也就猜到了事情的真相。不過這處「客棧」,對他現在而言,除了能歇歇腳之外,沒有任何用處。
十一已經變成了憨子,但他對卸甲兒印象何其深刻,自從見到他之後,憨子就充滿了敵意,連帶著小活佛一起擰眉瞪眼。
沒等他把話說完,梁辛又追問道:「其中金銀銅鐵四偶身上都是兩個字,唯獨錫偶的身上,是三個字?」
小活佛樂不可支,糾正道:「是糊塗蛋,不是王八蛋。」
「第二處不同則在於……」謝甲兒的聲音平緩,語氣卻很重:「你們忘了一個大傢伙,坤蝶。坤蝶破繭,進入真土境產卵,之後它去了哪裡?」
梁辛更加驚奇了,同時心裏也隱隱覺得,「金銀銅鐵錫」這五金奴僕,似乎和自己所知的一件事有些牽連。
在進入「夾縫」虛空后,謝甲兒無比意外地發現了一件古怪事物,正裹在亂流之中,隨波逐流胡亂飄蕩,好奇之下謝甲兒入身那段亂流,截住了此物……一個八尺有餘的純金人偶。
謝甲兒不疑有他,接過酒瓶哈哈一笑:「酒?幾百年沒再嘗過,劣酒在我嘴裏也變瓊漿了。」說著,仰頭豪飲。
梁辛卻更迷糊了,皺眉反問:「傳說……坤蝶是要飛升仙界的,不引雷渡劫,而是鑽進暴潮,自殺么?」
梁辛聽得後背直冒涼氣,幸虧謝甲兒不打算回中土,否則自己要五仆不成,沒準還得把二哥的金尊搭進去。
只不過,坤蝶離開凡間,是「造化」、是「天道」、是它這一族生長、晉級的規律。從蟲化蝶后它想不離開中土都不行,除非它在繭子里待上一輩子,否則就只能進入這間真土境「客棧」;
大小活佛怒目而視,謝甲兒冷漠微笑,梁辛夾在中間拚命擺手,不過誰也不搭理他……但是過了一陣,憨子的目光又平靜了下來,盤膝坐倒在地,不去理會謝甲兒了。
坤蝶早已飛不見了,但是這片真土境卻得以保留,牢牢貼附於「中土雞蛋」的殼上,外面則是湍急亂流。
來的那個人,豹頭環眼,身形魁梧,威風凜凜一副霸王模樣,不是謝甲兒是誰。
既然提到墨劍來歷,自然也少不了骸骨老兄,梁辛乾脆就把到現在為止,他們對骸骨老兄所有的了解全都講了一遍。
梁辛聽得好奇,咋舌笑道:「虛空里的前人古物,怕不會是仙器吧?兩個人偶還在不,師兄給我開開眼界。」
霸王怪眼圓睜,瞪了梁辛一會,堅決搖頭:「想也休想。」說完,又覺得自己語氣重了,翻手晃了晃自己的乾坤袖,有法寶有丹藥、從中噼里啪啦掉出來好幾樣東西,二魔君的收藏,不用問也是寶貝。
謝甲兒聽得時而皺眉時而驚訝,其間自然也免不了幾次倒抽冷氣,等他再開口時,直接就跑了題,伸手一拍大腿:「這就對了,五仆無法合擊結陣,所差的那關鍵一環,應該就是那柄墨劍……或者是墨劍里的那段無智元神。」
謝甲兒搖頭:「厚土重地突然成形,蟲子們逃命,自然要是往大地上面逃,死時不昂首向天才怪。」
小活佛卻仍佞著眼神,冷聲道對謝甲兒說道:「十一的心思我明白,他惱你不假,但卻談不到恨你。你留下奎木狼禍根雖然可惡,可歸根結底,還是十三蠻受不住誘惑自相殘殺。」
而謝甲兒的破碎空間是鑽空子、是欺瞞天道,所以他沒有「客棧」,一離開第一枚「雞蛋」,就立刻陷入了虛空亂流之內。
梁辛饒有興趣,師兄的疑惑肯定不是小事,滿臉興奮的追問緣由。
