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異殺機》目錄

第三百章 不關我事

第三百章 不關我事

緊接著,娃娃推搡了一下周冉,嘴裏一張一合吩咐著,周冉沒聽清楚對方說什麼,但她的身體卻按照對方的指示側過身來,貼牆而立。剛剛站好,迎面一輛地鐵列車呼嘯而來,車廂幾乎擦著周冉的鼻尖掠過,她緊張的比起眼睛,縮起雙肩,感覺到車廂的燈光一明一暗,列車帶起的風呼呼掠過……然後,他們又開始行進。
果然是「米其林三星」的服務素質,這位招待絲毫沒有因為周冉身上的惡臭而皺眉,他神色如常的彬彬有禮的引導著周冉經過一條僻靜的路線,沿途未曾遭遇任何人,引導著周冉走向儲藏間,等周冉從儲藏櫃里尋找到那張金色金屬磁卡,招待們已經殷勤的遞過來擦身的熱毛巾,乾淨的圍裙,以及護士帽。
周冉腦海里一刻不平靜,心中越來越慌亂,她感覺到娃娃嘴一張一合對她說了什麼,她的胳膊被攙住了,她們重新來到了門邊,周冉聽到地鐵呼嘯進站的聲音,但娃娃沒有走,小丑趴在那具屍體上像個倉鼠一樣忙碌著。當地鐵列車的呼嘯聲再度響起的時候,娃娃輕輕推開門,手裡按動了個什麼。周冉隱約聽到一聲輕微的爆炸,爆炸聲來自站台的另一頭,緊接著,光線一跳,周圍變得黯淡一些。
周冉猛然想到自己的雙肩包沒有背來,她看過王成儲物櫃內的東西,立刻結巴的說:「不,我只是取點錢應急,我很急,請給我帶路吧。」
「慢著——」小丑喝止,周冉不敢激怒對方,立刻停住腳步,只聽「小丑」指揮「娃娃」:「你令他從維修通道走,這裏我處理。」
忽然想起來了,瓦連京走的時候,留下一家俄羅斯餐廳的聯絡方式,還再三叮囑:想求援,找他們。看來瓦連京早已料到……天吶,難道他是個危險人物?黑社會?黑手黨?……呀,對面兩人看起來不像俄國人。那個娃娃面相太幼稚,太童真……
不會吧,咱們頭兒怎麼看上這樣一個傻妞?
桶里放了十幾疊各國貨幣,一大一小兩支手槍,四個扁圓形手雷,六個彈夾,多本護照,多張磁卡,以及兩個馬球包大小的銀色金屬銅,金屬銅帶一個數字密碼鍵盤,一個狹小的液晶屏……就是這個東西。
娃娃說完,又推了一把周冉,催促一聲,自己咚咚的翻身跑回去。周冉愣了一下,她下意識的爬上窖井的樓梯,木然的攀登了幾步,這才醒悟過來:這都什麼事?我該不該去?
三十九號橡木桶外表跟普通酒桶沒有區別。酒窖管理員引領周冉檢查完王成的酒架后,取下三十九號橡木桶搬到小推車上,再引領著周冉來到一個單獨的隔間,將橡木桶擺放在酒台上后,將酒器放在旁邊,隨口詢問了一下是否需要服務,得到答覆后,立刻鞠躬告退,臨走時還細心的拉上了隔間的門帘。
頭頂上的窖井似乎位於繁華馬路之下,不斷有閃亮的燈光以及車輪聲迴響,周冉喘了幾口氣,聽到娃娃吩咐:「在這裏等著。」
「哪裡出了問題,不是我不是她,難道是你?怎麼那麼巧,他們會趕到我們約會地點……」
「讓我想想,我哪裡露出破綻……等等,我想不起來……我集中不了注意力。」
拉開了門帘向外跑,在地窖門口,管理員微微鞠躬,問:「小姐,您的桶還需要儲存嗎?」
無欲無求的周冉有大把的時間浪費,所以她赴約的時候一點不趕時間,而且從不把這個約會當做約束——她之所以赴約,是因為收到王成的手機簡訊,要求她把阿爾貝管家講習班餐廳的儲藏櫃鑰匙交給赴約人。這是她的合租人、金主提出的要求……好吧,自從住進那棟公寓,周冉潛意識裡將王成看做自己的准男友。
男友提出要求了,她自然要照辦。雖然王成在簡訊里也說定了約會時間、地點,但她並不認為自己有時間壓力,反正今晚把鑰匙交出去就行。反正是出門一趟,回家也幹不成事了,乾脆順路領略沿途風光好,也當做一次精神按摩。
守衛看到熟悉的鑰匙,馬上後退了一步,微微鞠躬說:「好的,這位小姐,你是否有備用的衣服,需要我們幫你召喚服裝店店員嗎?」
