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先為眾生牛馬
小雪妹子和鳥子精看到李果的樣子，連忙跑過去，一人攙著他一隻手，把他從地上攙了起來。小雪妹子說：「哥哥，他不會有事，他現在是金剛夜叉明王附體。」
李果看到他認真的樣子，還真被他給逗樂了，挪著身體擋在了他的面前：「我現在還是個菜鳥，可你也太看不起人了吧。」
「放了吧。」怪人捂著自己的傷口，突然笑了出來：「我挺傻是么？這大概就叫裝逼吧，金剛身一散，恐怕我就要死了。裝逼裝過頭了……哪想到，那小姑娘的劍，那麼狠……」
寂靜的夜空中，突然傳來一聲李果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清喝：「出鞘！于闐採花人，自言花相似。」
「亡魂逗留，每日必受一次死時苦。」怪人一點都不在乎李果的劍：「超度，是行善。」
她搖搖頭，沒有再說話，默默的消失在了黑暗的樓道里。
而他看向李果和小雪妹子：「與你們無關。」
「雖然我從開始就裝逼。」怪人看著鳥子精：「可我說的話都沒錯……我是大雷音寺的學生，如果不死……」
怪人連連咳嗽，大片大片的雪花飛濺：「如果不死，我許能成第一任非出家住持……」
可這時，老太太又一次的走了上來，手裡拿著一個小罐子。
而那邊，鳥子精不知道為什麼突然發瘋似的大喊了起來：「你憑什麼，你憑什麼代我受苦，誰給你的資格？誰！」
鳥子精一愣，然後目光一散，眼睛里的霧氣漸漸蒸騰了起來。可不消片刻，她的眼神又重新聚在了一起，而且眉目中透著一股女妖怪特有
而天台的另一端，那一對跨越了幾十年的戀人對這邊奇怪的對峙好像熟視無睹，正互相傾訴著這麼多年的思念和對彼此的愧疚。
李果愣愣的抬頭看著他，沒有任何有效的反應和動作，只有臉上和身上的肌肉不自覺的顫抖和痙攣。
李果點點頭，並和小雪妹子交換了一個眼神。在小雪妹子心領神會之後，他帶著莫愁走到了陽台另外那充滿超現實主義浪漫情懷的一端。
「很疼。」怪人離李果只有一個劍柄的距離，他表情平靜，但是臉色蒼白，鼻孔里和嘴角都不斷湧出殷紅的鮮血。
說著，一坨坨的血疙瘩從他的嘴裏吐了出來。
老太太點點頭：「值，人吶，要真放下了，那還能活幾天。」
可相比她們兩個而言，李果就遭了慘。他從小到大除了用竹籤子扎過樹，還用牙籤扎過牛肉，可真真正正沒有用管制刀具扎過大活人。
怪人依舊是那種欠揍的悲天憫人：「值得？」
李果用額頭在莫愁的額頭上蹭了蹭：「不。」
「不要攔我。」怪人緩緩的朝前走著，直到身體頂著李果的劍尖才停了下來：「不要攔。」
說完，已經凍了大半夜的老太太拄著拐棍晃晃悠悠的朝樓下走去，在經過渾身是血的怪人時，她只是微微側頭看了一眼：「謝謝。」
而有趣的事再次發生，李果手上湛盧在扎進怪人的身體，並被鮮血浸滿之後，居然開始猛烈的顫動起來，原本
「別過來。」怪人突然伸手阻止了想要過來幫忙的小雪妹子：「先做眾生牛馬，才得諸佛龍象。這一劍，是我替那亡魂受的。」
他的鮮血已經流了一地，可他好像除了臉色有點蒼白，其他都好像沒有任何變化，精神好像比剛才更好了。
李果聽了這話，心才鬆了下來。
「普渡……渡眾……眾生。」怪人按了一會手機之後，突然跪倒在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呼吸著空氣，臉白的嚇人：「眾生之……之苦，受于……我……我身。」
李果這時也清醒了過來，他眼眶頓時就紅了，訥訥的退後了幾步，並把湛盧扔到了一邊，噗通一聲坐倒在地上，指著渾身是血的怪人大聲罵了起來：「尼瑪的神經病！你是個神經病，你麻痹是個神經病！」
「超度。」怪人嚴肅認真的說著：「凈化一切邪魔，往生純凈世界。」
「我土生土長北京人，從小玩小霸王長大的。」怪人用手抹了一把嘴上的血，然後看向鳥子精：「姐姐，放了吧……」
這下連李果都驚奇了，詫異的問：「你會說人話？」
本來說話斷斷續續的怪人，在這一下之後，居然顯得更精神了，臉色居然出現了紅光。
「殺戒。」說著，怪人用鮮血淋漓的手掏出手機，居然玩起了手機。
要知道，李果的湛盧可還頂在他的肚子上。
「你才往生呢……」鳥子精勃然大怒，邊怒邊往小雪妹子身後躲：「你全家都往生！」
