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三章 初見 暗虧
朝中大佬，張四維在兵部、馬自強在戶部、李幼滋在吏部，這三個人雖然唯張居正馬首是瞻，但出身不同也各有系統，兵部、戶部、吏部都是大部，權重財重，一步步走上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班底手下。
孫大海答應了一聲，剛要出門，王通在後面叫住說道：
王通那邊隨意問了幾個問題，無非是家中還有什麼人，在京師還有什麼親戚等等，就是不提申時行。
張四維表面上無事，可實際上已經吃了個癟，但京師中都是聰明人，大家也都明白，張四維這等人也不會用下面書院來給自己敲鑼打鼓，手段實在太粗率了。
「申時行，東閣大學士、禮部尚書那個？」
眼下張閣老就是大明帝國官僚的首領，和他對抗，就等於和整個文官集團作對，步步為艱，也就是萬曆皇帝的庇護和王通自己的小心謹慎，才到今天沒有出事。
來報信的那名兵丁也做的不夠謹慎，自以為做到了保密，沒有說出人名，可內閣這兩個字說出口，還用說別的嗎？
首輔張居正或許算是寬宏，可有些事情卻是底線，萬萬不能觸碰，這內閣首輔相權就是張居正的禁忌逆鱗。
拍拍孫大海的肩膀，王通大步走了進去，走進屋子裡。卻看見一個身穿深藍長衫的文士坐在客廳中。
「不要把他當犯人，要當老爺一般看待，等京師那邊查的結果回來再做處置。」
王通說的很溫和，說完之
這等就該完全依附張居正的角色，卻派人來王通這邊聯絡，這其中實在緣由，實在是太耐人尋味了。
「大海，安排一個人去往京師，找呂通判那邊，讓他仔細查明此人底細，然後安排十個人盯著這楊思塵的宅院，吃穿用度多花費些，他們家一個人也不能放出來，然後讓馬嬸子找咱們信得過的婆娘進去伺候，盯著他家人，有什麼風吹草動的都要儘快報過來！」
楊思塵的確對王通的年紀很驚訝，十六歲的千戶，這算不得什麼，京師勛貴家的子弟，剛出娘胎時候，就有人是千戶了，按照京師中的種種傳聞，這個用盡心機討天子歡心一步步爬到這個位置的王通，是個奸險狡詐，飛揚跋扈的無賴混混，可剛剛見面，楊思塵卻感覺不到什麼負面的東西。
禁毀天下書院的旨意已經明發兩直隸以及各省，既然是張閣老的意思，各地大員肯定要大辦嚴辦，給朝廷一個交待。
隨著王通的一件件建議的提出，各項措施的實行，王通和張居正越發的對立起來，王通本人不想起什麼衝突，奈何首輔張大人把他看為蠱惑聖上的奸佞小臣。
這邊又是答應，跨出門一步，卻又被王通叫住，孫大海心中納悶，卻看到王通沉吟著說道：
這
禁毀天下書院就是觸碰了這條底線的結果，本來張四維已經行使次輔之權，就差一個名份下來，先前已經確定是張居正回京之後就下旨明文確定，不過宮內宮外卻突然間沒了消息。
天津城本來就不是什麼大地方，真要是再有襲擊，只要這全副武裝的五十名騎兵守住，半個時辰之內，城內城外的錦衣衛就會趕來救援。
內閣誰派人來找自己，王通在路上的時候腦中全是這個。
深藍棉布文士長衫，膚色白皙，鬚髮和指甲都是修過的，舉止溫和有禮，這是個家境很不錯，見過世面的士子。
自嘉靖中，朝中江西和浙江出身的官員不少，這兩個書院鼓噪，京師漸漸也有小小風潮鼓動。
想要追究卻無從追究，書院禁毀，教習和學生四散，到那裡追究去……
「回大人的話，學生是舉人。」
「楊先生，且等幾日，待本官去京師各處打聽清楚了先生的來龍去脈，你我再談不遲，先回城內的宅院住下，本官這邊會派幾個人過去伺候，本官這邊出來消息前，也請楊先生不要出門，先請回吧！」
王通詫異的問了問，孫大海肅然的點點頭，王通搖頭，也是沒想到居然是和申時行相關。
「外面這麼多人看
進屋之後，孫大海揚聲的說道：
楊思塵心中對王通的評價高了不少，不輕信，不急躁，這是成就大事的一個必備條件，按照常理和王通的年紀來看，聽聞內閣有人送私信來，應該很興奮才是，但對方表現的很淡定。