「我現在思維混亂,注意力集中不起來……但……難道真是我?電話亭那個非洲小子,明明是路遇的……應該不是提前埋伏,瞧,他居然接起了你的電話?哈哈!」
周冉茫然的點了點頭,娃娃推了周冉一把:「從這裏爬上去,這是阿爾貝管家培訓班餐廳的後街,如果你來遲了,那就……算了,接下來的操作太複雜,你幫不了我們。如果你來遲了,不要管我們,把你取來的金屬桶扔進塞納河裡,然後回家洗個澡睡覺。」
下窖井的過程是跌跌撞撞的,周冉的膝蓋不知在鐵梯上磕碰了多少次,她已經麻木了,完全感覺不到痛疼,只顧一路連滾帶爬。這時候小丑的聲音已經聽不到,只有娃娃還在有氣無力地指引周冉方向,等周冉跑到一處樓梯轉折點,發覺小丑已徹底攤平在地板上,而娃娃一副瞳孔焦距不準的模樣,虛無的瞪著前方,勉強說:「數字鍵,密碼……」
怎麼辦?揭發自首……不,這樣一來王成可能受影響,那麼她寧願做個不知情者,她寧願躲在自己的烏龜殼裡,不去想不去猜不去看不思索,裝作一個路過打醬油的「非圍觀者」。
陡然間,窖井蓋所在位置隱約傳來一陣說話聲,一個粗魯的男生嘟囔:「誰打電話報案的,這井蓋明明好好地嗎?」
周冉傻嗎?其實,這一事件剛開始,她純粹是生活無憂導致萬事不愁,從而對身外之物表現很淡然,路邊的電話亭鈴聲響個不停,關他鳥事?他有手機的,有事打電話無事別煩我。那誰誰,想跟我搭訕,你知道我現在需要什麼?我現在住房無憂,每周有兩頓免費大餐,零花錢管夠,冰箱里零食滿滿的……除了學習書本知識,我何須管它窗外春暖花開風吹雨打?
啊……沒錯,是兩個!前後有兩個人想劫持她……天吶,巴黎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亂?好吧,現在,跟他們走,也許警察知道了,她也是無罪的,對了,她是被劫持的呀!
娃娃翻腕看了一下手錶,她忽然扒下周冉的雙肩包,把鑰匙塞在周冉的手心:「還有三十五分鐘,我們現在需要你,你回到餐廳,打開瓦連京的酒櫃,取出一個鏤空的金色卡片,卡片上繪著一個盾形貴族徽章,中間是一個大角鹿。用這個卡片讓招待領你去酒窖,那裡有十二隻橡木桶,三十九號橡木桶是空的,卡片就是鑰匙,將鑰匙插入上面的插孔,可以打開桶蓋,從裏面幫我們取出一隻銀色的金屬桶,然後拿一隻紅酒作掩護,儘快回到這裏來,我需要你在三十五……三十三分鐘內重新回到這裏,可以做到嗎?」
「被盯上的,應該不是我,我出門之前……沒跟任何人聯繫,哦,身上帶的晶元我也挖出來了。」
「娃娃」一句話立刻中止了周冉的拒絕:「兩個了,已經兩個了,我們不知道外面還有多少人等著,你確定要自己走?」
另一個聲音接上:「設立路障吧,據說有人看到一個小姑娘鑽進去了,誰跟我下去看看。」
周冉下意識回了一句:「來了來了,就來了。」
橡木桶邊的工字鎖上閃著指示燈,將磁卡插入工字鎖后,鎖上指示燈變綠,上方工字齒自動鬆脫,帶動桶蓋掀起,周冉藉助隔間內暗淡的燈光,向桶內看了看,立刻自我催眠:「我什麼都沒看到,我是無辜的,別想別想,我是被逼被劫持的。」
小丑斷斷續續的笑了一下,笑聲中斷了幾次:「我本來想唱首歌呢,但我發現記憶越來越模糊,我想不起歌詞了,讓我說什麼?啊,我想起來了,我小的時候在馬戲團,師傅讓我拔筋,那個疼啊,我哭得泣不成聲,可是練習不能終止,我一邊嚎啕大哭一邊在皮鞭底下繼續練習……奇怪,我想不起歌詞,為什麼童年的景象歷歷在目……」
然後,周冉逃跑一樣的離開,走到半路,她才發覺身上披的毛巾不見了,圍裙已散開帶子,跑起來忽閃忽閃的。匆忙間,她回頭一望,她跑過的那條空蕩蕩的走廊上,一條大毛巾丟棄在地上……慌亂中,周冉一閃念:難道那是我丟下的毛巾嗎?