被他這一哽，李果
四周的空氣陡然凝固，甚至連見多識廣的小雪妹子都露出一副看見神經病當眾光屁股的見鬼表情。
她的話沒說話，就被莫愁給截了回去：「千年前的莫愁和如今的莫愁，同是莫愁。可那時的莫愁了無生趣，可如今的莫愁卻甘之若飴。你可知為何？」
小雪妹子不慌不慢的走到離李果和怪人形成的直線兩三米的地方，臉上充滿了興奮，甚至連聲音都微微顫抖：「哥哥……你好帥……」
「金剛身還有十分鐘，那個小姑娘給我的傷，沒辦法愈合。」怪人凄婉的看了一眼莫愁：「謝謝你……以一頑主兒的身份。」
世界上的事情本來就充滿了變數和啼笑皆非，正在一出緊張的言情懸疑劇正轉變為血腥喜劇片的時候。
而鳥子精則一邊從小學妹子身後露出腦袋，嘴邊還一邊嘖嘖有聲，誇獎那個怪人是身經百戰真漢子、鐵血無畏純爺們。
這個樣子，頓時讓李果想到了迴光返照，他懊惱的錘了一下牆，心裏欲哭無淚：「這下好了，我們都成殺人犯了。」
「這就是你受的苦嗎？」被莫愁打得像篩子一樣的怪人，居然一臉憐憫的看著鳥子精：「你究竟是心痛，還是身痛？」
說著，他閉上眼睛嘴巴輕輕念叨著，語速快，而且壓根就不是中文。
而莫愁，這時也穿著大睡衣和棉拖鞋從屋裡走了出來，她的狀況顯得很不好，平時紅潤的嘴唇已經翻出了魚肚白，本來修長的雙腿
鳥子精站起身，一身的煞氣衝天而起，甚至連李果都能感覺到那股濃濃的殺氣：「輪的到你管么？」
說完，他看向了鳥子精：「稍安勿躁，下個就是你。」
所以，沒有任何懸念，鋒利的湛盧在李果甚至來不及反應的情況下，就直接穿透了那個怪人的身體，劍刃從他的背後透體而出。
雖說這傢伙是自己往刀口上撞的，可那種刀子捅肉而且捅穿時還感覺發出「噗」的一聲的觸感，卻讓李果的大腦一片空白。
再隨後……那怪人的身上就好像被雨點擊打的池塘一樣，渾身上下都綻放出了猩紅的花朵，本來就已經血流不止的他，這次更變得像一條破抹布，連吭都沒吭一聲，就歪歪扭扭的靠到了一邊。
說著他又看向鳥子精：「扁毛畜生，到你了。」
老太太依舊笑著：「我懂，好了。時候兒不早了，明兒個我給你們再做頓好的。」
說著，怪人緩緩的往後倒退著，硬生生的把劍從自己身體里扯了出來。在扯動的過程中，他疼的直抽冷氣，但硬就是一聲不吭。
說完，她就軟趴趴的開始往下出溜。李果連腦子都沒有過，一把就把莫愁抱進了懷裡，感覺莫愁渾身燙燙的軟軟的，一點骨頭都沒有。
李果緊緊攥著小雪妹子的手，呼吸混亂：「他……他到底要干他媽什麼！」
等他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他的行為完全就出乎了包括小雪妹子在內所有人的意料。他居然突然向前快速的突進起來。
緊接著天空突兀捲起了一束詭異的怪風，風力夾雜著一些類似花瓣
小雪妹子看向李果，搖搖頭。眼中儘是看著生命正在消逝而無可奈何的痛心。
而莫愁仰起頭看著李果：「相公，她命不久矣。莫愁只是用本心做事，相公會在意嗎？」
老太太的蓋頭，已經被掀開了。他的順子哥的身影也開始漸漸模糊，而她也是一臉心愿達成的慰藉，含著眼淚默默的注視著等了許多年，但是現在卻正在消失的人兒。
「哥哥，別擔心。她只是太耗神了，有點虛弱。」小雪妹子試了試莫愁的體溫：「好像有點發燒。」
怪人自上而下打量了一圈李果，搖搖頭：「沒有，沒有看不起人。」
她默默的走到李果的身邊，輕輕摟住了李果的脖子：「相公……莫慌，莫愁在……」
李果伸手一揮，寬闊的湛盧直直的擋在了怪人的面前。
而他也沒什麼心情去看那個血肉模糊的怪人了，扶起莫愁就往屋裡走，可虛弱中的莫愁卻拉住了他的衣襟：「相公，莫愁想去看看那老嫗。」
頓時，王菲的那首《執迷不悔》從手機里輕柔但是倔強的傳了出來。
李果頓時一滯，眼神怪異的瞟了一眼小雪妹子，根本不知道她為什麼會突然這麼無厘頭的來上一句不合時宜的話。雖然李果從小就知道自己蠻帥的，可不管怎麼樣，現在這個時間來說這個，是不是有點太……太過了？
「我幹了件錯事兒。」老太太揚起淚眼朦朧的臉，看著虛弱的莫愁和一臉疲憊的李果：「我……」
破抹布怪人靠在牆根，費勁的拿出手機，放到了鳥子精的手上，然後用血糊茲啦的手按了一下播放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