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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一章 羡慕得緊

第四百二十一章 羡慕得緊

呂淹搖頭:「應該還有其他事,結果提到天猿慘事,失魂落魄下給忘了。」
琢磨了半晌,梁辛才再度抬頭望向銀環:「大眼中天猿蒙難,神仙相點化五行怪物,照你看他們會用多少時間……」
見「涵禪」這幅吃驚樣子,呂淹咦了一聲,又復笑道:「難道你真去做賊了?」
天猿的力量與眾不同,不在五行之列,這一點從它們的「織錦」就能看出,玲瓏輾轉遁化五行,中土界內無處不能去,唯獨穿不透天猿織錦。因為自身的力量不在五行中,所以不受島上五行環境變化的影響。
來到王台前,梁辛謹記自己現在是老實和尚,臉上掛了些惶恐,也不敢敲門、呼喚,就在附近來迴轉悠……很快,王台中就傳出呂淹的聲音:「法師有事找我?快請進來,一家人不用那麼拘謹。」
老實和尚身體差勁,修為差勁,易鼎時梁辛本來只是打算藉著他的身體到外面走動走動,看看四周情形,沒想過會具體用他的身體來做什麼事情。可他在和神仙相略作接觸后,才恍然發覺,用老實和尚撒謊騙人,簡直就是天作之合。
足足說了一個多時辰,梁辛把自己能想到的、所有發生在猴兒谷的趣事說完了,就此住口收聲,銀環卻還在沉浸在他的描述中,想象著、感受著,時而會突然再笑出聲……
近萬天猿被他屠滅,如果一頭天猿的精血能夠點活一隻「氣泡」,每一頭「氣泡」的實力都在六步中階之上……「浩劫東來」之中,便又一下子多出了近萬大宗師。
梁辛穩住心神,如實應道:「我剛才去看那頭造反的天猿了。違背上仙法旨,小僧來領罪。」
梁辛低頭沉思,久久不語。
就是因為天猿與五行相異、又能融合五行這個特殊之處,才讓它們在巨島上存活了下來,可也是這個原因,給它們惹來了殺身大禍。
梁辛起身,緩緩伸手按在了銀環的頭頂:「還有什麼事情未了?我替你去辦。」
梁辛愣愣搖頭:「該說的都、都說完了,就是想請上仙調些土行怪物,給梁施主療傷用。」
梁辛對著銀環點點頭,隨即笑著開口:「那一支天猿集居之地,喚作猴兒谷,山谷前立著一座贔屓神碑,上書火尾天猿,德藝雙馨……」
本來呂淹對梁辛的成就,雖然好奇,但也不太放在心上,反正這個「小梁先生」活不了太久。不過「抽取至純土力煉化己身、化怪物之力為己用」這門奇術,卻不由得她不動心了。
呂淹不理「和尚」的要求,徑直追問道:「法師剛剛說,那位小梁先生通曉一門奪力奇術,能煉化土行怪物的力量為己用?」
過了良久,銀環終於長長呼出了一口氣,不再去想「猴兒谷」,再度把目光望向了梁辛:「你很好,動手吧,多謝。」
說完,合十施禮,滿臉凄然地告辭而去。
銀環皺眉:「你覺得自己還有機會?你說的發難……」說著半截,它又笑了起來,先搖頭自語了句「問這麼細又有個屁用」,旋即望向梁辛:「選後者,殺了醜八怪后你莫忘了給我報數。」
銀環如實應道:「短則七天,長也過不去十天。」
賈添的傀儡大軍、梁辛的日饞,苦乃山妖族,北荒的巫族,再加上隱士的苦修持,中土上所有的勢力統統算在一起,湊得出一萬個大宗師么?別說一萬,恐怕能湊出三千都是勉強吧。
銀環搖頭:「不是凶多吉少,而是只有凶,沒有吉死定了,死定了。」
梁辛沒反駁它,只是問道:「要是沒人管你,你還能撐多久?」
