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之血裔》卷一

第八章 欲加之罪

卷一

第八章 欲加之罪

「明河殿下駕臨都事院。」素鳴衍正回想羽嘉總督、郡監察官、主祭的嘴臉,讓守值在殿前披甲衛士的高聲唱號嚇了一跳。
摩提伯岑拿自己頂替檀那明河,素鳴衍焉能不知雷雲獸之所以會狂態大發,是摩揭伯岑暗中搗鬼。素鳴衍揮揮手,讓采兒與其他三位侍女出去,待門掩上,壓低聲音問巫彌生:「摩揭先生是什麼意思?」
素鳴衍覺得羽嘉郡總督蘇蓋文在他面前的聲音溫和動聽,此時聽來骨子裡卻有一股寒氣,側著頭問巫彌生:「摩揭先生在不在裏面?」
「哦。」素鳴衍側起身子,摩揭伯岑與巫彌生只怕他露出馬腳,與羽嘉官員會面時,也讓他謹行慎言,難道有什麼事必須要六王子的身份去處理?
素鳴衍目光落在《帝范》之上,帝王的殘暴就是讓每個人將敬畏刻在骨子裡。
采兒再無法裝睡,小手撐著素鳴衍的胸口,輕盈的身子幾乎感覺不到重量。從敞開的領口,素鳴衍將手伸向她的懷裡,一對小兔一樣撞人的乳房就在他的手心,素鳴衍只覺身體裏面或者是腦袋裡面很深很熱的地方給輕輕震蕩了一下。
素鳴衍心裏有些不忍,偷偷看了巫彌生一眼。巫彌生站在那裡,臉色一直很平靜,好像眼前的事情跟他沒有一點關係。
「殿下的傷勢漸愈,此時已無大礙,有些事需殿下親自過問。」
坐在錦榻之上,讓侍從抬上高高的石階,彷彿身處雲端,那一刻素鳴衍只覺得與那個未曾謀面的檀那明河溶為一體,在那瞬間,素鳴衍覺得自己就是檀那明河,一個新的檀那明河。
采兒手臂一軟,嚶嚀一聲,無力的趴在素鳴衍的身上,乳房整個兒貼著素鳴衍的手心。貼了那麼一會兒,才紅著臉從素鳴衍的手裡掙脫出來,還是說:「巫大人還在外面候著,采兒先伺候殿下洗漱。」
「先生是待罪之身,怎能登堂入室?大殿里是羽嘉總督、羽嘉邊防軍司、監察院、郡都事院的官員,還有羽嘉郡的主祭大人。」在外人面前,巫彌生總是一副公事公辦的神態,好在他的性子有剛毅的一面,這樣做也不算難。
等洗漱完畢,素鳴衍將香艷的清晨細細回味了一番,卻覺得這樣的王子生活還不賴,端足架子,這才讓人將巫彌生喚進來問話,心裏卻有些遲疑:巫彌生能什麼有緊的事必須趕早過來說?
素鳴衍伸了一下腿,將惟一完整的左腳從采兒溫柔香艷的纏裹里掙扎出來。
素鳴衍心想:我繼續沉默下去,羽嘉的官員會不會將失職的責任都推到尤溪頭上去?
巫約生將素鳴衍的疑惑盡收眼底,小心的選擇言辭,將事情解釋清楚。六王子檀那明河乘車出遊,套車的雷雲獸突然癲狂,左右親衛反應不及,讓雷雲獸將車中的六王子銜走遁入山林。從已知道的線索來看,問題只可能出在雷雲獸與左右親隨身上,雷雲獸不知所蹤,只得去追究左右親隨的罪責,數十女侍與近百名親衛都羈押在羽嘉郡的大牢里。
「忠心耿耿,為何卓士吉迄今還杳無音信?」
巫彌生推門進來,看見如雲秀髮堆在素鳴衍的胸口,采兒從順滑如水的綢被裡露出白嫩柔滑的香肩。巫彌生微微一怔,看見素鳴衍轉頭望來的銳利眼神,躬身告了個罪,闔門退了出去。
總督蘇蓋文領著大小十幾個官員一起走出來,簇擁著素鳴衍進入大廳。六王子還未成年,沒有封爵,蘇蓋文為了平息他心裏的怒火,將高高在上的帥位讓給他來坐。
坐著錦榻,在眾多侍衛的簇擁下,素鳴衍與巫彌生、采兒來到羽嘉都事院。
素鳴衍慶幸沒傷著臀部,坐在高高在上的帥位之上,望著離自己最近還在十步之外的眾人,想著《帝范》的話:王者永遠在眾人之上,不管形式上,還是精神上。
「問責?只怕不是問責這麼簡單,殿下身受重創,又遭驚嚇,你急著求見殿下,難道有別的心思?」