道理淺顯得很,就好像有人在路上丟了塊金子,發現金子的人爭搶、打架,都是自己的貪心,至於那個丟金子的人,究竟是無意而為還是髒心爛肺為了看笑話,其實都無所謂的……
其實謝甲兒的對真土境的想法,和梁辛等人先前的判斷大同小異,差別僅僅在於兩處,第一個是打通通道的那隻幼坤,絕不會是飛天遁去,連梁辛、天嬉笑這樣的好手都扛不住的罡風暴潮,還是蟲寶寶的小坤哪有能力穿越。
人偶塑造得惟妙惟肖,滿臉謙卑之意,做點頭哈腰的奉承之態,好像個正諂媚主人的奴才。此物的衣著紋飾也古樸詭異,在「他」的戰裙邊角還鏤著兩個古撰銘文,但是遠古文字,今人無法識別。
但是一個魔頭、一個巨怪之間,最終的歸宿卻沒有絲毫差別。因為「客棧」不是連接中土與仙界的通路,充其量只能算個棧橋,客棧能接引坤蝶離開中土,卻不能將它送進仙界,坤蝶要想升仙封神,就必須要離開這裏,穿越仙光險阻,靠著自己的本事去咬破仙界壁壘,進入其間。
小活佛冷曬:「要不是打不過你,我早和你拼了。」
對真土境的情形,謝甲兒居然很熟悉,輕車熟路地將他們帶到一處巨石坳中。
謝甲兒可不知道他傻掉了,還道他是那個嫉惡如仇、遇到邪魔不論實力都一定要剷除掉的活佛十一,以二魔君的性子,又哪會對別人的敵意視而不見,直接出言挑破,大不了就殺掉了事。
「下面死的那些小坤個個揚頭向天,不是向著通路衝鋒么?」雖然事前未曾料到「天幕」中罡風奪命,不過到現在梁辛也不覺得先前的分析錯在哪裡,只要能穿過這片疾風暴潮,多半就會「掉」入中土世界。
謝甲兒呵呵一笑:「老十一的悟性高,佩服了,不過……小佛妖,連十一都放下了,你還對我滿臉憎恨,難道不服氣么?」
謝甲兒繼續道:「這些東西也都不錯,你要是喜歡,便盡數拿去,但是五個奴才不能給你,趁早絕了念想。五金人偶別說憑你的修為,就是真正的大宗師也發動不了,你要它們有什麼用?」
謝甲兒點頭:「不錯,這些篆字應該是它們的名字……」
謝甲兒不等他開口,就搶先問道:「你怎麼到的這裏?」神情里的好奇,比著梁辛可要重的多了。
梁辛撤了自己的天下人間,伸手抹掉臉上的鼻涕眼淚,又想了想,乾脆張開雙臂,一把抱住了來人,笑了:「還真沒想到,我又死裡逃生來著。」
對此梁辛有心理準備,聞言臉色也只是略顯沉重了些。
謝甲兒並沒急著獻寶,而是搖了搖頭:「不是兩隻,而是五個……這些年裡,前前後後我一共找到了五個『奴才人偶』,質地各不相同,一金一銀一銅一鐵一錫。至於還有沒有第六個,暫時不得而知,不過五個人偶是薈萃『五金』,應該是整套的,齊了。」
謝甲兒顯得有些興奮,臉上的笑容也更盛:「我集齊了五件怪東西,心裏也不敢怠慢,特意抽出些時間來琢磨它們,結果給了個我一個大大的驚喜,這五個人偶是一套犀利法器,看上去個個都是一副奴才相,發動起來竟有莫大的金行威力,足以把大宗師打成一灘碎骨爛肉。到現在我也只破解了第一重使用它們的法門、能讓它們各自為戰。不過我覺得,既然是五金成套,它們應該還有一副合擊戰法,可惜發掘不出來,其間缺少了一個關鍵……這個關鍵是什麼,我始終沒能想通。」