待他走後,呂淹身後的幾個神仙相都有些錯愕,面面相覷里,其中一人喃喃道:「和尚來幹啥?就為請罪?」
梁辛靜靜坐在一旁,只耐心等待著,並不去打擾。
三大首領率同二百精銳,現在正在大眼中,對五行怪物施法,點化、認主。
本來已經身處嫦娥境,再平添厚土大力,又會有什麼樣的突破,會達到一個怎樣的境界?呂淹想一想,都覺得熱血沸騰……再退回一步來說,即便無法達到一個全新境界,平添大力的好處也是極大的,不止在動土遠征時用得上,更重要的是中土恢復格局,天劫也會變得更加凌厲,多出一份力量護身,也就多出一份破解飛仙的可能。
大群的「氣泡」怪物,它們的神魂都來自天猿老弱,那些天猿生前慘遭虐殺,活抽骨血元魂,戾氣深重到無以復加,雖然它們在被煉入怪物身體時都被抹掉了記憶,但本能里仍帶著一份對神仙相的刻骨仇恨。神仙相要真正收攏怪物為己用,就非得再通過法術,將其點化、認主。
煞時是一行獨大,橫掃全島,算得上是島上環境最最惡劣的時候,而禁時則恰恰相反,在每年中秋前後,都會有一個時辰,五行俱靜,每一道行屬的怪風均告消弭,是一年中島上唯一安詳的時刻
銀環搖頭應道:「我發現法陣是一個多月前的事情,現在早該收陣了。那些五行怪物也都被點活了。」
「咱倆差不多,島上的神仙相最多也就容我十天,弄不好我還得死在你前頭,」梁辛說笑了一句,隨即收斂笑容:「就這一兩天內,我會想辦法出手發難,總不能坐等他們來殺我。由此……要麼我現在動手殺你,你得解脫;或者你再咬咬牙,多受幾日痛苦,等我發難,我殺神仙相時,會給你大吼報數,在你臨死前幫你出出氣。怎麼選你自己決定,我都行。」
話還沒說完,王台中的神仙相已經變了神情,而呂淹的眸子中也閃過一抹精芒,旋即她揮手打斷了梁辛,同時轉頭望向身後的一眾手下,沉聲道:「退下。」
看著呂淹露出貪婪模樣,梁辛忍不住又施展靈犀,對著涵禪笑道:「和尚,你好使得很。」
銀環也看不懂神仙相施展的那座血腥陣法,究竟是用什麼樣的道理、法術來做基礎。但它卻能想明白,神仙相抽離天猿的頭顱、心臟、鮮血和元神,就是用來點活那些古怪的「氣泡」。
從小猴胡打亂鬧、到大猴裝模作樣,再到葫蘆師父四方步掉書袋,梁辛連比劃帶說,一邊說著一邊笑著,銀環哪想到自己在中土族人竟如此「不著調」,先是聽得目瞪口呆,後來時常莞爾,到最後乾脆哈哈大笑,一直笑出了眼淚。
梁辛哈哈一笑,伸手拍了拍銀環的肩膀,也不再多說什麼,轉身離去。
畏畏縮縮地走進王台,還不等梁辛開口,呂淹突然笑了起來:「法師看起來,和平時可有點不一樣,好像……剛剛做了次賊。」梁辛吃了一驚,臉色都有些發白,還道對方已有所指,他自己無所謂的,已經身陷死局,大不了翻臉拚命,但是要連累了老實和尚,他心裏可過意不去。
梁辛心語笑道:「撒謊最好用。」
梁辛有些疑惑:「收陣了?那他們為何還要留在大眼中?」
梁辛沒急著動手:「你也覺得我凶多吉少?」
在魯執篡改中土格局之前,巨島上並無人跡。
解釋過後,天猿喘息了一陣,又繼續道:「另外還有一點……據我估計,就算這些怪物盡數認主,它們也無法離開大眼。巨島上環境不好,五行混亂異常,而怪物的力量就出自於此,一旦上來,便會受到環境影響,心性大亂,立刻發狂。」
直到此刻被「和尚」無意中揭穿「真相」,她才恍然大悟:對方有抽取「厚土真元」的奇術在身,有了現在的境界,實在不足為奇。
