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二十七章 突破
忽然，那幾句刀子一般的話，象是閃電般地閃過她的腦海中，在生命的最後一刻，顯得是如此的清晰，如此的深刻。
不知道為什麼，她心裏很不情願叫夏塵前輩，似乎這樣一叫，就把夏塵叫得和她有了距離。尤其突破神通四重之後，這種感覺就更近了一些。
她無數次夢想著這一刻，卻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家族的壓力，核心子弟藐視的眼神，父母的失望，無處不受人重視的現實……壓得她要喘不過氣來。
這就是最後的結局么……即使有了最好的開始，也終究逃不過隕落的結果……夏塵，你真的這麼冷血，見我死了，都不肯救我嗎？她的腦海里閃過絕望的念頭，嘆息一聲，想要就此放棄。
「嗯，死了，這裡是天堂。」夏塵的聲音在她身旁淡淡地響起來。
就是現在……
夏塵聳聳肩膀：「我只是個散修，又受了重傷，怎麼救你？」
陳夢竹搖搖頭：「沒有你，我突破不了神通四重，當然，這不是最重要的。」
夏塵道：「既然我的境界在你之上，那你怎麼連聲前輩也不叫？說話太沒禮貌了吧。」
她顫抖著凌空站起來，艱難地舉起已經骨折了的纖細手臂，盡自己最大努力施展出一絲微弱的劍光。
但是她沒有畏懼，沒有彷徨，她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直面生死，那股刺激到了極點的感覺在她一生之中從來都沒有感受到過。
想到這裏，陳夢竹不由自主地咬了下嘴唇。
陳夢竹的淚水一下子涌了出來，彷彿兩
她清楚得記得自己昏過去之前全身骨頭碎了大半，五臟六腑受到重創，連神念也沒有倖免，最後好象和瀕臨死亡的碧水金睛獸同歸於盡。
陳夢竹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躺在海邊的高岩上，全身上下還濕淋淋的，血跡斑駁，衣服也破損了許多地方，露出裏面光嫩白皙的肌膚。
劍光瞬間消失，陳夢竹聲音都沒有發出來，張口便噴出一大口殷紅的鮮血，嬌軀無力地劃過幾十丈長的距離，重重地摔落在溫泉湖中。
夏塵看著滿懷激動的女孩，微微一笑：「置之死地而後生，恭喜，終於突破神通四重通靈境。」
更重要的是，一股充盈到不敢相信的力量正在她體內循環往複，散發出勃勃生機。
一邊飛著，女孩子還一邊想著心事：這就離開了嗎？時間好短哪，等回到了陳家島，是不是他……也要離開了？
儘管沒有了戰力，但是陳夢竹知道，自己那一劍，絕對重創了碧水金睛獸，現在就看誰先支持不住。
「吼！」碧水金睛獸發出痛苦的吼叫。它萬萬沒有想到，這個看起來十分嬌弱的女孩子竟然可以發出恐怖如斯的劍廣，以至於元氣大損和一時大意之下，受到巨大重創。
其實她是想著心事太多，以至於走神了。
嗤！劍光如水，順著碧水金睛獸的下頜直穿進去，在它龐大而又光滑的軀幹上，留下一道深達數尺，從頭到尾長的巨大傷口
生死一瞬，陳夢竹什麼都感覺不到了，彷彿靈魂都飛出了軀體。
瘋狂之中，它騰身而起，向著陳夢竹狠狠衝來，鮮血在它身下潑水般的灑下，比瓢潑大雨還要劇烈。
「嗯，我這就去。」陳夢竹乖巧地答應一聲，徑直化成遁光，往溫泉湖的方向飛去。
湖水捲成一道筆直的巨大水柱，直衝天際。
啪！它狂怒地轉過身軀，巨大的尾鰭狠狠地一掃，拍在陳夢竹身上。
她正要打開儲物手鐲，忽然，夏塵輕輕咦了一聲，轉頭望向西方的天空。
……
「謝你自己吧，一切都是你自己的努力。」夏塵頭也不回地道。
而當她就要徹底絕望的時候，這才發現美夢成真，是多麼的令人欣喜若狂。
「這隻是修士最基本的素質，連這些都沒有，還叫什麼修士。」夏塵回過頭來，撇嘴道，「只能說你以前根本不懂得修行。」
陳夢竹接過儲物手鐲，默然了半響道：「如果我最後沒有突破神通四重，而是就要被碧水金睛獸撞死了，你會不會救我？」
「我不懦弱！」
「你……」陳夢竹一下子跳起來，指著夏塵正想喊你撒謊，忽然，她愣住了，然後，她緩緩低下頭來，看著自己潔白如玉的小手，一股奇妙的感覺油然而生。
陳夢竹叫道：「你少騙我，你的傷肯定早就好了，我現在突破了神通四重也看不出你的修為，可見你的境界必定在我之上，而且面對碧水金睛獸的內丹和獸卵毫不動心，你
