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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九章 比奢望還要奢望的

第二百八十九章 比奢望還要奢望的

烏佐精神一震:「目標什麼時間出現在這條街上?你猜測那個人會從什麼地方下手?……我能知道他的目標是什麼嗎?」
最後幾個字是助手艱難吐出的,因為「個人終端」事關水管工信息傳遞的秘密,很多時候也是對其進行追蹤定位的手段。
百合等人正處身在一個兩山中央的山谷。山谷中的小鎮每天只有數小時能被陽光直射,為了改變這種狀況,小鎮居民集資建造一座「人造太陽」——這個詞聽起來口氣很大,其實就是兩座全自動陽光反射鏡:一座唯一山頂,一座位於半山腰。反射鏡可以自動調整鏡面方向,山頂的反射鏡將鏡面一直面朝太陽或者月亮,半山腰的反射鏡則將山頂陽光反射進入深谷,從而讓小鎮居民時刻沐浴在陽光、月光之下……當然,兩組反射鏡同時具備衛星信號轉播塔作用,可以將電視信號與網路信號傳送進入小鎮。
「如果有人截留了信息,會怎麼樣?」謝爾蓋繼續嘮叨。
百合手懸在兩副鍵盤上空,謝爾蓋也抬起手腕,在百合的示意下,雙方的中指幾乎同時落在鍵盤上,立刻,三部電腦屏幕上,大量的「0」與「1」組成的數字流狂涌而出,兩人欣喜地注視著屏幕上的閃爍,謝爾蓋詢問:「還有多長時間?……我真心想問的是:這幅晶元價值多少?」
烏佐一臉茫然——也許是假裝一臉茫然;康斯坦馬上追問:「可以肯定嗎?」
百合給了謝爾蓋一個白眼:「失禮了——像你這樣的人居然自成黑客?如果你連『遠端開機』都做不到,還在黑客界混什麼?」
烏佐點頭附和:「我以前只接觸過兩例疑似變異人案件,左手……你們在烏克蘭的會面我不在現場,但我的同事描述說:他的速度快的如同鬼魂。」
重啟工作的第一步是備份文件。王成先要通過雲計算功能,尋找可能的儲存空間,然後對自己的程序進行加密,分拆成支離破碎的片段儲存出去,直到清空自己的儲存空間。稍後,百合與謝爾蓋將逐項清理程序,進行重新安裝……
稍後,烏佐繼續說:「我不太懂納米血液,這種血液是否也像血細胞一樣,有壽命限制。」
助手為難地回答:「也許吧……自從他們分散隱蔽后,如果不是執行任務,這些人基本不帶個人終端,只依靠民用手機進行聯絡,但如果是在執行任務當中,那麼他隨身一定帶有個人終端。」
百合埋頭幹活不回答,過了一會兒,她沒頭沒尾的低聲說:「我們損失了三個人。」
面對這一答案,康斯坦與烏佐一起搖頭,前者見到烏佐也在搖頭,彷彿深悉內情的模樣,他也不隱瞞了:「左手不在巴黎,也許他的組員沒有接應,導致事後沒進行掩蓋……但這也不合理呀?」
謝爾蓋一聲狂笑:「這個,我可是最在行的——大不了重編一套山寨程序,取代原始程序就行。我幹這一行幹了三年啊三年,世界上最偉大的戰爭機器,出自我的山寨軟體,還有什麼比這更激動人心?!」
這種默契的行業潛規則,曾是烏克蘭退役軍人吃了啞巴虧的根源——當退役軍人組織面對外部勢力節節敗退的時候,烏克蘭軍方曾大為恐慌,雖然這些退役軍人們從事的是灰色職業,但他們的失利似乎意味著烏克蘭軍人素質正處於全面劣勢,在役的軍人們以為這是自己培養士兵的方法出現方針性錯誤,直到多年調查后才揭示了這一秘密。
