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零八章 陰寒之體
長生門並不是一直都是晴天，這裏同樣有風與雷電春夏秋冬之分，是以每年的冬天都是如水最難熬的日子，如水如水卻最怕水，真是諷刺的名字。龍雨看了一眼如水的表情就知道她明白自己的身體狀況，不禁更加的光火：「你自己知道你還泡在雨里，你是腦子抽了還是進水了？」
一連飲完三道茶，龍雨都是讚不絕口，芍藥臉上掛著滿意的笑容，「這三道茶就當芍藥向公子道歉，昨日那不誠之心，還望公子不要介懷。」芍藥認真的說道。「姑娘不必掛懷，龍某不是拘泥之人，這點小事怎麼會怪罪，況且姑娘送我的那本書真的是世間難求的珍寶，龍某感激還來不及呢。」龍雨由衷的說道，她雖然自己看不懂，卻肯把書給自己這個看得懂的人，即使她隱瞞了她看不懂的原因，至少她會割愛，這樣的人，這樣的性格，龍雨又怎麼會怪罪呢？
如水聽到「陰寒之體」這三個字臉色一下子就黯淡了，她這輩子最怕的就是這樣的天氣，每當下雨的日子，全身的骨頭就猶如針扎一般，尤其是大雨結束濕氣蔓延上來的時候，更加的痛不欲生。
兩人你來我往少不了吹捧之意，但是這份心思卻是真的，喝完了芍藥的茶，龍雨自然也要回饋。「姑娘，可否借你的茶具一用？」龍雨開口道，芍藥抿嘴一笑，「公子請便，只是不知公子借來做什麼？」
「我要是看不見你我才懶得管你，你現在站在我面前我就不能看著你糟蹋自己，那散盡天良，做盡壞事的人把命當做個寶貝蛋蛋一般護著，偏偏像你這號傻了吧唧還整天喊著職責職責的人卻不知道保護自己，就是你們這號人多了，才有這麼多的規矩，這麼多的上層壓榨者。」龍雨一口氣將不快都吐了出來。
將蠟丸掰開，龍雨倒出了幾顆細長的茶葉來，一個蠟丸中也就十幾片，但就是這十幾片，還未泡就是的茶香蓋住了滿屋子的葯香，「清醒撲鼻，濃香不膩，不用喝就知道，公子這茶比我的只會高不會低。」芍藥不禁唇齒生津，她生性淡泊，又加上雙目失明，自小就致力於醫術，無欲無求，只是治病救人，但是她卻有一個嗜好，而這個嗜好正好是茶。
「品茶都是飲三道，三道過後茶味就會自然變淡，公子請喝第二道。」芍藥輕聲說道，龍雨點點頭，然後捏起了第二個茶杯，這會放到鼻尖一聞，卻是芳香襲來，讓人不由得閉上眼睛細品，輕輕抿上一口，淡淡的苦澀夾雜著一絲絲甜，說不出的舒服。
「你是我的人，我能不管你？」龍雨反問道，突然想到這句話有歧義，隨即改口道：「你是跟著我的人，我不管你我還當個屁的大人。」「好吧，你自己也看出來了，你也不是個心壞的人，在你眼裡似乎只有壞蛋跟傻子這兩種，那看，你也是傻子。」如水擦著頭髮，平靜的說道。
「姑娘這三道茶龍雨雖然叫不出名字，但絕對是萬中無一的好茶，姑娘以此殺相待，實在是看得起在下。」龍雨旋即把話題轉移到了茶上面。「俗話說得好，好茶同道飲，公子乃是同道中人，即使我這茶再名貴，都沒有尋到公子這個同道來的可貴。」芍藥迴轉到。
龍雨頭剛一探出去就被一陣雨點敲了個滿頭，定睛望去，一個單薄的人影站在不遠處，就那樣在雨中淋著。「如水，上來～！」龍雨喊了一聲，淋在雨中的如水踏上了一步台階，台階有三級，剛站上這一級如水就停住了腳步，雙手蓋在頭頂上遮著雨，整個人都淋濕了，「你傻呀，快上來～！」龍雨大喊道，如水搖搖頭回到：「我乃凌霄宮之人，不得進入靈藥宮大殿，這是門內的規矩。」
「此茶只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聞。」龍雨輕聲吟道，意境正在延伸，突然外面一聲霹靂，然後轟隆隆的雷聲就打破了這龍雨刻意營造出來的典雅氣氛，心裏頓時一沉，龍雨不禁滿腹的埋怨，這難得騷情一會，這一騷情竟然天都整怒了。
