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當國》目錄

第五百二十四章 君臣相知 不畏人言

第五百二十四章 君臣相知 不畏人言

「大人,是聖上的兵馬,是大明的兵馬,不是大人的兵馬,坐擁私軍,那是心懷不軌,誅滅九族的大罪。」
風日憲三十多歲年紀,三綹長須,面若冠玉,看著倒是個才子模樣,臉色已經有些發白,抬頭時看看站在兩旁的內閣六部大佬們,個個都是面沉似水,沒什麼表情,他咬咬牙,磕了幾個頭下去,抬頭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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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通的親兵護衛這才走遠護衛,不過心中也納悶,到底是什麼要緊事。
「嘿嘿,得了廷杖,從此就要天下知名嘍!」
「大人,怕的就是有人這般說,大人對死傷將士發重金撫恤,這是什麼,這是市恩,這是意圖收攬士卒之心,變大明兵馬為自家私軍,大人所發撫恤銀錢,天下間各處軍將就連自家的親兵家丁也未必給出這個數目,傳出去,讓天下武人如何看?這文人挑大人的短,武人心中憤懣,兩下合力,還有大人什麼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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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萬事不妥啊!」
親兵們領著楊思塵向里走,他們心中也奇怪,楊先生平素是個四平八穩的性子,怎麼今日臉上透著如此的焦躁。
「學生這幾日操持天津司衙門設立一事,公祭未得參与,可剛剛聽聞,渾身上下都是冰涼……」
「請進來!」
不過這第二句,卻看到萬曆皇帝隨手抓起身邊的一本奏摺,朝著那風日憲就砸了過去,萬曆皇帝從龍椅上站了起來,指著人吼道:
「風日憲,你在翰林院做侍讀,想必這聖賢文章也是出色了的,可腦子是被狗吃了嗎!?」
「大人!!」
「不是我大胆,是楊先生非得讓我通報,急得很!」
一進門,楊思塵就對王通深深一揖,王通也有些奇怪,開口問道:
「你糊塗了,大人今日公祭回來,就把自己關在屋中說要安靜,你還敢給人通報!」
聽到這個,王通的眉頭皺起,大勝歸來,得了這麼多的好處,怎麼卻有個「萬事不妥」的倒霉言語,可楊思塵也不是妄言之人,他這般說,肯定有他的道理,當下壓下性子開口問道:
可以說一挨廷杖,就是身價百倍,天下人都知道這是忠臣直諫,是有錚錚鐵骨的清流士子,來日必將為朝廷棟樑,這樣的人物,在朝中為眾人推重,在民間也會成為什麼士子領袖,風光無比,好處自然也是多多。
「回大人的話,楊先生說有急事求見!」
「不過是個說法……」
說到這裏,王通抬手止住了楊思塵的話,又是站起問道:
萬曆九年的二月似乎比前些年稍冷了些,本來定期的御門聽證也只能改在了殿中,皇帝不能凍著,門外伺候的宦官們則沒有這樣的福氣了,站在太和殿外的幾個小宦官都是籠著手,輕輕跺腳,顯然被冷的夠嗆。
「大人,楊思塵楊先生求見!」
「……聽說萬歲爺昨晚上看了摺子,發了好大的火氣……」
「楊先生有什麼事?」
「大人,京師清流對此等事最為關心,一有出現必攻訐置死地方休,何況又是大人,他們在天津衛不知道有多少眼線,等消息傳到京師,必是上疏抨擊,聖上信任大人,可這等事如何能含糊,到時候……」
王通已經有些不滿,他最反感的就是文士大言驚人,先把事情說的天大,然後從容說出解決之法,顯出自己本事,楊思塵今日的作派也很像這般,楊思塵不管王通話里的刺,靠近了兩步開口說道:
在王通的書房外面,幾個親兵聚在那裡小聲交談,聲音禁不住大了,卻驚動了屋中的王通,聽到王通詢問,外面的親兵互相埋怨彼此瞪了眼,卻連忙回答說道:
「居心叵測,心懷不軌,那王通為何不對寡人隱瞞,反倒一五一十的告訴了寡人,天津衛奏報比廠衛的呈報還要快了一天,絲毫不隱瞞,那還有什麼叵測,那還有什麼不軌!!」
萬曆皇帝坐在座位上,開口還算平和,說了兩句卻馬上咆哮起來,萬曆皇帝目前在朝堂上給臣子們的印象還是個沉默,沒什麼主見的少年人,這翰林侍讀風日憲還是第一次見萬曆皇帝這般憤怒。
「那是咱們一家兵馬,天下間何人關注天津衛,可這次是三軍合戰,天下矚目,大人作為,不知道多少人盯著看著,大人身邊多是武將,蔡公公又是自家人,學生這邊有沒有什麼急智,今日知道了,前後聯繫想想才通了這個關節,卻沒來得及勸阻,這……」