謝爾蓋聲音有微微顫抖:「我承認我被你嚇著了……但我渾身的血也在沸騰,這才是我想過的生活。喔喔喔,我準備好了,可以開始了嗎?」
「開始了」,謝爾蓋轉換話題:「他正在轉存,需要我們控制嗎?……喔,好吧。」
作為鐵幕之後的國家,烏克蘭與世界隔離很久了,對世界的情勢有點隔閡。當鐵幕崩潰后,龐大的華約軍隊解散,有不少退役軍人為生計所迫加入到「水管工」這個行業。最初,這些新崛起的「水管工」們在國內威風八面,但一到國際上立馬吃癟,而後,隨著國際勢力滲入烏克蘭,烏克蘭的情報機關逐漸認識到:原來在這一行業最出色的人,都是些有變異特長的新人類。相對於這些人擁有的技能,那些特種兵們擁有的,僅僅比普通人類略強、完全是靠刻苦訓練而獲得的後天技能,已經落伍了。
「不完整的信息片段,對大多數計算機來說相當於病毒,大多數記住第一個念頭是刪除。如果真有誰截流我們的信息,它只是個片段,並無任何意義,如果他像你一樣好奇,打算破解整個程式……那我會知道的!」
而現場的垃圾桶彷彿被巨錘撞擊過一樣,七歪八扭很難看。仔細辨識還可以看到一個人體痕迹,法醫推測這痕迹是死者被拋擲到垃圾桶上,身體劇烈撞擊留下的凹痕。而相類似的撞擊痕迹很多,牆上多處磚塊粉碎,有明顯凹陷。一切跡象表明:彷彿打鬥中,有一方手持鐵鎚,另一方手持鋒利的匕首或者刀劍。
案發現場在一個斜街後巷,巷口擺著一個垃圾桶,巷尾是個死胡同。康斯坦趕到的時候,屍體已經處理掉,地面上畫著白粉框,但很少找到血跡。從現場殘留的痕迹看,雙方交手打鬥的很劇烈,多處牆壁上殘留著銳器切割的痕迹,切痕深入磚縫數厘米,邊緣光滑,顯示銳器的速度很高,很鋒利。
「什麼?說清楚點?什麼損失三個人,在敖德薩?」
謝爾蓋深深抽了口冷氣,但他的手沒有停,百合重重的敲完最後一個字母,停下手頭工作說:「你現在知道危險了嗎?你還想成為英雄嗎?蝙蝠俠、蜘蛛俠、鋼鐵俠……不是那麼好當的!」
正是這個調查,讓烏佐知道了「水管工」的存在,也讓他對曾經的「超級戰士」計劃發生了興趣……
「還有六天時間」,羅馬尼亞群山中,百合對謝爾蓋招呼。後者得到信號,立刻擰亮手電筒,一閃一閃向附近山頭打信號。
「據說,當時附近居民聽到了打鬥聲,他們報了警……也是警方來得太快,他們來不及處理屍體」,康斯坦的助手回答。
康斯坦立刻接上:「他的女助手跟他在一起,所以他的組員無從知道補給點在何處,那麼,在納米細胞壽命結束之前,他必須趕回來——對,這就是留下那具屍體的意義,行兇者告訴了我們左手回來的最後期限。」
時間慢慢的流逝,一天過去了,程序清空期安全度過,接下來信息開始迴流,謝爾蓋看著閃爍的信息流,突然調侃道:「你說,如果這時一個存儲器突然關閉,機主睡覺去了,那會怎麼樣?」
康斯坦戛然而止,烏佐則繼續補充:「你曾經說過,左手跟公司斷了聯繫,那麼他的組員只能通過他獲得補給。補給物資只能來自左手的儲存,而這個人物正處於休眠狀態,那麼……」
而伴隨著新科技層出不窮,經費缺乏的烏克蘭退伍兵自身技能不足,又缺乏高科技手段支持,最終不得不黯然讓出了這個市場……
「哼」,百合精巧的鼻子里發出鄙視的哼聲:「如果這還不是奢望,那世界上就沒有奢望這個詞了。有他一半的能力,整個巴黎,不,整個歐洲,你可以任意橫行。」
康斯坦輕輕搖頭:「太明顯了……屍體在哪裡?」
