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四章 御馬監之案
司禮監秉筆太監張誠狂怒之極，鄒義在地上磕了幾個頭，哭喪著臉膝行抱住張誠的大腿說道：
張誠隨手抓起一塊墨，猛地丟了過去，鄒義不敢躲避，被狠狠的砸中額頭，好在這墨塊不重，額頭上立刻是青紫一片。
儘管有明一代剋扣軍餉是常例，但御馬監本身就有收取皇莊租子，皇店收入的職權，用這筆錢財養兵，極少剋扣，裝備上更是優先供應。
李太后再接到這個問卷的半個時辰后，就派出人把十二監、四司、八局內廷二十四衙門的主事人都給交到了太后的居所。
不管是在皇宮之中，還是被派到京外做各種外差，撈取錢財就是第一要務，這也是為天下人詬病攻訐的事情。
「你辦差這麼多年，怎地鬼迷了心竅，這裏的銀子也敢伸手，林書祿那邊送來案卷，這等於在咱家的臉上扇耳光啊！」
這是皇室可以不通過內閣、兵部直接調動指揮的武裝力量，最誅心的說法是，如果城外的京營，城內的京衛變亂，御馬監的四衛營和勇士營作為最後的鎮壓和護衛力量存在，一向是重中之重。
「乾爹，兒子本想著您老和貴人們講，張鯨張公公和您交好，又是御馬監的本管，他再說說……」
鄒義臉上的神色近乎絕望，抬頭看了眼張誠的表情，更是跪伏在地上碰碰的磕下頭去，額頭先是青紫，很快就滲出血來，帶著哭音說道：
外面一陣腳步響，人都
※※※
「義父大人，當日監督太監那個位置出缺，兒子心急了些，手頭一時又周轉不出錢用，所以才……」
有些錢可以撈，有些錢則不能撈，這也是一個原則。
「你的職分是保不住了，內廷十二監沒有一處會要你，混帳東西，辛辛苦苦栽培你這麼久，卻在這種腌臢事情上被人抓住了把柄。」
內閣首輔張居正回鄉路上，所過府州，守官都長跪迎候，巡撫巡按越界迎送，山珍海味，萬般招待，就連藩王也是如此。
而且目前張鯨養病不出，第二位的監督太監林書祿職位自然最高，不管怎麼算，都要和他請示，那些監軍和一應職司的宦官也都有太后、皇帝、馮保和林書祿幾個人決定安插補充，這林公公的意見佔了很大的比重。
宦官入宮之後，無依無靠，已經成了皇家的奴隸，他們不能娶妻生子，除了弄權之外，最讓他們熱衷的就是錢財。
「奴婢們什麼都沒有聽見。」
※※※
張誠狠狠的蹬了幾下腿，把鄒義甩開，狠狠的一甩袖子，就要出門，鄒義幾乎是膝行到跟前又是抱住張誠的腿，大聲說道：
這也算是高高舉起，輕輕落下，畢竟這牽扯太廣，
沒想到這次陰溝裡翻船，據說五十板子打斷了幾根骨頭，所有職司都被剝奪，現在他的地位已經是最低的青衣宦官。
潮起潮落，宦海無常，實在是讓人感慨。
「奴婢們謝張公公，這就回去養病。」
御馬監的四衛營和勇士營被朝野稱之為禁軍，而負責皇宮護衛的上十二衛則被叫做京衛，也有朝臣說，御馬監禁軍乃是最後屏藩，護衛天下根本。
負責御馬監的掌印太監張鯨到最後落了個在家養病，監督太監林書祿查出了此事，卻也把宮內各個衙門的人得罪了個乾淨，儘管李太后對他愈發的信任，認為這等孤臣是最為忠心耿耿的，可卻也不能提拔。
「乾爹，求您救救兒子，兒子這次一共給張公公送了八千兩，馮公公那邊送了一萬兩，本想著等治安司和皇莊的銀子下來就填補上去，可沒想到那林書祿居然悄悄的查帳！」
鄒義跪在地上連連磕頭，一向是喜怒不形於色的張誠臉色鐵青，聽了幾句，把手中的茶碗重重的放在身旁茶几上，茶碗直接碎裂，茶水從茶几上四下流淌。
「你們聽見什麼了嗎？」
宮內各個勢力，御馬監的掌印太監張鯨不必說，其他相關人等也都是灰頭土臉，就連司禮監掌印太監馮保都免不了。
「義父大人！！御馬監誰不是這般做，幾萬兩銀子的挪動在二三月銀
