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沙丘謀
第三百四十一章 陛下終有遲暮時（二）
趙高見了胡亥，面上保持著慣有的恭敬和微笑，此刻一聽這裏確實不住皺眉，搖頭道：「陛下如何猜度，我卻是一點都摸不著了。只是而今，我們多多計較。互相提點，莫要再出了岔子。不然……」
胡亥踱著步子，不住地在船艙里想著辦法。但左思右想，並不算很聰明的胡亥耗盡了僅有不多的耐心。煩躁地在甲板上走著，突然桑誠此刻低聲道：「公子，府令公來訪。」
嬴政此刻騰地站了起來，走到胡亥面前按著胡亥的雙肩道：「仙山，可真是有那仙山？」
兩人見禮，入了密室。趙高焦急道：「父皇而今，是如何作想，為何……」
始皇的面色依舊有些不渝了，默然地看著那似乎近在咫尺的仙山，卻依舊沒有看到有一絲接近的意思。如夢似幻的蓬萊仙山近在眼前，上面能使得大秦萬世鼎立的不老葯也似乎伸手可觸。
「我給開過去，開過去。仙藥，我嬴政來了！」
蒙毅心中一凜，躬身領命。
批閱了來自咸陽的緊急周章，都是些軍國大事，必須要皇帝來批閱的東西。畢竟，那些級別低的早就被下面的人處理了。無論是在咸陽留守的馮去疾，馮劫還是在自己身邊的李斯、蒙毅都是真正的能臣幹吏。
胡亥、媳婦等人都是心中一咯噔，身子猛然一僵突然感到始皇的目光傳來連忙又是故作放鬆的樣子。蒙毅心中冷笑，而李斯則目光遊離，未有定所。
這並非是他怕死，而是他想真正的讓
胡亥此刻也順氣了過來，對始皇道：「父皇，外面看到了仙山啊！」
「去，下令加速！」始皇壓抑地平靜，對蒙毅道。
龍船上。
……
「格殺勿論！」
而此刻，船外突然想起秦軍密集的腳步聲，高亢的聲音響起正是興奮地蒙毅：「陛下有旨，逮捕所有術士方士，敢有反抗，格殺勿論！」
蒙毅默然無語，行禮離去。
但長生藥是虛如浮雲的，這種從未見過的東西儘管有萬千人為之追逐。但從未出現過，彭祖八百歲，不知何處有。靠著這虛無縹緲的東西，胡亥的根基並不穩固。
而今，長生不老的迷夢終於破滅了。耗費琅琊周邊數郡民力的龐大船隊而今不得不冷清歸來，一夕之間，術士、方士們都安靜起來唯恐抓到自己。便是徐福，也變得謹慎無比，不敢亂髮一句妄言。
桑誠沒顧胡亥的怒喝，而是焦急道：「公子……徐福跑了！」
中車府令不是趙高而今的官職，卻是趙高為之發跡的官職。而那會，也正是胡亥和趙高相識的歲月。故而，而今為了顯得親昵胡亥一直稱呼趙高為中車府令。
他固有的寵幸是一點，但顯然這不是始皇重用胡亥將政務傾斜向胡亥的全部原因。方士的支持很是重要，誰都知道始皇迷戀長生妄想不死。甚至為此連皇太子都久久沒有立下，弄得二龍奪嫡
「來人，傳眾位道長！」嬴政此刻將紙筆都丟在案上，哈哈笑了起來：「蓬萊，方丈，東瀛。卻不知是哪一座，快隨我而去……」
趙高心中甚至不敬地測試過幾次，無論他呼喊的聲音多麼輕柔，始皇都能聽得出來，翻身起來。
騰騰的腳步聲響起，蒙毅走過去敲響了李斯的住處。
這些天對胡亥而言是大起大落的，似乎從人間極樂之地猛然墜下黃泉煉獄也不過瞬息的時間。自從胡亥恢復了對山東之地術士方士的聯繫后，他的時運便是一日勝過一日。
始皇的臉色恢復了平常，似乎對原本的蓬萊仙島全然沒了印象。而是平靜無比地對所有人道：「回去吧，登陸會稽！」
可始皇見了此人，臉上卻是露出了和藹地笑容：「十八子，這般急急忙忙所謂何事？」
「升帆，回大陸！」隨著司儀的一聲高喝，船隊調轉駛向了會稽郡的尉治會稽。
說著，嬴政一眼都沒去瞧那筆墨未乾的奏章批閱。而胡亥則是眼睛一瞥，目帶貪婪的神采。
陛下戀長生，誰敢去動？
然而，三天了。日夜不停，累死了數十名搖櫓奴隸的龍船此刻距離那「近在眼前」的蓬萊仙島卻依舊沒有一點靠近的意思。
動搖國本啊！
這樣的情況，你讓胡亥如何能高興起來？
刻意地，蒙毅咬重了您這個字。顯然是在提醒李斯作為國家重臣的身份！
身邊的方士們依舊在唱著賀歌，一個個美妙動聽的詞
