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君有命臣不受
「幾日前，都察院的御史聽聞一樁奇事，說城外某庄抓獲一名疑犯，正準備送官之時，卻被蒙面惡徒突入，搶奪疑犯而走，期間搶掠財物，毆傷莊客，破壞甚重，又有人看見這伙蒙面惡徒不久后換裝入城，卻正是錦衣衛的打扮，且有人認出，這些錦衣衛兵卒為首的正是王通……」
場面尷尬，萬曆皇帝正想找個台階下來，聽到這個鬆了口氣，連忙說道：
話音未落，這屋中諸人都有些躁動，張居正點頭介面說道：
「看那文報上，說此次協助辦差的錦衣衛總旗王通，敏銳果敢，先是發現賊首順著密道逃亡，然後奮勇追擊，格殺賊首，御馬監和東廠都以為王通在此役當居首功，諸位卿家以為如何呢？」
「陛下，天子儀仗服飾都有一定規制，這來自賊人的玉環粗陋不說，沒準還沾染了什麼不潔之物，陛下還是換下來吧！」
張誠這邊看了看馮保，看見馮保點頭，拿起硃筆在奏本上批了「照準」兩個字，萬曆皇帝讓張瀚落座，開口說道：
他低著頭掃了一眼萬曆皇帝的打扮，卻發現了處不對的地方，當即皺著眉頭問道：
「聖明天縱莫過於陛下，王通如今是個總旗，臣以為提拔成百戶甚為妥當。」
「少年富貴，總有些不穩重的地方，劉守有那邊約束約束才好……」
張居正和眾人心裏都明白，王通是天子近臣，又被如此的寵信，今後飛黃騰達肯定不會有什麼意外，可
這句話說的中規中矩，眾人都是連聲附和，萬曆皇帝其了話頭，繼續說道：
事物反常，又是天子的表現，大佬們也禁不住有些惴惴，萬曆皇帝逼王國光致仕的事情大家還記得清楚，難道今天又有什麼是非？
對於同僚們的稱讚和討好，張居正僅僅是微笑點頭而已，現在天下的一切都按照張居正預想的進行，而且天下皆稱賢明，這讓人不得意都難。
「陛下聖德巍巍，下面的將士自然忠心用命，能有這等戰功也是應有之義，就請司禮監按照規矩褒獎吧！」
張居正簡單說了兩句，接下來就是吏部尚書張瀚的陳奏，現在天下正在清丈田畝，不知道多少官員牽扯在其中。
站在他旁邊的張誠掃了一眼，隨即又是低下頭去，一句話也沒有說出。
在前面幾天中，吏部尚書張瀚念到中途，萬曆小皇帝很是不雅的打起了哈欠……
萬曆皇帝興沖沖的走了進來，走完了平時的那套禮儀程序，司禮監其餘幾名隨堂太監也是走了進來，在皇帝的右側有幾張桌子，司禮監幾位太監都是在那邊站著，桌子上陳列著文房四寶，內閣的票擬，如果能當場辦理的，則可以現在就批紅核准。
等到張瀚說完，萬曆皇帝點頭說道，張瀚連忙謝恩，把手中的摺子遞給了一旁的小宦官
萬曆小皇帝氣勢昂揚的剛說出第一句話，就看到馮保的臉色嚴肅起來，連忙換了語氣，馮保聽到他說這個，也無奈的搖搖頭又是躬身等待。
萬曆皇帝本來興奮的等著接話，卻沒有想到被內閣首輔張居正不軟不硬的頂了回來，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
「萬歲爺常掛著的那蟠龍玉佩呢，怎麼用這樣粗陋的玉環。」
多少官員和地方上的豪族勾結，吞沒原本屬於國家的田地，這次清丈田地就有許多人查了出來。
誰該提拔，誰該貶斥，名單都已經擬好，太后、馮保、張居正三個人都已經點過頭，報備到萬曆皇帝這邊也就是走個過場。
「朕乃是天子，有什麼不潔之物敢靠近朕……大伴，朕明天就不帶了，好不好。」
不過張居正的笑容之下，也有些擔憂，昨日又收到了湖廣發來的急信，張家的老太爺病情又嚴重了。
每個人都在說一件事，今年肯定不會有虧空了，國庫最起碼能有二百萬的盈餘，嘉靖中後期年年虧空，到隆慶末年才慢慢的扭轉，到今日居然有這麼大的盈餘，這是為什麼，全是首輔張大人勞苦功高，推動清丈天下田畝，找出了很多隱蔽的田地，給朝廷增加了稅賦的基數，若等到稅賦改制，那國庫更加充盈。
邊上的都御史呂光明上前一步，跪地揚聲說道：
今日卻不同，凝神聽著張瀚陳述的各位
「立有功勞，總不能因為一個子虛烏有的奏本就否了，還是要賞賜提拔的吧！」
