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上海之夜

「好的，謝謝。」

「B哥，我是新藝城的，希望能和你見個面。晚七點銅鑼灣的『英倫咖啡』見，沒問題吧？」呂言在最快的時間內，將自己想要傳遞的事情說了出來。畢竟電話里，很多事情是交流不了的。更何況新藝城同邵氏是死對頭，而且鍾鎮濤還要繼續拍片。

也沒過多久，電話那頭便傳來陣磁性的聲音道：「你好，我是鍾鎮濤。」

輕敲著劇本的呂言就安靜的坐在書桌前，過了良久之後他才起身抓起電話。

「女二號居然是葉倩文……哇靠！徐老怪居然把李麗珍都發掘出來了……」房間內看著《上海之夜》演員表的呂言，確實讓徐克的演員安排給震驚了。葉倩文倒罷了，那可是以後天後級別的歌手。至於李麗珍，讓呂言印象深刻的就是如《蜜桃成熟時》、《玉蒲團》系列的一些三級片。

雖然徐克的嘴裏說是讓呂言擔任『策劃』，但此時的香港電影圈中，策劃就等於是副導演一職。對於徐克來說，或許這是他最後一次磨礪呂言的機會了吧！

「徐老怪也真讓人頭疼，男主角的選擇不是很多麼。」呂言有些頭疼的揉揉太陽穴，回身坐到書桌前就想著到時候怎麼樣說服鍾鎮濤加盟《上海之夜》。

而新藝城這會風頭正盛，相信鍾鎮濤不會拒絕。

殊不知此刻的葉倩文不過剛剛出道，從台灣來到香港開拓她的事業。至於李麗珍，去年也才剛剛出道。此時的她正接拍了黃百鳴的《開心鬼》，等到《開心鬼》上映后可是完全樹立了影壇玉女形象。並迅速成為當時廣受歡迎的「學生情人」，哪有呂言想的那麼不堪。

「啊！瘋了，瘋了。沒做導演就已經這麼頭疼，要是做了導演還不糾結死我。」呂言突然怪叫了起來，等發泄完了后才覺得身心輕鬆了不少。

這個時代的導演，可謂各個都是萬能通。

電話那頭有些嘈雜，呂言一聽就知道是片場的聲音。他心中暗罵一聲，怎麼也沒想到徐克給自己的聯繫方式居然是直接打到邵氏片場去了。不過除了傳呼機之外，這確實是聯繫在外拍片演員的最好方式了。

越是深入電影圈，呂言就越明白做電影不是那麼容易。不過從底層做起，倒為呂言打下了良好的基礎。

「唔！看來徐克對舊上海背景下各個階層的生存狀況，世俗小人物的悲歡離合確實情有獨鍾。」認真閱讀起劇本后，呂言才不禁感慨道。要知道在1986年的《刀馬旦》中仍有題材上的繼續，而徐克對市井人物鮮活生動的漫畫式描繪很難說不曾受到李翰祥那些世俗喜劇的影響（當然也可以更早的追溯到袁牧之的《都市風光》、《馬路天使》那裡去）。

作為一個好的導演，就是需要將自己代入到戲中去。此時的呂言腦海里，正浮閃過一幕幕的畫面。他甚至能夠肯定，假如徐克拍的沒有偏頗。那麼這部《上海之夜》，絕對是有血有肉，有歡笑、有淚水的電影。

花了很大時間看完劇本后，呂言哪還看不出這部影片亦是徐克慣用的舊瓶裝新酒。與其說是徐氏喜劇片，倒不如說它是在向粵語社會愛情喜劇致敬。比如鍾鎮濤飾演街頭小樂手，好像《馬路天使》。與樓下雙姝的歡喜冤家關係，好像《十字街頭》。在天台上拉小提琴像《聶耳》，擠兌、搶購金幣則像《烏鴉與麻雀》。至於上海夜總會的歌舞的描寫，則近似《魔域奇兵》。

「你等一下，B哥的這個鏡頭馬上就好了。」接電話的是個場務人員，態度還算不錯。

其實對於說服鍾鎮濤，呂言還是非常有自信的。畢竟鍾鎮濤不是邵氏的簽約演員，這次他回到香港為的就是重新打開市場。

攝影，懂；編劇，懂；燈光，懂……對他們來說，電影每個部門的東西都是略懂。有的導演甚至在發行，宣傳上面都有自己獨特的手段。這也是為什麼這個時期的香港電影，能夠強大到同好萊塢對抗的一部分原因。

抗日結束后，世道仍舊混亂不堪。從部隊退伍的鍾鎮濤還是得靠扮演小丑勉強度日，日常做一些歌曲，但是無人賞識。張艾嘉已經淪為了舞廳裏面的歌女，外表潑辣但是內心依然善良純真。兩個人都在守候著當年的約定，但卻總是失之交臂。張艾嘉收留了被偷得身無分文的葉倩文，同時，鍾鎮濤也搬家到張艾嘉的樓上，卻對面不相識。葉張二人都愛上了善良熱心的鍾鎮濤。但是張艾嘉為了當年的決定而退出情局。機緣巧合，葉倩文當上了選美皇后，獲得巨額獎金。張艾嘉與鍾鎮濤也知道了對方就是自己苦苦等候的人。

至於這部《上海之夜》的故事背景，則放在了抗戰時期的上海。1937年的8月，日本兵臨上海城下，黑雲壓城。在劇團吹大喇叭的鍾鎮濤不甘做無聊的小丑，決心參軍抗日。在離開劇場的晚上，遭遇了倭寇的空炸，邂逅了美麗的張艾嘉，亂世里的愛情比較來的容易。漆黑的夜晚，兩個人都沒來得及看清楚對方的面目，就被洶湧的人潮擠得分散。幸運的是總算來得及定下後會之期：勝利之後就在失散的這個橋底下再見。

現在的他要去把劇本再列印一份，畢竟鍾鎮濤若是答應加盟《上海之夜》的拍攝那麼自己就需要給他一份劇本。

說完，就迅速掛了電話。

「喂，你好，我找鍾鎮濤！」

電話那頭的鍾鎮濤表情沒什麼變化，毫不猶豫道：「好的！」

「哎！等我做了導演，就有苦力使喚了。」嘆了口氣的呂言再次起身，拿了劇本就往外走。

當呂言看到「你要記住吔！我哋一定會勝利噠！抗戰勝利後記住返回橋下搵我！我倆橋下睇啦！！」這句台詞時，心中確實為之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