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六章 窮兵如何強 邊將知商理
看王通遲疑不敢問又滿臉疑惑的樣子，歷雲勝又是笑了，開口解釋說道：
別看李虎頭如今只是個總旗，萬歲爺心中記掛，今後前途還不知道大到什麼樣子，現在搞好關係總是好的，所以也找個由頭一起上席。
聽到這話，李虎頭在那裡瞪大了眼睛，王通也是滿臉的驚疑神色，居然到了這樣的地步，邊上的歷韜有些賣弄見識的說道：
「韃虜幾千人就叫做大軍嗎？」
「兩萬騎才砍幾百個腦袋，咱們在天津衛三千人對海盜可是拿了將近三千首級的。」
「韃虜是咱們大明立國就有的大禍患，韃虜騎兵又是勇猛剽悍，那些海盜可不能比啊！」
「虎威營已經是御馬監一營，你在裏面做個千總、把總，前途也比在宣鎮做守備強，以往聽你說，以為王通不過是個半大孩子，可今日看，還真是有些手段，軍務雖不太懂，可應對卻從容的很，再說，你看咱們宣府的監軍什麼氣派，對馬帥都敢拿架子的，可你再看看王通身邊那監軍，就跟個幕僚從事一般……」
「此次來宣鎮，人生地不熟，所幸有歷大人在此，還請多多照顧才是，王某敬大人一杯。」
原來掐著對方的經濟命脈，王通總算明白了，看來真是不必擔心什麼，可笑那提督太監楚兆仁還以為這是折騰自己的法子，無非幫自己演練行軍罷了。
李虎頭聽的直搖頭，王通那邊則是把杯中酒喝了
氣氛實際上有些尷尬，後面侍女過來倒滿了酒，王通卻不說話了，李虎頭卻愣頭愣腦的說道：
「和韃子招呼過……」
不過商定了店鋪這樁事，也算利益相關，大家的關係比開席前又親近了一些，王通年紀雖然和歷韜差不多，但和歷雲勝的交談完全是成人的對話，歷韜和李虎頭聽不懂也無法插嘴，在那裡無聊的很。
聽到這話，宣鎮副總兵歷雲勝眼神飛快的在王通和李虎頭身上一掃，看王通臉上也有點尷尬神色，心中總算明白這不是故意譏刺，可但王通和李虎頭臉上都有迷惑的神色，少不得要解釋下，免得讓這兩個少年總是想著，日後或許有些不必要的麻煩。
「大同那邊這些年一直打的不錯，秋冬韃子大軍犯邊，大同各堡都是守的嚴實，每次都是砍幾百個腦袋報功的。」
「父親大人，兒子想跟著一起去口外走走……」
李虎頭剛要再說，王通用筷子夾起兩條燒羊肉放在李虎頭盤子里，開口笑著說道：
王通推辭了歷家父子的盛情挽留，還是去了城外的營地休息，等人一走，歷家父子到了偏廳，自有下人上了清茶點心。
但聽歸聽，既然有軍餉這個說法，又有當兵吃糧這個講究，別人給你賣命廝殺，你不給足了報酬，誰會聽你的，誰會給你拚命，而且如今這時代，什麼民族，什麼
「兩萬騎總是有的……」
話說了一半，被身邊的蔡楠用胳膊碰了下，王通剛說歷家富貴，你就說下面兵卒穿棉衣破舊，這話太容易讓人誤會。
「王大人就在內陸，邊鎮雖說是戍邊，可也不是每天每月的打，也要和韃子們做生意的，大明要他們的牛馬，他們什麼都缺，靠著咱們邊牆近的韃子部落跟咱們比跟他們勞什子大汗還要親近，不敢得罪咱們，要不然鹽鐵給他娘的一斷，全都死在草原上。」
「大家自家人，何必說這麼生分的話，宣府這邊你就和在天津衛一樣便是，所謂演練也不過出張家口堡外五十里，住一夜再回來，歷某已經安排了一位千總陪同，也託人給口外的那些韃子招呼過了，儘管放心就是。」
不過客氣歸客氣，歷韜和王通的關係很不一般，雙方公務相對是一回事，這其中又有了些私人的成分，所以這客氣又有些親切在其中。
王通皺皺眉頭，今日喝的是黃酒，自己喝了幾杯不到，難道就暈了，邊鎮和韃虜是死敵，這打了招呼怎麼講，而且看起來不是什麼大忌諱，要不然也不會這麼隨便的說出來，思來想去還是忍不住問道：
「王大人說笑了，歷某家裡這算得