區區一個禮部尚書萬士和什麼風浪也掀不起來，為了自保也只能是縮在一角，什麼話也不多說，自在養神。
聽著萬曆皇帝的評價，下面的大佬們都有些不以為然，御馬監和太監統領的內廷衙門，東廠也是司禮監的差事，他們做得好，得了誇獎，勢力膨脹，對大家有什麼好處，無非多點惡狗盯門罷了。
「皇上駕到！！！～～～」
以馮保司禮監掌印太監的身份，已經不需要做皇帝的貼身陪伴，不過馮保在時間允許的情況下，還是要在上朝的前後迎送。
「王通今年十四歲，年紀還小，過分的褒獎難免會讓他不知所以，而且不過是個剿賊殺賊的功勞，拔高的太過，邊鎮殺韃、東南剿倭的將士的功勛又怎麼去褒獎賞賜呢，臣以為，由錦衣衛都指揮使劉守有口頭誇獎幾句，再賞些錢財，也就足夠了。」
「陛下，王通依仗天子寵溺，行為有些失卻分寸，不過既然立有功勞，功過相抵也就揭過了。」
現在這王通已經能推動皇帝逼走吏部尚書，如果將來成長起來，回到什麼地步，那實在讓人不敢想像。
內閣之中，首輔張居正是當然的中心，但在一個月之前，最起碼吏部尚書王國光和禮部尚書萬士和以及兵部尚書
今日內閣的氣氛頗為的熱烈，幾位內閣大學士，六部尚書以及都察院的都御史臉上都是喜氣洋洋的。
隱蔽田畝這是大罪，連帶失察等等責任，也不知道要罷官抄家多少人，而主持清丈田畝，不少人也都立有功勛，要提拔獎勵。
原來這才是正題，張居正看了眼站在邊上的馮保，而其他的大佬們則互相交換了下眼神，能在內閣這個屋子有一席之地的人物，當然知道王通是何許人也。
「是朕自己要掛上的，馮大伴你看，這可是王通去剿滅賊人給朕帶來的禮物，說是在賊首身上繳獲的。」
早早來到了萬曆的寢宮，馮保走進去的時候看到幾名宮女正在伺候皇帝更衣，張誠恭謹的站在一邊。
內閣大學士和尚書們都附和了幾句，萬曆皇帝坐在座位上，左看看右看看，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麼是好，又看到下面神色恭謹卻一步不讓的大臣們，小聲的說道：
張居正沉聲的回答。
說話間還獻寶一樣把那玉環解下來給馮保看，馮保回頭看了張誠一眼，張誠苦笑著搖搖頭，馮保溫聲說道：
「昨日御馬監和東廠報上來了城外剿賊的戰報，寺中的這些奸賊被一網打盡，御馬監和東廠的軍將兵丁值得誇讚啊！」
當然，馮保本人自矜嚴肅，又對
一畝田地被隱蔽掉，國家少了這一畝地的賦稅，這賦稅就落入了個人的腰包，一畝地或許沒有太多錢，可成千上萬那就是極為巨大的利益，而且這田地可以傳世世代代，每年都有利益。
「愛卿請講！」
所以眾人附和的也很勉強，張居正笑著說道：
人事任命，乃是朝中大佬的命根子，這幾日在朝會上，每天都是在說官員的任免處置，四品以下內閣和吏部決定，四品以上內閣和吏部會推，然後交由皇帝決定，可這牽扯的人數未免太多了些，每天又有新的名單呈報，所以每天都是說這個。
錦衣衛是外朝的機構，對他的各方面，內閣有很大的發言權，皇帝提起，能回答這個問題的也就是張居正了，張居正開口淡然說道：
即便沒有馮保和張誠這種敏銳的觀察力，大家也能看出萬曆皇帝現在的興緻很高，馮保請安問好之後站在了張誠的前面。
「張大人這是老成之言……」
隨著外面小宦官拉長的腔調通報，方才還熱鬧萬分的內閣一下子肅靜起來，大家都是整理下衣冠，起身站起按照次序排列準備迎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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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臣有本陳奏！」
「張愛卿所說的，內閣既然覺得沒有問題，司禮監就批紅吧！」
馮保一問，伺候萬曆皇帝更衣的兩個宮女身子一抖，都扭頭看著萬曆，小皇帝笑著出聲給他們解了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