「荒唐,年初從宣府外回返,也是這般做法,那有什麼不妥,偏偏這次就說的這般駭人聽聞,真是笑話!」
「為了揚名,信口開河,誣衊忠良,你這等人,寡人要打你板子,除了你的官職,反倒是給你揚名,遂了你心愿,那有這等便宜事,風日憲罰俸祿半年,攆出去!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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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大明曆代皇帝對這個也是明白,自宣德年開始,就很少打廷杖,懶得給這些人求名的機會。
王通反倒是沉著了下來,開口淡然說道。
「陛下,古北口大捷,乃是薊鎮戚將軍,宣府李將軍的大功,王通恰逢其會,被人救助,何談什麼大功,何況借撫恤死傷兵卒,市厚恩與眾,變官兵為私兵,陰懷不軌,居心叵測,陛下,這等奸佞,何談什麼忠義之臣,陛下,為江山社稷,不能任這等小人妄為啊!!」
「大人,虎威軍兵馬是誰的兵馬?」
「他們為國戰死,本官公祭忠魂,宣布撫恤,這有什麼不妥的地方,你又有什麼驚愕恐懼!」
楊思塵聲音提高,又走近一步,開口說道:
聽楊思塵急切的說著,王通也有些火起,手用力的拍了下茶几,站起來冷哼喝道:
楊思塵走到了門口,剛要進屋,卻轉身吩咐道:
有明一代,就有把忤逆聖意的大臣打板子的傳統,稱之為廷杖,嘉靖年間,群臣議大禮和嘉靖皇帝僵持不下,在宮門外跪拜哭諫,被幾百錦衣衛手持棍棒衝進來亂打一通,這也是廷杖。
風日憲猛地抬頭,卻是楞了下,明顯不知道此事的模樣,這神情落入萬曆皇帝的眼中,卻讓皇帝更是厭惡,掃視了周圍神色沉著的內閣大臣,又是開口說道:
太祖朱元璋和成祖朱棣的時候,朝堂上大臣被打廷杖多有被打死的,嘉靖年間的大禮議也是打死打殘了多人。
「怎麼不妥了!」
「大人今年十七,至今尚未婚娶,宅內連個伺候人也沒有,違逆人倫,這也是天大的罪過,要是上面那些罪過合起來,由不得天子不生疑。」
「你們都走遠些,外人來時一定要通報。」
「胡說八道,你也妄談什麼忠義,這般誣衊大功之臣,就是忠義了!?」
雖說是上午,可因為天氣的原因,宮內也沒什麼人奔走,太和殿的門也關閉著,他們也隨便了些,在那裡小聲議論。
楊思塵神色變幻,站在那裡想了想,卻是長嘆了口氣,也是尋了個座位坐下,緩緩開口說道:
到底是翰林院的侍讀,語氣激昂,吐字清晰,鏗鏘有力,說完又是磕頭,不過他卻沒有注意到內閣幾人卻在微微搖頭,王通出塞作餌,雖說沒有消息流傳,可大佬們卻是心知肚明,這風日憲的第一句就站不住腳。
「可不是嗎,今兒個還是我去外面宣那個言官覲見呢……嘖嘖,你們沒看到,那言官一被宣到,臉上就跟發光一般,他那些同僚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王通坐在那邊,臉色有些冷,沉吟一下,沉聲說道:
「外面什麼事!?」
「是大明的兵馬,是聖上的兵馬,也是本官的兵馬?」
「陛下,微臣讀聖賢書,腦中都是大理大義,都是一腔為陛下,為大明江山社稷忠心的熱血!」
不過除了這等極端的例子之外,朝臣士子,在各種事情忤逆天子,激怒天子后被打廷杖,卻是個揚名的大好機會。
親兵們互相看了眼,卻沒有動彈,對王通的護衛十分要緊,楊思塵的身份可使喚不動,楊思塵說了句也是明白這個道理,轉身進屋,沒過多久,就聽到裏面王通高聲吩咐了出來,讓眾人遠遠護著。
隨著皇帝吩咐,兩名小宦官走進來,一左一右把臉色慘白的風日憲架了出去,外面殿門關上,張四維沉吟了下,轉身出列。
「說了半天,到底有什麼禍事!?」
「天子如何想,是否有罪過,這事不在你我,在天子,操心何用,苦惱何用,這男女之事,你看本官每日里內外忙成什麼樣子,那有什麼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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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先生,本官在天津衛設稅卡,練禁軍,還有開海貿易,這一樁樁一件件,那個不是違禁的勾當,那個不是壞了規矩,為何反倒一步步升遷如此,靠的是什麼,這還不是天子的信任,陛下若不信我,不要等到這公祭之事,早些年已經粉身碎骨,陛下若信我,這等事還和往常一般,咱們急不急有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