「光顧著說話，先把肚子吃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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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之後，雙方就再也沒有提什麼兵馬作戰的事情，反倒把話題轉向風花雪月和生意方面，歷家下面有大皮貨行，各種硝制好的皮革在天津衛極為熱銷，可歷家知道消息晚，等想去設點的時候已經插不進手。
聽到王通笑著發問，歷雲勝卻沒多想，只以為王通隨口問，也舉杯示意，開口說道：
李虎頭那次去京師，萬曆皇帝留他去府軍前衛當差，李虎頭雖然拒絕，可他也不是個肚裏能存住話的，回天津衛之後就和親近朋友一五一十的說了，這更說明他在天子心中到底是什麼地位。
和護衛歷韜的那些親兵不同，歷雲勝是知道王通份量的人，加上如今對方是禁軍營官，大家身份差不多，所以客氣的很。
「虎頭，這道理你卻不懂了，虎狼平日若是餵飽了魚肉，他們吃飽，那還有勁頭去抓捕獵物，兵卒也是一樣，平日里若是讓他們過的舒服，誰還有心思上陣殺敵，平日里讓他們苦些，戰時開拔、犒賞厚些，才是正理。」
那邊已經說的興起，剛想說自己不餓，轉頭卻正對上王通瞪眼，頓時老實了，悶頭在那裡吃了起來。
歷韜一愣，還以為他父親發怒，剛要說話就聽歷雲勝繼續說道：
兵卒們窮苦成這個樣子，還能有什麼戰鬥力，可歷雲勝多年的邊將
這話也有幾分道理，李虎頭在那裡若有所思，歷雲勝笑著又說道：
「馬大帥從兵卒一步步做到大帥，現下年紀大了，心也軟了不少，咱們宣鎮每年總能有七個月的餉銀髮下來，要是在大同和陝西三邊那裡，兵卒賣兒賣女的有，讓老婆做粉頭的也有，那才叫苦呢！」
李虎頭在那裡滿不在乎的說道，歷雲勝一愣，隨即哈哈大笑，笑聲停歇，才開口說道：
王通怎麼會佔他這個便宜，開口就答應在三江商行中劃出一間店面給歷家，拿去用就是，歷雲勝那邊自然不會白要，雙方推拒商議，到最後定下，多賺的八成利潤中，給王通那邊二成算作租金和辛苦費用。
說完，把杯中酒一飲而盡，歷雲勝笑著站起，也是喝了杯，這才擺手說道：
嘴上在商談，王通心裏有個可笑的想法，難道這大明的邊鎮將領不是按軍功選拔，而是按照會不會做生意嗎，那遼鎮的游擊孫守廉生意經就是精通，還知道運送大木來天津衛發財，這位歷雲勝對方方面面也熟悉的很。
「遼鎮地多，就算沒有餉銀，兵丁軍戶們多少有田地耕種，第二好的就是我們宣鎮和薊鎮了，陝西和山西那幾個都是剋扣的很，可當兵的就是盼著打仗，一打仗就有銀子了。」
王通笑了笑嘴唇沾沾酒，又是放下，今日能在這筵席上的人不多，歷雲勝和歷韜父子，監軍
歷韜站在一旁笑著應了一聲，遲疑了下開口說道：
「歷伯伯，小侄在沿途看到不少兵卒都穿著破舊棉衣，宣鎮比天津衛冷不少，這樣能受的了嗎，凍壞了還怎麼打仗啊……」
過了會，歷韜索性拉著李虎頭去馬廄看馬，歷家在邊鎮和草原上多有交易，駿馬可是不少，等他兩個一走，王通站起舉杯，笑著說道：
王通那邊隨口一說，李虎頭卻快人快語：
「那李虎頭還是個孩子，你和他也是真心實意的朋友，好好相處，今後總有幫得上的一天。」
「回來之後也不要做你這個守備了，跟著回天津衛去！」
結果明明可以多賺至少八成利潤，因為賣給天津衛本地的貨棧商行卻只能多賺二成，這次王通來，只好提起這事。
這話反問的歷雲勝也是一愣，歷韜和他卻是隨便，插言說道：
歷雲勝身穿錦袍，身材健壯，舉手投足間都有那種久經沙場的大將風采，勇武之氣十足，卻沒想到談起生意來居然這般在行，一切明明白白，說王通若是願意給歷家的皮貨行提供方便，盡可以入些乾股。
監軍蔡楠，營官王通這地位足夠，孫鑫等少年都被安排在外面的酒席上，由歷家的家將親衛相配，李虎頭卻能過來，這李虎頭則是因為他是陛下的親近人，當日在武館中誰也不是瞎子，能看到李虎頭和「黃義軍」的親近。
話說了一半卻被歷雲勝打斷，開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