「這間驛站有前後兩個大門,前門和中土雞蛋相連,後門外面則是縫隙虛空。坤蝶咬破繭皮、爬出繭子之際,實際就已經離開了中土世界,進入了這間驛站。坤蝶在此產卵,無數小坤得以孵化、成長,繼而有一條蟲兒又從前門回到了中土。而坤蝶卻振翅而飛,由客棧的後門進入虛空,它不回中土,它要穿越亂流,再咬破仙界的雞蛋殼,從此晉化神物。」
謝甲兒的解釋,乍一聽讓人頭暈,可仔細一想,其中的道理卻簡單的很。坤蝶在破繭時,實際就已經破碎了一次大空間。
「不是我用,是給我二哥……」梁辛結結巴巴,把曲青石金尊墨劍的來歷、墨劍和金戰、銀破、銅劫、鐵斷、錫難過這五金之仆間的關係,又從頭到尾說了一遍。
梁辛樂了,眼角眉梢里滿滿都是開心快樂:「如果沒猜錯,這五個人偶的名字,應該是……金戰、銀破、銅劫、鐵斷、錫難過。」說完,先不急著解釋什麼,從須彌樟里摸出了一隻酒瓶,塞進謝甲兒手中:「師兄,這是好酒。」
謝甲兒也沒指望梁辛能自己把事情想通,笑著說道:「不用胡亂琢磨,只要聽我說便好。中土和仙界還是雞蛋,兩枚雞蛋中間的亂流,就是那些看似絢麗實則殺人無形的仙光,而你現在所處的這個真土境,不妨就把它當做、當做……一間驛站。」
看師兄喝酒痛快,梁辛也滿心眼的高興,湊近了些,笑呵呵地說道:「這五個人偶,師兄送給我吧……」
絕不該有人跡的夾縫中,出現了這樣一個怪東西,謝甲兒百思不得其解,暫時就將金人偶收起,繼續去忙他的大事。沒想到不久之後,他又遇到了一個人偶,體積形態都和第一個金偶大同小異,不過這次的人偶是熟銅質地。
謝甲兒出現的莫名其妙,不過把這一番道理講通之後,梁辛也就明白了,師兄來了是應該的,他不來才是真正莫名其妙……
說到這裏,梁辛終於想通了剛剛的隱約念頭,脫口問道:「五金人偶,個個都在衣角上留有篆字?而且每個『奴僕』身上的篆字都不相同?」
謝甲兒先是本能點頭,隨即猛地醒悟過來,目光里儘是驚奇:「不錯,正如你所說,你怎麼會知道?」
說到這裏,謝甲兒笑道:「要是幾百年前,我還在中土的時候,就發現蜀藏里的繭子該多好,鑽進去直接來個天上人間……比著和十三蠻亂打要省心得多。」
「當然是師父。」梁辛的笑聲更響亮了:「當初師父從殼子里逃出來的時候,可也是這麼抱我來著」說完,梁辛退開了幾步,向著對方躬身施禮:「梁磨刀拜見師兄,拜謝師兄救命之恩。」
被他抱住的那人眉頭大皺,滿臉都是彆扭和煩悶,只讓梁辛抱了一彈指的功夫,就抓著他的脖領子把他揪開了:「肉麻討厭,跟誰學來的?」
坤蝶和謝甲兒都打破了凡人世界的壁壘,他們兩個都離開了「第一枚雞蛋」,但都還沒能進入第二枚雞蛋。
謝甲兒並未急著回答,而是催促神力破開疾風,帶著梁辛等人迅速沉降,送著他們又穿透「厚土黃天」,落回到地面。
謝甲兒傻眼,不知該說點啥了,乾脆轉目是望向梁辛,又把話題撤回到蜀藏:「先前你提到有三個人鑽進了坤蝶肚子,具體又是怎麼回事,仔細說來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