烏佐接上話茬:「這是不是意味著:追殺左手的那群人完全失去了他的消息,他們也想利用我們。」
謝爾蓋坐到另一台空著的電腦邊,拿起鍵盤開始自己的工作,很嘮叨的說:「哈哈哈,當時的霧區里有很多艘船,你怎麼知道我們會曝露?」
「烏克蘭發生了什麼?」烏佐立刻問:「你是說:三十分鐘前他在烏克蘭?他已經清醒?」
百合點點頭,轉身鑽進反射鏡下的電控室,謝爾蓋響亮的吹了個口哨,十名雇來的船員亮出了隨身武器,持槍警戒在四周,謝爾蓋再度檢查了一下各崗位,俯身鑽進電控室內。
烏佐也微微有點驚訝。
三天後,香榭麗舍大街附近的一座高樓曬台,烏佐舉著望遠鏡百無聊賴地觀察著街道,身後的平台上,一架直升機正在降落,螺旋槳的呼呼聲震耳欲聾,等直升機停穩,康斯坦從樓內走出,去迎接直升機上下來的乘客。烏佐並不關心康斯坦的客人,他繼續用望遠鏡觀察著街道。稍後,直升機重新起飛,樓頂平台再度清空,周圍終於安靜下來,康斯坦走過來問:「發現了什麼?」
烏佐知道康斯坦現場勘查能力很強,檢查完現場后,他立刻誠摯的詢問:「你怎麼看?」
康斯坦接過望眼鏡,回答:「明天我們將上一套面孔識別體系,對這條街上的人流進行自動識別……剛才我們得到確切情報:左手的任務目標,將於明天抵達?」
百合眼睛盯著屏幕,回答:「我答應你的,我會兌現承諾!但說實話,我並不知道該如何對你進行改造,我對此毫無頭緒,我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如果他蘇醒了,就一定會有辦法。」
一直以來,水管工行業都存在一個默契,或者稱「潛規則」:他們很少把自己曝光于普通人世界。畢竟相對於普通人來說,他們過於強大,但又沒有強大到佔據壓倒性優勢的地步。他們怕自己的特異引起普通民眾的恐慌,從而遭到全面壓制。為此,無論他們內部如何衝突,這些人絕不會在案發現場留下變異人的屍體——無論這具屍體來自夥伴還是敵人。
「這沒用」,康斯坦快捷的接過話題:「左手是個喜歡吃光抹盡,順手牽羊的人,他……他的性格有點像被大飢荒嚇壞的倉鼠,總是不顧一切的儲存越冬物資。按規定,每次行動完畢,剩餘物資必須銷毀,以防被當做證據順勢追蹤。但據我所知,大多數剩餘物資都被他違規儲存起來,比如阿根廷行動的剩餘物資儲存在英國,俄羅斯的剩餘物資儲存在美國,美國行動的剩餘物資則儲存在阿根廷……雞窩鴨窩豬窩,他的每個窩裡裝滿了物資,直到裝不下為止。想依靠納米細胞壽命,來推斷他的行動時間,根本……」
謝爾蓋討了個沒趣,但他不依不饒繼續找話:「我一直很納悶,你說這部機器是如何運行的?計算機是怎樣與神經系統連接到一起……」
謝爾蓋獸血沸騰:「但願這幅晶元還有備件……咳咳,我其實不奢望能獲得像他一樣的能力,只要有他一半,我已經滿意了。」
康斯坦明白對方想說什麼:「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死者是行動小組成員,這個行動小組是左手為巴黎任務而組建的。能把這個小組的人員當街刺殺,意味著刺殺人員敢於面對左手,自信有不亞於左手的速度。這種速度用來處理屍體足夠了,他不會怕警察的打擾,鄰居的抱怨。那麼,現場給我們留下的屍體,這應該是一個暗示——案發現場就是左手計劃中的作案地點!」