「今天咱們就隨便聊聊。」芍藥早已沏好了一壺好茶，只見得她眼不看，手隨心動，卻是一滴茶水都沒有濺出來，龍雨食指跟大拇指微微用力捏起了茶杯，先是聞了一聞，然後才品了一口，「味先苦而後甜，然後芳香襲來縈繞唇齒間，好茶好茶。」「呵呵，公子果然是茶道眾人。」芍藥笑了笑，然後又給龍雨滿了一杯。
「好，職責，職責的都快掛了。」龍雨嘴上埋怨了一句，但是心裏卻對如水的印象大大的改觀了，這個比如畫似乎還要冰冷的女子，其實內心有著單純的善良跟執著，她一邊坐著那些自己極其厭惡的事情，一邊默默的承受，而這一切的理由，只是因為這職責，即使是小人的刻意刁蠻，她也當做職責，盡心儘力的完成，龍雨甚至有些感動，這樣一個女人，竟然有著這樣的信念。
「奴婢不能進去，這樣的話會連累芍藥宮主的，奴婢知道宮主心善，但是不能因為奴婢讓宮主受牽連。」如水倔強的不肯上來，龍雨想拉她，她卻緊緊的抓著龍雨的手，很用力很用力的想推開。
「滴答滴答」的雨滴初始還很小，但是轉瞬就變作了瓢潑大雨，龍雨跟芍藥臨窗而坐，那雨幕瞬間連成了線，龍雨突然站了起來，然後快步向著殿外跑了過去，芍藥吃驚，跟著站了起來，然後也快速的過來了。
「嘶……」如水發出了一聲痛楚聲，也已然深了，濕氣已經蔓了上來，如水從睡夢中被疼醒了，龍雨一直沒
「真是扯淡～！」龍雨回頭看了一眼芍藥，歉意的道：「宮主莫怪，今日就此別過，明日再敘。」說完龍雨就竄了出去，一把將如水抱在了懷中飛奔了出去。
「你們這裏看病不要錢吧？」兩人換好衣物，外面下雨，屋內很悶，干坐著似乎好尷尬，龍雨找了個話題問道。「要的，不然的話每月發的俸錢就沒了意義。」如水回到。
「這也被你看出來了。」芍藥臉色有些尷尬，她之所以把書送給龍雨，實際上跟龍雨猜的並沒有什麼出入，確實是因為人類的文字有許多她弄不懂，但是身為這靈藥宮的宮主，她自然不會將自己這個缺點展露給別人，加上她雙目失明，就算再補，也補不起來，本來這是芍藥的一個小秘密，但是沒想到跟龍雨只是見了一面就被他給破了。
龍雨一直堅持到了早上，雖然很幸苦，但是好人有好報，拉動著魔元竟然讓龍雨發現了一個神奇的效果，在他持續的一夜拉扯之下，他的精神力有了明顯的提升，魔元受控于精神力，而龍雨精神力提高的表現就是，平日他調動丹田內的魔元到手心需要幾秒的時間，現在幾乎是一動念頭就到了，速度快的龍雨自己都咋舌。
如水擦了擦頭髮，無辜的看著龍雨，等著他喊完，才平靜的問道：「那你又是哪類呢？你不一樣在雨中抱著我回來了，你大可不用管我，反正你是貴人，待在芍藥姑娘那裡喝茶就行，我們尊卑有別，你又管我做什麼？」
「姑娘給在下喝了這麼好的茶，我也想姑娘嘗嘗我家鄉的茶葉味道。」龍雨將茶具唰洗了一遍，然後從一盤的盛具里將水重新舀到了茶壺當中，茶壺放置在小型的火爐之上，沒多久就冒出了「呲呲」的聲響。
「那看你這病是不是要很多錢？」龍雨繼續問道，如水搖了搖頭，嘆了口氣道：「不是錢的問題，只是我這病，根本醫不好。」龍雨心裏微微一涼，陰寒之體乃是懷胎的時候寒氣侵入母體造成的，這是先天就帶來的病根，這跟龍雨前世的九陽絕脈幾乎是同出一轍，也許看到這裏很多人會覺得龍雨是喜歡上了如水。
龍雨深吸了一口氣，運起了身體內的魔元，然後操控著他們快速的在體內經脈里遊走了起來，能量運走帶動了龍雨的血液流速，漸漸的龍雨開始冒出了熱氣，暖烘烘的感覺使得如水不由自主的縮了過來。
「你們這什麼狗屁規矩，難道連避雨也不行么？」龍雨不禁火了，芍藥心裏一動，卻是靜靜的聽著龍雨的呼吸聲，「就算是下刀子也不準，因為這是門內的規矩。」如水大聲回道。
如水臉色微微一紅，她卯足了勁等著疼痛降臨，而疼痛
