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一章 公道患難 皆見人心
二月下半到三月初，分駐天津錦衣衛千戶王通又向宮裡送了三次金花銀，合計十二萬兩。
可王通去了那邊，半年左右的事件已經是給朝廷呈上了八十多萬兩的金花銀。
鄒義抬眼看過去，呂萬才臉上卻帶著笑容，繼續說道：
不過各部人選尚在決定中的時候，孫大海又押送金花銀進京，宮內收下銀子后，慈聖太后李氏卻說了一句話：
「方才言語得罪，還望鄒公公莫要見怪才是。」
李文遠臉上變色，猛地站起，呂萬才卻用手中的摺扇攔住，開口悠然說道：
南街錦衣衛百戶李文遠看了信之後，立刻去請順天府通判呂萬才和宮內的鄒義前來相商，沒曾想第一次鄒義居然沒到。
呂萬才這才收了臉上的冷笑，也起身抱拳陪罪說道：
張誠稍一琢磨就笑著回答說道：
「這次去天津衛查辦的差事，朝中各位大人都有交待，首輔張閣老交待的是『秉公查辦』，兵部尚書張大人交待的是『嚴查』，而戶部尚書馬自強交待的卻是『細查』，也不知道為何如此？」
「這治安司已經成了陛下最貼心的耳目管家，如何不能長久？」
「是鄒某這邊不知深淺了，鄒某這就回宮去辦，無論如何，三日後，肯定會給這邊一個答覆。」
那大明自立國以來，江南工商大興已經快有百年，這漕運南北往來更是從開國時候就有，海上貿易更是主動禁海斷絕，現在也是重重禁
王通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少年，沒學過什麼經世致用的大學問，在京師也就是開了個飯館賺錢而已。
「這些事都是后話，先把王大人交辦的做好，秦館宋姑娘那邊也要儘快知會……」
「朕明白了，什麼化妝成匪盜搶掠客商的事情，也用的是兩晉的典故，這不就是說石崇嗎？」
「宮內還有事，咱家先回去，改日再敘吧！」
鄒義點點頭，也跟著說道：
鄒義情緒轉的頗快，臉色已經恢復了正常，在那裡笑著擺擺手，自嘲道：
呂萬才臉上的笑容變成了冷笑，摺扇合起在手心一敲，開口說道：
方方面面的合力疊加，對王通的查辦就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
和往常一樣，金花銀進京的時候，王通那邊也有信箋送到治安司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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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歲爺，這是《世說新語》說祖逖的典故『祖車騎過江時，公私儉薄，無好服玩。王、庾諸公共就祖，忽見裘袍重疊，珍飾盈列。諸公怪問之，祖曰：「昨夜復南塘一出。」祖於時恆自使健兒鼓行劫鈔，在事之人，亦容而不問』，王通在天津衛和潘達、萬稻等人水火不容，那會有什麼吃驚詢問的事情。」
已經是三月初，振興樓三人坐下，氣氛卻不如從前的那般輕鬆和氣了，簡單幾樣酒菜，誰也沒有去動，李文遠在上手沉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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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伴伴，這個潘達和萬稻第一次
「鄒公公且慢走，兄弟有幾句話要說。」
鄒義看了看呂萬才，點頭沉默著又是坐下，呂萬才抱拳拱手，笑著說道：
這類呈報也被各個刺探的衙門報到了各位大佬的案頭去，萬曆皇帝看到之後都難得的有了精神，據說曾在御書房問過這樣的話語：
回報說是宮中事情太多，一時間走不開，可王通那邊的事情也是緊急，李文遠也顧不得那麼多，又是派人催促，這次人才過來。
李文遠皺著眉頭擺擺手，開口說道：
這的確是個奇迹，中等府，一年能給朝廷交上來十萬兩，那朝廷肯定要派出官員前往，看看該地是否挖出金山銀山，又或者當地官員是否橫徵暴斂。