走出船樓，嬴政在一眾侍衛的簇擁下到了最好觀察點。此刻，滿船的人都出來看著這從未有見過的盛景。遠處，海天交接的地方竟是一片山川河流映照著襯映著茫茫大海的寂寥，看這山川河流下面，竟然是一點土地都無，好似憑空浮在海上一般。
三日後。
李斯默然，久久不語。這才道：「蒙將軍，公私之事。我能分得清楚，但而今，國內隱患不斷。陛下卻依舊暢遊東海，情況並不美妙。至於其他，還請將軍容我多多思量。」
趙高卻有分心計，道：「且慢，你這屬下說不定真有要事。」
嬴政看到胡亥激動的樣子，安慰道：「莫急，莫急。慢慢說……」
「陛下……」趙高輕聲呼喊，酣睡的始皇便徒然驚醒。有些不悅地看了一眼趙高，不過還是無奈道：「甚事？」
整座船上的人都興奮起來，每個人都在談論著這神奇般的場景，似乎真的看到了仙人的痕迹。只有徐福、蒙毅的臉色更加晦暗夾帶慘敗了。蒙毅深深看了一眼城府極深的徐福，深吸一口氣心道：「既然是真有仙景，可為何卻讓我覺得心中猛跳。難道……」
「府令公來了？」胡亥面帶驚喜，不多時，面白無須頗為俊朗卻雜家三分陰柔的趙高提步走來。
李斯看著蒙毅微帶血絲的眼眸，嘆氣道：「蒙將軍，你又何必執著？這仙藥，有當
蒙毅有些遲疑：「陛下，在加速，恐怕搖櫓人……」
五日後。
胡亥面帶紅光，顯然十分興奮對始皇道：「父皇，外面……外面……」
蒙毅推開門，走到李斯身邊兩相見禮，道：「丞相，你可真的信有那仙藥，可長生不老？」
趙高神態恭敬，動作卻是不慢。手腳利索地伺候起始皇更衣洗漱起來，一邊趙高道：「陛下，今日咸陽的急件來了。需要陛下批閱！」
「請進。」依舊是那般帶著韓國口音的官話，卻不自覺地透著淡淡威嚴。
始皇神色一冷：「都是皇帝子民，也該他們效忠了。」
嘭……
那時候的胡亥是幸福的，是開心不已的。有了皇帝的寵信，有什麼是不可能的？
桑誠忽然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一見此，胡亥頓時面色一黑：「放肆，懂不懂規矩，不知道府令公在此嗎？」
不管這幾日那些方士，術士說得如何美妙動聽。但一個，始皇卻是心中有了以前從未有過的動搖：「不老成仙，真的有嗎？」
胡亥和趙高都是齊齊變色，一邊慘白。
在始皇眼裡，胡亥終究還是那個最討自己喜歡的幼子。也許他隱約知道胡亥在外面是個怎麼不堪的形象，但他都會選擇片面地觀看。
蒙毅心中猛然一沉，沉聲道：「丞相，陛下的身體，您是清楚的！」
趙高對始皇不悅的眼神並無驚嚇，而是這些時日。始皇似乎變得有些嗜睡起來，
而更高處，更有那亭台樓閣，城樓高台矗立。茫茫天際，有那人影綽約的景象讓人不住驚呼：那行走天際的真是仙人嗎？
正當嬴政入神地閱讀著奏章，時不時寫寫畫畫的時候，突然一個身影急急忙忙跑了進來。若是尋常人見此，還不得為此人感到惋惜。這人真是太沒點得體了，沒見陛下在批閱奏章嗎，竟然敢如此公然地闖入打擾陛下批閱奏章？
嬴政眉頭微皺，還是點點頭起身。他的確有過命令，一旦咸陽來了政務需要批閱，就務必把他喊起來。對於權力的執著讓始皇很是敏感，不然，他也不會費那麼大心思去尋長生。
於是胡亥攻其取巧，大肆結交方士。甚至首開赦免方士之先河，以前扶蘇費盡心機打到的方士、術士而今一夕之間重新崛起。惹得法家儒家大肆抨擊，然而高官都是穩坐不動。
胡亥點點頭道：「這茫茫大海，能有那亭台樓閣，如夢似幻猶似天堂的，不是仙山能是何處？」
「格殺勿論！」
於是胡亥的地位越來越高，權勢也是穩步增長。到了東海，更是成為皇帝身邊第一緊要的人物。連李斯、蒙毅都排在了一介方士徐福的身後，求見而不得。
此刻的始皇型興奮極了，不住地拉著那些為他煉丹求仙藥的方士術士道：「仙境，這真實仙境啊。蓬萊仙島，朕來了，我要長生，我要永垂萬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