「殿下對屬下一貫殘暴。」
卓士吉,六殿下的扈從首領,就是那個灰袍術士,素鳴衍那日藏在樹上,聽見卓士吉與尤溪之間的對話,心想他應是那種極端自私的人,或許覺得這個六殿下沒有生還的希望,也顧不上還在帝都的家人,自己一個人逃到荒原里去了。
將他捆綁起來的人是箇中好手,打的繩結牽引著不讓他直起頭顱。素鳴衍只敢拿眼角餘光打算這位以前的侍衛營統領,年約四十二三,面容沉毅,雖然被捆綁得嚴嚴實實,但是身上仍有著不甘屈服的勇毅與倔強。
素鳴衍雖然在峰谷里親口答應將人生的命運都交到摩揭伯岑手裡,但是事情到了今天這種地方,完全出乎他自己的意願,內心深處有很多的埋怨。素鳴衍盯著巫彌生的側臉,暗道:你將摩揭伯岑的意思說得含含糊糊,我也就揣著明白裝糊塗,挪了挪身子,勉強用一隻腳站起來,招手讓采兒來扶他,望著台下的眾人,說道:「尤將軍,準備回帝都的行程,我在羽嘉也待膩味了。」
尤溪屈膝跪下,說道:「尤溪不能保護殿下,讓殿下身遭荒獸欺凌,殺不可惜,但是眾親衛對殿下忠心耿耿,還望殿下網開一面。」
羽嘉郡無權追究此案,但是希望此案能在羽嘉境內定下結論,免得日後帝都追究羽嘉官員的責任,於是便來勉強還在病榻上的素鳴衍親自過問此事,又能試探這位年少驕奢的六王子心裏還有多少怒氣,多少可以讓六王子將多餘的怒氣發泄到那些失職的侍衛與近隨身上。
尤溪不看蘇蓋文,徑向素鳴衍求情:「卓侍領為殿下心憂,隻身鑽入密林尋找殿下,或遇兇險也說不定,還望殿下體恤下情。」
乍聽這話,眾人怔立當場,從眼睛里看見彼此之間的驚詫:殿下不追究此事了?
大廳里傳來激烈的爭吵聲,素鳴衍凝神一聽,卻是一個熟悉的聲音在爭辯:「我等統屬於京畿衛戍軍司,即便有失職的地方,也輪不得羽嘉監察院來問責,你們攔著不讓我去見殿下,究意是何意?」素鳴衍想起那日在城外西山看到的那名中年武者,侍衛營統領尤溪。
帝國一直施行柯政酷律,身為下民的素鳴衍深有體會。如果將六殿下九死一生、身負重傷的責任都加到尤溪頭上,只怕是滅族之禍。
次日清晨,素鳴衍抬頭望著天花上的降神摩訶浮雕出神,采兒蜷在他的腋下,柔軟光滑的雙腿糾纏著他的身體。這時采兒也醒來了,只是為這樣的姿勢羞愧難當,半伏在素鳴衍的身上,不敢動彈,呼吸也是細細的,輕輕的吐在他的胸口上。
給這個乳臭未乾的小兒行禮,蘇蓋文心裏多少有些不甘,聲音有些僵硬:「殿下在羽嘉受了驚嚇,羽嘉之過。雷雲獸突發癲狂,事有蹊蹺,我下令徹查此事,據實稟報殿下。」等了許多,只聽見素鳴衍冷冷的哼了一聲,微微吐了一口氣,小心選擇言辭,仔細不觸及六殿下敏感的自尊心,並且使自己的聲音更加悅耳一些,「雷雲獸走遁山林,尤溪、卓士吉在殿下身邊,隨後率領眾親衛追出。巫彌生將殿下救回之後,微臣讓人尋回尤溪、卓士吉,卻發現卓士吉杳無蹤跡,尤溪與眾親衛沒有捉住雷雲獸,也不返回羽嘉,卻在荒野紮下營來。」蘇蓋文冰冷的眼神落在尤溪的臉上。
那日在城外密林里見到的那名中年武者給綁得嚴嚴實實,臉上劃開幾道豁口,青甲已給卸去,白袍染滿血污,幾乎辨不出原來的顏色,看見素鳴衍冷漠、毫無表情的高高坐在帥位上,卻不正眼看他。冷俊沉靜的面容微微扭曲著,萬尤溪想起六王子以往的刻薄寡恩,心裏直透寒氣。
素鳴衍不拿正眼看尤溪,是他心裏發虛,沉默著不說話,冷漠的望著下面的羽嘉官員。
在外屋候著的侍女聽著裏面的動靜,端著洗漱的銀盆開門進來,采兒側著身子整理衣裳。從門隙里看見巫彌生的青色衣襟,素鳴衍不敢太放肆,坐起身子,采兒接過盛水的銀盆伺候他凈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