御馬監監督太監林書祿查出鄒義貪墨這些銀子之後，卻也不先稟報給太后和皇帝以及馮保，反倒是先把消息給了張誠。
「畜生，咱家當日沒有給你去爭嗎，你自己在外面這般折騰，還認咱家是你乾爹，說出去，咱家的臉都讓你丟了個乾淨。」
四月之後的內廷並不只有這一件事，原本以為只有龍驤左衛的鄒義被揪出來，沒想到四大營和勇士營以及負責兵器衣甲和火器的各個職司的宦官，都在清查之列，御馬監中層管事的都是十二監大太監的義子和學生。
那日的密談，沒有任何的記錄傳出，李太后除了留下幾個貼身的女官之外，其餘的人也都被打發了出去。
鄒義近乎是聲嘶力竭，平素里的沉靜模樣完全看不見，張誠動作停下，揚聲對外面喊道：
「散了，這幾日回自家宅院獃著養病，等事了拿三份月例的銀子！」
「兒子也是昏了頭，當時御馬監夠資格的都在拿著銀子送上去，王通那邊調不開，兒子也是無法，聽說張公公那邊送上八千兩就能讓他在萬歲爺那邊提一聲……」
※※※
這樣重要的力量，也成了內廷的一塊禁地，處處可以撈錢，但在御馬監下面幾個營
大明曆代天子，或者說自從宦官出現之後的歷代天子權貴，對於宦官的貪財總是採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態度，這畢竟是他們的家奴，能去撈取錢財總比心懷不軌要好，何況很多時候宦官在外的搜刮都是為了皇室。
張誠聲音都有些發顫，顯然已經怒極，他坐在椅子上看著面前的鄒義，滿臉都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
龍驤左衛的監軍鄒義，先前在內官監做過少監的人物，司禮監秉筆太監張誠張公公的義子，又一直經手辦和萬歲爺相近的差事，內廷外朝都認為是前途無量的人物，將來司禮監抓總的人中肯定有他一個。
文卷遞到了內廷各家的手中，並不是要模糊過去，而是先打個招呼，大家都知道這等事根本不能瞞，凡想要隱瞞的，若今後被掀出來，那更是天大的罪過。
※※※
這也可以說是皇家依靠的嫡系武力，歷代總有言官清流諫言，說是大內有兵馬不吉，或許是禍亂之源，請求劃歸兵部統屬，或者進行裁撤，對這般言論，皇帝或許因為其敢於直言而獎勵，卻從來不聽從這裁撤或者改編的建議。
但御馬監的大小事務現在都要歸這個林書祿掌管了，先前的雷霆手段已經讓眾人戰戰兢兢，生怕還有什麼后招。
御馬監所轄兵馬有一絲一毫的損害削弱，皇家的安
打過招呼之後，文卷就被送到了兩宮皇太后的手中，慈聖太后李氏看到了這個，當即大怒。
御馬監兵馬的兵源不是從百姓或者軍戶中抽取，而是在北地逃歸的漢人青年中選拔，這些被蒙古人擄掠到草原上，然後自己逃回的青壯，無依無靠，又有一股怨恨勇悍之氣，是最精良的候選。
「滾出去！滾出去！！咱家做不得你這個乾爹！！」
與宦官們的貪墨相比，滿天下的文官貪財則是被認為常理，某某人在某位置上做了幾年，然後賺了一輩子的富貴，這是被當作值得羡慕的事迹來講述，某某人若是清廉，大家一般說他在養望準備高陞，都是當作異類來看待。
裝備精良、糧餉充足，又有經驗豐富的將校訓練統領，御馬監的四大營和勇士營，成為了大明最精銳的武裝力量之一。
外面一安靜，接著就是幾人的回答：
第二天就有了處置，所有牽扯的宦官全部去職，打板子動刑，除了司禮監、內官監兩處太監的門生義子之外，其餘各個衙門有關係的全都安排到各個藩王府中當差。
雖說御馬監的銀子不能碰，但常在河邊走，手中有些職權的怎麼會不撈，而且都知道這邊是禁地，很多年沒有出事情，這御馬監弄了個燈下黑，反倒沒有人管，沒有人查，這林書祿突然發難，一下子掀出了大批的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