進城之後，不多遠就到了鼓樓那邊，能看到孫大海拿著綉春刀在門口不住的走動，錦衣衛兵卒分佈在街道和家宅各處。
內閣目前一共五人，張居正、張四維、申時行、馬自強和李幼滋，其中張居正不可能，其餘又都是張居正一黨。
等人出了門，王通去邊上的書櫥中翻出紙筆，在紙上把楊思塵所說的資料都記錄了下來，想了想，又把自己的觀察寫了上去。折起放進信封，交給孫大海說道：
什麼人會給自己私信，什麼人要和自己私下說什麼，張居正自然沒有任何和自己私下交結的立場，可其餘四個，不管誰和自己聯繫，都代表著那個陣營出現了鬆動。
自稱學生的，又是這個穿著氣度，肯定是有功名在身的，如果王通和儒生打交道很多的話，立刻就能看出來對方的身份，不過對這樣突兀的問題，楊思塵卻沒有動氣，依舊用剛才的態度回答道：
王通第一眼得出了自己的判斷，不過那文士看到王通的第一眼也是頗為驚訝，這樣的驚訝
會是誰呢，自從守制奪情的朝議之後，儘管是王通的建議促使萬曆皇帝對張居正奪情，可卻讓王通成為了張居正的眼中釘。
在沒有被弓手狙殺之前，王通進出城池往往是三五騎兵扈從，現在則是五十名騎兵護衛，將他包裹在中央。
「天津城內妖蛾子太多，如果有人想要打這楊思塵的主意，寧肯殺了楊思塵全家也不能讓外人見到，知道嗎！？」
「先生是什麼功名？」
「說是從申時行家裡趕出來的清客，已經請到內宅裏面獃著了。」
其他幾人到了內閣之中，看著張居正大權獨攬，自家好像書辦、文吏一般，或許心中有些怨氣想法，或許想要分庭抗禮，想要在張居正的格局之外尋找外援。
「楊先生，這位是我們千戶大人！」
申時行卻沒辦法這麼做，他能有今天的地位，全靠張居正的賞識和抬舉，而且他在禮部也是信任，孤孤單單一人。
下馬之後，王通笑著低聲對孫大海說道，孫大海重重點頭，低聲回答道：
看到王通過來，有人急忙跑著過來相迎，王通到了宅門那邊下馬，孫大海湊上來低聲說道：
而申時行出身刑部，沒什麼實權，嘉靖末和隆慶年多次大案，刑部換了幾次尚書，莫說培植自家班底，能夠自保已經算是幸運。
「大人吩咐的是，裏面那幾個不放心的都安排了別的活，咱們自己的弟兄看住院子，那人正在大人的內院客廳呢！」
但這麼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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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師有「大事問大張，小事尋小張」的俗語，張居正裁決一切，張四維處理內務小事，換句話說，離開了張居正，張四維在朝中也能站得住，馬自強和李幼滋沒有張四維這般，可也有個類似的局面。
「學生楊思塵，見過千戶大人。」
除卻王通那尚存稚氣的面孔，其餘一切都顯得很成熟沉穩，而且不是做作的那種，從進這內宅以來觀察，在天津城內這些天的所見所聞，這王通都不是傳聞中的那種，這個王通不簡單。
這文士不卑不亢卻足夠恭敬的躬身施禮，開口說道：
京師中卻有些離譜的傳聞，說江西和浙江有兩處書院是內閣大學士張四維的門生所設，議論朝政時說什麼，首輔張居正勞心國事，總攬大政，事務煩心，未免有不周到的地方，張四維也是能臣，為何不讓他分擔一些。
稍微有觀察力的人看到王通之後都會有錯愕和驚訝，王通的年紀不大，但舉手投足所展現出來的儀態氣質卻好像是三十歲以上，像那個年紀才能表現出的成熟。
楊思塵心想這位大人還真是沉得住氣，等王通問題問完之後，楊思塵剛要說話，王通擺擺手笑著說道：
有內閣以來，首輔專有票擬之權，命令內閣某人和首輔一同票擬，這實際上就是某人要擔任首輔位置的前兆，張四維此時名為次輔，但票擬之權依舊張居正專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