「靈智初開,神形具備,那些怪物已經活了過來,不過凶魔們還有一件事要做:讓怪物認主。」
如果「梁辛會奇術」之說,是別人告訴呂淹的,就算合情合理,能解釋梁辛一身本領的來歷,呂淹多半也會再仔細思量一陣,可是告訴她「真相」的人是和尚,她立刻深信不疑……
奇術驚人,普通人絕難理解,但是對呂淹這種絕頂高手而言,再匪夷所思一百倍的事情她都經歷過,修天破道,不「匪夷所思」反倒奇怪了,關鍵是事情是否合理,只要情理上說得通,便沒問題了。
銀環把所有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說完了,神情中的憤怒、悲傷漸漸消散,只剩下沉沉疲憊,過了一陣才緩緩開口,聲音低迷:「你要是還有時間……給我說說中土上那支天猿吧。」
呂淹倒沒什麼不耐煩,只是隨便找了個「大眼天猿謀反在前,仙家自衛出手」的借口,給他解釋了幾句,老實和尚最好騙,羅嗦一番之後,擺出一副被呂淹說服、但心中仍是不忍的神情,頹然嘆道:「不管怎麼說,一下子在大眼中殺掉近萬天猿,總是太殘忍了些。」
說完,停頓片刻,生怕呂淹不解似的,梁辛又繼續解釋著,總算說到了最最關鍵之處:「在中土時,梁施主曾和我說過,他修習過一道奇術,能夠從仙獸體中抽斂至純的土行原力為己用……」
「我只傳令不許其他畜生靠近,可沒說過不許諸位仙家去看它,你無罪,不用擔心。」呂淹笑容不變:「法師心地仁厚,想要解脫它?殺吧,也沒什麼大不了。」
三大首領在大眼中的圖謀,對島上其他仙家而言,算不得什麼機密,先前一直秘而不宣,只是怕萬一失敗,會折損首領們的威望,到現在法術已經基本成形,本來過不了多久諸位首領就會宣布真相,現在被涵禪提前知道了,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呂淹只是覺得有些奇怪,追問道:「只要土行的?法師要那些怪物何用?」
大眼之內,就有大群五行怪物,其中有兩成,都是凝化土行力而成的……手下有一群厲害怪物,和自己擁有這群厲害怪物的力量,究竟哪一樣更好?
銀環說話已經異常費吃力,再說了一句后,勉強對梁辛道:「禁時之事,涵禪和尚也知道,由他給你解說吧。」
除此之外,天猿還能極大削減五行惡力造成的傷害,而這份「削減」,並非五行相剋那樣硬碰硬地抵擋,恰恰相反,它是「融合、化解」,天猿身骨,對五種行屬的力量,都能加以「融合」,藉以減輕傷害。
梁辛躬身合十,認真應道:「給小梁施主療傷用,那種土行怪物,對他來說是再好不過的補品。」
天猿一脈實力了得,但是在遠古時,也不是巨島上最厲害的土著,比它們更兇猛的惡物還有不少。可靈元大脈枯竭、五行混亂之後,巨島上就只有天猿存活了下來……它們能存活下來,不是因為力量最強,而是因為它們的力量最「特殊」、它們的身骨最能「適應」。
島上現成的數千頭純正土行的「怪物大宗師」,如果能學會這門「抽力奇術」,意義不言而喻。哪怕是四個首領「平分」這些土行力量,修為也將憑空躍上一個新境界。
不倫不類的祝詞,卻讓梁辛想哭,不敢回頭,背身對著銀環搖了搖手,示意自己記下來,扎手紮腳地縱躍著,下山去了。
其他的神仙相就算心中再如何不甘,對首領也不敢有絲毫悖逆,就此躬身退走,片刻之後,王台中就只剩下呂淹與梁辛兩人。
呂淹正率領著幾個見多識廣、尤其精通木行法術的手下,在王台中查驗傀儡屍體,研究傀儡體內的妖元。