「昨晚，是你？」如水咬著嘴唇問道，龍雨看她那表情，突然覺得這對話怎麼這麼怪兮兮的。「啊，是我。」回答完之後龍雨覺得更怪。「那謝謝你。」如水咬著嘴唇說了一句，然後飛快的從衣櫃里扯了一套衣服，風火輪一般的鑽進了浴室里，龍雨嘴角微微一動，舒心的笑了。
「啊！流氓～！」如水一下從龍雨懷裡奔了出來，昨晚痛不欲生的她就像是個幻想一般，動作快的猶如敏捷的貓。「流氓什麼？不是我，昨天晚上你早疼死了。」龍雨起了身，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胳膊跟脖子，淡淡的說道。
這就是人家的做人的高明之處了，人家先借給你，然後再問你用處，既解決了自己的好奇之心，又讓你覺得很舒服，而不像某些人，借別人東西非要先問問別人幹什麼，結果鬧的最後，東西雖然還是借了，但是人情卻一點沒留下，所以這借東西是看人，只要人品脾氣對的上，值得借就直接借給，不值得借就不用考慮。
「喝吧。」龍雨倒上了三道茶，芍藥一一品過，良久卻不說話，然後龍雨看到她的眼角流出了幾滴淚水，「不好意思……執著了。」芍藥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急忙抹了下眼角的眼淚，剛才那三杯茶下去，她竟然奇迹般的在腦海中看到了夢幻的場景，那是她在夢裡一次次夢到的，而如今卻清醒的出現在腦海里，就像是眼前一般，芍藥不由得感動了。
如水醒了過來，先是吧嗒吧嗒的砸了咂嘴，然後不由自主的一個懶腰伸了出來，抱著他的龍雨很榮幸的被她一拳搗在了下巴上，龍雨精神力倍增，魔元瞬間就將力道卸掉了，如水卻是驚醒了，然後習慣性的一個轉身，卻是再次趴在了龍雨身上，左腿還自然的撬了上來，彷彿這動作她不是第一次做一般，其實她卻是不是第一次，因為這個動作她昨天晚上保持了一整晚。
「什麼狗屁規矩，下這麼大的雨，快點上來。」龍雨一把扯住了如水，如水卻是倔強的不挪步子，芍藥走到門口，也是開口道：「如水姑娘你進來吧。」「看吧，人家主人都發話了，趕緊上來。」雨下的出奇的大，霹靂卡拉的雷聲滾滾，人要扯著嗓子說話才能聽見，就說幾句話的當口，龍雨探出殿外的半邊身子已經完全濕透了。
「身為你的貼身接引，我必須一刻不離的陪伴你，別說是下雨，就是下刀子我也不能走。」如水輕聲回到。「這還不是腦子進水？」龍雨惱火的問道。「這是職責！」如水加重語氣說道。
正是因為如水的陰寒之體激起了龍雨內心深處跟她的共鳴，師傅
「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是個這麼伶牙俐齒的人。」龍雨不由得氣笑了，如水的平靜讓他看到了如水那孱弱生命力的頑強，她可以平靜的擦著頭髮，然後等待著那難熬的黑夜到來，她不是不愛惜自己，只是她的方式，龍雨不懂。
「擦擦吧，你濕了。」龍雨一把把毛巾接過來，看著她道：「你才濕了～！連骨頭都濕了～！」如水皺皺眉頭，小聲回道：「只不過淋雨而已，我又不是沒淋過。」「知道你自己什麼體質么？知道你的毛病么？」龍雨一連質問了兩聲，如水突然眼睛濕潤了起來，看著龍雨道：「那關你什麼事情～！」
「芍藥姑娘不必不好意思。」龍雨微笑著說道，「這件事情只有你我知道。」芍藥心裏莫名的一動，對龍雨的好感大幅度的加深了，「公子坐吧。」芍藥將那本書小心的收好，然後坐在了對面。
龍雨想阻擋濕氣，但他只是一個人，他隔絕不了從大地上蔓延出來的這種變異的元素能量，除非他將如水周圍的元素抽空，但是那樣做的話，不用濕氣折磨如水就會因為能量匱乏而身亡，元素是人類活著的最基本要素。