「呂某這邊接觸的人雜，有人聽游七說過，張閣老和自家幕僚偶有提及，除卻田賦外，的確另有一番天地，可牽扯太多無人敢碰，天津衛有人胡為，卻是打開了幾分局面，今後也好做些，這話只是傳聞卻不知道真假。」
李文遠神色沒什麼變化，看到雙方坐下，又是繼續說道：
如今大明主事的不是天子和張誠，所以天子對京師沸沸揚揚的輿論有什麼認識，沒有什麼作用。
呂萬才搖頭笑笑，開口說道：
天津一地，不過是靠著海邊的一個城池衛所，藉著漕運樞紐轉運的便利興旺發達，可畢竟是一個城池而已，要和地方上比，也就是個縣。
言官清流們形成一致之後，加上京師士人的聲援，也是一股不容忽視的力量，何況有心人還在背後推波助瀾，更有利益受損的商戶大肆鼓噪。
「是聖上嗎，或是張公公？鄒公公，若無天津衛的王大人，你以為被人抓到把柄之後，張公公還會讓你辦這個治安司的差事嗎？鄒公公或許以為治安司如今和那東廠、錦衣衛一般，在京師自成體系，不需要王大人照顧，要呂某說，那是王大人在天津衛頂著，內廷外朝，官員士子的都在盯著天津衛，若是王大人那邊虧了，一切散了，你以為咱們這收人錢，查人短的勾當能做多久，連天子寵臣都被拿下，你我又算什麼，還能長久嗎？」
這句話迅速的從女官口中傳到了宦官口中，然後迅速的傳到了宮外方方面面的人耳中。
「咱家這邊不如以往，御馬監孫海那邊的人囂張橫行，想要打聽個什麼事情也不容易，宮內這邊實在是難辦。」
對於王通做出的一個個奇迹，京師中不少人都在琢磨思考，太祖和成祖對商稅以及相關稅賦的忽視和寬縱當年或許有道理，現在還是不是有用呢！？
「王大人那邊來了消息，李某這邊該辦的會立刻去辦，還有不少需要二位大人這邊動手，給李某
什麼天津衛本地百姓苦不堪言，賦稅已經收到了萬曆四十年，經常有錦衣衛兵卒手持利刃闖入民家大肆搶掠搜刮，更有無數南來商戶被搶劫后殺害，肚裏塞上石頭丟進海中，然後勾結倭寇，搶掠高麗和江南沿海，然後在天津衛銷贓等等，的確是駭人聽聞。
話說的難聽，無論公私，這都已經是得罪人之極，那邊鄒義臉色變幻，開始怒意橫生，說到最後才全是慚愧惶恐神色，在那裡呆了半響后，才低頭抱拳說道：
李文遠和呂萬才一愣，李文遠臉色頓時沉下來，呂萬才「刷」的一聲展開手中的摺扇，猛地搖了幾下，鄒義左右看看，咳嗽了聲起身說道：
司禮監秉筆掌內廷樞要之事，博聞強記不次於內閣學士，張誠對這樣的典故也是信手拈來，萬曆皇帝稍一琢磨，也是大笑：
太後娘娘說了這話，大家馬上是改了口風，原來說的查案，迅速變成了查辦，這個「辦」可就說不清楚結果了。
「王大人倒了，治安司這又是有權又是有錢的位置還能輪到你我，那孫海為何不做，看著鄒公公一個沒品級的罪人在這邊頂著。」
「王通那孩子在天津衛做了不少事，對錯尚且不論，一來他沒有私心，二來都是為了宮裡的花銷折騰，最少還有個苦勞……」
「大家相熟多年，呂某話說的有些直，還望莫怪，鄒公公，你將
「咱家自覺事情看得明白，卻在這等小處上屢屢犯錯，成不得大事，當不得大任啊！」
「張公公那邊說過，王通這次被言官清流攻訐，就是碰在了鹽上，可這次鬧到這個地步，憑那些言官清流的本事，卻做不到這般，背後肯定是有人推手唆使，要是能查出這人是誰來……」
大明國庫差不多從嘉靖年就開始窘迫空虛，朝廷上和地方上都是在田賦上做文章，可眼前那麼多收銀子的路線不去琢磨，非要在那貧苦農戶上做文章，真不知道是如何想。
不過這些清醒的認識並不是輿論的主流，在京師中言官清流所說的頗為驚人，王通在天津衛私蓄兵馬，化妝成響馬匪盜，趁著夜間潛伏出城，在天津衛城的上下游搶掠客商，有什麼甚至還到了臨清州。
各部衙門和內廷各監組成的隊伍前往天津衛，原本用的名義是查案，既然有個「案」字，那就說明王通在天津衛所作的是種種不法勾當，要定罪拿問的。
他有什麼能耐，難道僅僅是從過往船隻中抽稅，開海貿易收取稅金這幾項上就能賺到這麼多嗎？
這番話說的激烈，鄒義下意識的反駁說道：
呂萬才點點頭，鄒義卻沒什麼反應在那裡沉吟這不說話，等到那兩人的目光都看過來，才開口說道：
要知道，儘管海運、漕運還沒有一船貨物運進天津衛，京師和北直隸各處用的還是去年的存貨，但價錢已經跌了二成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