梁辛易鼎的和尚,總帶了份「賊眉鼠眼」的樣子,細看下顯得有幾分異常。不過賈添交給梁辛的「手足」何等神奇,就算多疑、精明若呂淹,也不會想到天底下還有「易鼎」一說,呂淹並未起疑,只是無心說笑罷了。
話音剛落,梁辛忽然把手從大猿頭頂收了回來,銀環微微一愕,繼而笑道:「我說你必死,你就不動手了?你也太小器了吧。」
這十幾個時辰里,呂淹一直在埋頭研究傀儡身上的妖元,沒心思去理會其他的事情,不過在她心裏,也對梁辛存了個極大的疑惑……胖女人的目光毒辣,短短接觸中,已經看穿了梁辛的身骨根底:充其量不過百歲修鍊、至純的土行真身、穩穩踏入嫦娥境的雄渾力量。
梁辛愕然:「離開大眼,一進入巨島怪物就會發狂?那還造它們做啥?不能上來,又有個屁用。」
正要離開山頂的時候,銀環對著他的背影喊道:「小子,你要真能活著逃回中土,替我給猴兒谷天猿帶一句問候,盼猴兒谷永享安寧,世世代代,萬載歡快……我羡慕它們,羡慕得緊。」
「島上不是只有煞時,還有『禁時』。」
那時混沌之海尚未成形,中土強者眾多,高飛渡海不算什麼難事,卻幾乎沒有人會到巨島上來。原因簡單得很,並非無力跨海,而是此間險惡,早被諸般凶獸盤踞,不容外人踏足。
果然,過了片刻,「涵禪」又來探頭探腦:「那個、還有一件事,忘記說了。」……梁辛學和尚,雖然神不太似,但這份心理揣摩還是有幾分成就的。
「你已經自身難保,比我多活不了三五天,少來吹牛了,快快動手。」這頭銀環心思腦筋比著普通天猿強出了太多,在了解了事情經過後,對梁辛的處境也看得異常明白。
梁辛諾諾地「嗯」一聲:「也不是什麼土行力都能奪,必須得是至純的厚土原力才可以,他的惡土真身、嫦娥境力,就是從土坤處搶來的。」
涵禪在巢室里抱著羊角脆,可憐巴巴地應了句:「你覺得好用就好……我哪裡好用?」
梁辛趕忙搖頭:「我沒殺它。本來想殺,可它不許我殺,還罵、罵了些……哎,大眼下面的事情,實在太慘……」說著,梁辛開始羅里羅嗦,好像抱怨、好像怪罪,更像是自責,他現在是老實和尚,這一番嘮叨必不可少。
即便梁辛天賦異稟、又得無仙授藝,可就憑他不到百歲的年紀,又怎麼可能會有這樣的成就?
梁辛立刻去聯絡涵禪,和尚解釋的不怎麼詳細,反過來複過去儘是廢話,不過大概的意思,梁辛倒是弄懂了。
呂淹還嫌不夠,又揮手布下了一道隔絕靈識的禁制,這才再度望向梁辛:「人多躁亂,現在安靜了,法師請繼續說。」胖女人仍是笑吟吟地,可目光之中那份貪婪卻無論如何也掩飾不住。
誰也想不到,還會有人藉著和尚的嘴來蒙人,就連呂淹都沒想到,正和自己說話的不是和尚。
在呂淹揮手示意下,梁辛繼續道:「我聽銀環說,大眼下有許多氣泡,蘊含五行之力,我想討上一些,只要土行的,不用太多,十幾隻便足夠了。」
回到了地面上,梁辛也不再停留,直接回到蜂巢,「穿」著和尚的身體,去往王台。
上到仙道首領,下到天猿奴隸,島上所有人都認定一件事:涵禪不會說謊。
由此梁辛明白了,禁時在秋天,也是潮汐成形的時候,無論神仙相決定在哪年遠征中土,都會把啟程時定在「禁時」,也只有這個時辰里,巨島的環境是好的,五行怪物不會發狂,藉機離開大眼踏上織錦渡海,只要一離開巨島,它們便不會再受環境影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