「陰寒之體，極熱之軀，難道是天意？」芍藥輕聲喃喃道，突然回過神來，龍雨已經不見了蹤影，芍藥搖了搖頭，「就算要走，也要拿幾把傘啊，這一路奔回去，沒病也泡出病來了。」說著，芍藥往裡走了去，外面滂滂大雨，這瀰漫著葯香跟茶香的屋子裡卻是說不出的暖意。
「啊……好香。」如水站在大殿下面，龍雨才泡上了茶，那香味就飄了出來。「不知道在喝什麼東西，好香。」如水憧憬的看了一眼那正殿，但是隨後就轉過了頭去，長生門規矩森嚴，非本宮之人不得進入他宮主殿，這是鐵打的規矩。
如水將身子蜷縮了起來，龍雨能夠感覺到她身體的微微抖動，此時她也許是咬著被子吧，不然的話她不可能不出聲的，絲絲的寒氣從如水身上滲了出來，那溫度比外面的雨夜還要冷，龍雨眉毛皺了皺，陰寒之體受到濕氣攻擊，全身都會寒冷不已，而最糟糕的是周身的骨頭猶如在被針扎一般，疼痛難忍，而這樣的痛苦，濕氣不退去就不會消失。
一直將魔元運動到自己的極致，龍雨感覺自己快熱的發狂了，這才猛地轉身將如水攬在了懷裡，如水很苗條，因為陰寒之體存不住任何的熱量，龍雨輕易的環抱住了他，一個冰冷僵硬的身軀于自己接觸，這絕對不像外面看到的是多麼鮮艷幸福的事情，感到舒服的只有如水而已，龍雨則要接受那寒氣
龍雨終於在耗盡最後一絲魔元的時候把如水抱進了凌霄宮，一進房門，龍雨就把如水丟在了床上，然後轉過身說道：「快點把乾衣服換上。」如水被龍雨粗魯的摔在了床上，卻一點都不生氣，爬起來拉開衣櫃，如水將整齊擺列著的衣裙拿了出來，然後換好將濕衣服收了起來，光著腳丫走到龍雨跟前，遞過來一條毛巾。
每個在長生門裡的人都可以一直活著，但是他們依舊會受到疾病的困擾，不幸的是，別人都是頭疼發燒之類的小病痛，如水自打降生的時候就天生陰寒之體，所以，自小她就承受著這裏很多人都沒有承受過的折磨。
古往今來名士多修士，說這修行要天賦果真不假，但是同樣要費錢，窮人家的孩子就算再有天賦也不可能自學成才，但是富人家的孩子就不一樣，一旦這孩子有天賦而且有錢財去追求自己所喜歡的，他就會從中悟出道來，茶聖就是一個例子。
其實並不是，而是他心底里一直掩藏了兩世的痛苦被翻了出來，九陽絕脈比起陰寒之體來還要折磨人，龍雨整整忍受了十八年，他了解那種生不如死的感覺，每每疼痛的時候他都會恨不得死了了事，每次都是師傅的鼓勵讓他活了下來，那疼痛如跗骨之蛆一般，永遠驅逐不去，就連做夢龍雨都會夢到，被天劫劈中意外轉世的龍雨帶走了自己前世的完整記憶，那最刻骨銘心的一是師傅對他的愛護，二就是這九陽絕脈帶給他的痛苦。
「你就不會逼開這雨啊～！」龍雨抱著如水狂奔，如水掙扎了幾下沒下來，不禁翻著白眼道：「你是又趁機占我便宜吧。」「你當你真是仙女，還佔你便宜，陰寒之體，禁忌濕冷，你自己知不知道？」龍雨大聲回道，那雨水已經被他用魔元逼了開來，但是不知為什麼，這魔元的消耗速度比平時快樂不止十倍，龍雨還未跑上一半的路，三分之二的魔元已經沒了。
龍雨手掌一翻，卻是手裡出現了一四五個蠟丸，蠟丸一般都是用來傳遞密信的，芍藥聞了聞，確實好奇的道：「這茶葉好香，即使隔著這蠟丸，依舊可以傳的出來。」「啊～！」龍雨好腦勺一滴大汗，他本來還想顯擺一下呢，沒想到這芍藥的鼻子跟她的體力一樣的變態，自己只是剛拿出來她就聞到了。
但是這點痛苦，比起如水要承受的針刺骨的痛苦來說還是好太多了，龍雨持續的拉動著魔元，滾燙的身軀竟然漸漸捂熱了冰冷的如水，如水蜷縮著的身軀開始漸漸的伸展，痛苦一絲一絲的消退，而她很快進入了睡夢中，她轉過了身，八爪魚一般的纏在了龍雨身上，一隻手攬著他的脖子，將頭緊緊的貼在龍雨的胸膛上，誰的很甜，這也許是她長這麼大，睡的最美的一個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