「找到了!」百合一聲歡呼,但馬上有點無措:「居然在預警體系裡,大腦自動發射感應波,感應到附近無線信號后,使身體處於警戒狀態,這一信號傳遞到附近網域,而後……噢,如果這一『後門』清除,會不會降低警覺性?」
康斯坦揚起眉毛,滿臉的驚訝:「案發現場發生了什麼事?」
「對手在情報方面已經領先了」,康斯坦沉思著說:「不知道他們破解終端里的加密程序,需要多長時間……詳細調查死者生前動態,在這條街附近布置人手,左手回來的。」
一進門,謝爾蓋低聲嘮叨:「我們何必離開那艘船,船上的條件不比這裏好嗎?……哦,你已經開始了嗎?」
屋子中央是一台按摩床,床上躺著沉睡中的王成,後者全身赤裸,十幾個醫療感應器從他連接到附近的心電儀、呼吸器上,而那些醫療儀器上顯示的王成生理狀況,再正常不過了。
助手立刻回答:「已經送到斂屍房。」
康斯坦淡漠的回應:「當然沒有武器,他們的拳頭就是武器——查一查屍體的指甲縫,肯定可以發現磚沫、水泥粉。這是兩個攻擊性『水管工』,沒錯,留下這具屍體就是告訴我們:左手將在此處作案。」
……
助手顯然已做足了功課,毫不遲疑地回答:「死者身上,所有的口袋空空如也……因為打鬥過於激烈,目擊者沒敢看最後的結局,但從現場痕迹看,行兇者做的彷彿是普通搶劫案,他翻動了屍體,搜颳走死者身上所有物品——包括手機與……個人終端。」
烏佐乾笑了一下:「你知道一天之內有多少人走過這條街道?一百萬?兩百萬?在上百萬人中尋找其中之一,你覺得我們這樣能有什麼突破?」
「我們必須在六天時間完成」,百合堅強地說:「而後再花三天時間前往巴黎——在巴黎你會得到一艘船,裝備有世界最先進的計算機,以及一筆足夠你花天酒地到世界末日的錢財。」
「在巴黎!」百合噼里啪啦打著鍵盤,盯著屏幕回答:「我們總共有八個人,之前的行動中損失了一個人,剛才我上網發出聯絡信號,只有兩個人做出了回應。」
百合是在小貨輪進入羅馬尼亞海域六小時后,轉道巴爾幹山區的,她冒充信號塔維修人員,雇傭十名船員,用車輛裝載著所需設備,以及昏睡中的王成,輾轉在山區行駛了整整一天,抵達了這個山區山鎮。而那艘小貨輪則繼續前行,通過博斯普魯斯海峽,以引開可能的追蹤者。
康斯坦仰起臉來,觀察著巷道兩側的房間,助手繼續介紹:「垃圾桶已經檢查過了,沒有可疑物品;左右大樓內的租客也都經過詳細盤問,目前沒發現可疑者。租客們大都聽到雙方打鬥的聲音,有目擊者絕對肯定行兇者只有一個人,赤手空拳,沒有武器。」
謝爾蓋搓著手,興奮滴說:「那我們還等什麼,趕緊完事,好離開這個鬼地方。」
康斯坦咳了一聲,用最平靜的語言回答:「我猜測他已經醒了——我剛接到消息,三十分鐘前烏克蘭出事了,從作案手法上來說,這很可能是他的報復行動?」
之所以選擇這個山區小鎮,是因為這裏屬於「網路凈空」,附近數百里除了這座轉播發射塔,再沒有其他無線信號。百合可以調控信號塔的發射強度,讓信號處於可感應狀態卻又無法達到轉播強度,而後依次逐一測試哪組軟體隱藏後門……
百合正在同時操控兩台計算機鍵盤,噼里啪啦的鍵盤上連續而密集,聽到謝爾蓋的抱怨,百合頭也不抬回答:「我本來也不想走的,但我們遭遇的敵手太強大,我擔心最後那幾艘海岸巡邏艦,泄露我們的秘密。」
「死者的個人物品在哪裡?」康斯坦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