產卵后的元氣大傷，加上剛才那差點將它剖成兩半的一劍，已然葬送了它的生命，再也不可能逆轉。
但是在倒下之前，碧水金睛獸已經陷入瘋狂了它發動著所有剩餘的生命力，要和這個可惡的人類對手拼個同歸於盡。
陳夢竹臉色慘白無比，她根本沒有任何力氣動彈，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碧水金睛獸向她撞來。
轟！下一刻，碧水金睛獸狠狠地撞上了她柔弱的嬌軀，就象是一塊帶血的隕石，砸在了一個柔弱美麗的女孩子身上。
陳夢竹臉一紅：「人家前輩都對晚輩十分愛護的，只有你對我冷嘲熱諷，哪有當前輩的樣子？」
下一刻，就是生死立判。
他抬手將陳夢竹的儲物手鐲扔了過去：「碧水金睛獸的屍體還在溫泉湖裡，裏面還有它產下的卵，拿回去給你的家族吧，突破了神通四重，你也是陳家的核心子弟，以後用不著再擔心了。」
大半個時辰后，陳夢竹才回來，夏塵等得有些不耐煩，皺眉問道：「怎麼這麼長時間？」
陳夢竹一愣，非但沒有生氣，反而露出若有所思之色，半響之後，才長長嘆了口氣：「你說得對，我的確不懂得修行，以為堅持刻苦就是正確的路，其實不知道修行路上多考驗，沒有直視內心的勇氣，根本就走不了多遠。」
「我以前沒解剖過碧水金睛獸，又怕臟，找了好半天才找到妖獸內丹，此外，妖獸還有些東西是沒用的，都要剔除掉。」陳夢竹慌慌張張地解釋道，滿臉紅暈，
「懦弱的女人！」
「我……我……」她又驚又喜看著夏塵，心裏充滿了不可置信的興奮，口中卻已經說不出話來。
陳夢竹甚至可以感覺到碧水金睛獸血盆大口傳出的恐怖的氣息，就和她只差毫釐般的擦肩而過，只要稍有部分打中她，就可以讓她屍骨無存。
一人一獸短暫地對峙在天空上，然後隨著水柱散落，噗通，一同摔進了溫泉湖中。
她臉色蒼白如紙，痛得幾欲暈去，但是死死咬著舌頭，讓自己保持著清醒。
夏塵笑了笑，轉過身去，不想讓女孩覺得尷尬。他心中也頗為感慨，或許自己第一次修鍊出真氣感應的時候，也和陳夢竹此時的心情一樣吧。
這是集中了它剩餘所有生命力量的一擊，無論是否殺死陳夢竹，碧水金睛獸都會死去。
……
「那你就證明自己！」
她想了想，誠懇地道：「是你讓我可以正面自己的懦弱，知道自己的弱點，並且在最危險的時候戰勝自己，擁有足夠的勇氣，這才是最寶貴的修行品質。」
可是現在，她的感覺好得不能再好了，所有碎裂的骨頭似乎自動愈合，嚴重的內傷不治而愈，雪白滑嫩的肌膚晶瑩似雪，哪裡有半點瑕疵和傷痕。
夏塵不欲和她在這個問題上糾纏，轉移話題道：「收拾了，我們就走吧。」
「吼……」碧水金睛獸仰天狂吼，冰冷的瞳仁充滿了狂暴。它身下鮮血如瀑，轉眼間就化成了一條小河，將大半個溫泉湖染得通紅。
它的天賦神通使將出來，
即便是陳家家主此刻看見，也會眼前一亮，稱讚完美。
這一刻，陳夢竹什麼都沒有想，完全是憑藉本能的一點靈光，突然間拔身而起，嬌軀都化成一道巨大無比的劍光，向著碧水金睛獸衝去。
看著陳夢竹還在咬牙苦撐。碧水金睛獸絕望地咆哮起來，它的天賦神通最多只能維持幾息了，而這麼短的時間，不可能把這個弱小的人類修士擊殺。
那種感覺，就象鳳凰涅槃后再次重生，似乎看到了世界的窗子，又發現無數個嶄新的世界。
「我，不，懦，弱！」陳夢竹忽然咬了咬牙，一字一頓地在心裏說著。絕美的臉上浮現出毅然決然之色，一股前所未有的感覺充斥在腦海里，讓她忽然充滿了未知的力量。
夏塵沒說什麼，淡淡道：「你有飛行龍舟吧，我可以跟你搭個順風車嗎？」
良久，陳夢竹才輕輕拭去淚水，忽然，她鄭重地向夏塵施禮：「謝謝你。」
「我這是……在哪裡，我死了嗎？」她雙眼失神，喃喃地道。
陳夢竹直接被水柱頂到了幾十丈高的天空，強勁的水力打在她身上，喀嚓喀嚓，轉眼之間，連骨頭都不知道碎了多少塊，口中更是血如泉涌。
陳家的劍術神通，連雲十三劍，被她身劍合一，十三重疊加，發揮到了極致。
夏塵意外地看了看她，不意她竟然能說出這番話來，看來突破之後，少女的心性也成熟了不少。
「當然可以。」陳夢竹象只小鹿般點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