「那就怪了,這女人……應該是休眠的,左手這時候啟用她,必定確信她不會被人注意……我知道左手遇到點小麻煩,但問題已經解決了,他正在往回趕……我之前一直盯著她,我確信她是無人注意的……」
周冉恐懼的一跳——她發誓自己原本想從窖井口跳開的,但一不小心腳踏在空處,倉促之間她用手一扶,小腿部位傳來一陣劇痛,她發覺自己一隻腳已經踩進井裡,這時候,迎面竄來一輛汽車,車燈明晃晃的,速度很快,周冉恐懼的一縮身子……然後她神奇的發現自己整個縮進了井裡。而剛才那輛汽車快速碾過,車輪將井蓋壓的跳起,咕嚕嚕跳動了一下,井蓋跳到它唯一合適平躺的地方——井蓋口。
窖井蓋嚴絲合縫的蓋上了,娃娃似乎聽到了響動,在耳機里問了一句:「快到了嗎?你快點,但願我還有時間打開罐口。」
完了——周冉渾身彷彿滲入冰水中:這下子,讓人堵在窩裡了。
娃娃的聲音也變得虛弱,她虛弱的問:「你是怎麼找到我的?」
「你們忙,鑰匙在這裏,我很忙,我先走一步」,周冉很凌亂地說。
娃娃慌亂的聲音在耳機里響起:「別睡了,保持清醒,說點什麼,一直說一直說,不管什麼內容。」
數字鍵按動后,彈出一個眼球狀攝像頭,周冉將攝像頭對準娃娃眼睛,她幾乎抓不穩金屬罐,幾次努力后,只聽叮的一聲,金屬罐開了一條縫,周冉慌亂地問:「然後呢,然後呢?」
酒窖這個地方周冉未曾來過,這間個高六七米的大地窖被分割成無數小隔間,每個隔間內儲存十余位尊貴客人的存酒,進入隔間后首先看到的是地窖內通天的粗大木架,每個木架上都有銘牌,架上琳琅滿目的擺滿各色大小不一的橡木桶,有些橡木桶還套有一個玻璃防盜罩,罩上帶有電子鎖……王成存酒的地方很寒酸,一個小酒架而已,酒架上擺的橡木桶也很微型,數量同樣單薄。每個橡木桶外畫蛇添足的安裝著工字鎖——這種鎖對於酒桶來說,幾乎沒有防盜作用。
這會兒,他們算是品嘗到躺在地下的跟蹤者所經歷的無奈與沮喪。
窖井蓋撞開后,車輛開始主動避讓,周冉腦袋裡什麼都沒想,她行屍走肉般爬出窖井,站在馬路上仰脖子看了看,果然是阿爾貝管家培訓班餐廳的後街,周冉急匆匆的繞過呼嘯的汽車,來到餐廳後門,她匆匆的說出瓦連京的名字,後門的守衛皺了一下眉頭,打量著這個渾身泥污,充滿下水道惡臭、臉色蒼白幾乎沒有血色的女孩,揚起眉毛問:「你確定?」
忽然間,周冉頭頂撞到了什麼,她猛然驚醒,發覺自己不知不覺爬到了窖井頂部,頭頂已經碰到了窖井的鐵蓋,她側耳傾聽了一下,在一輛汽車剛剛遠去之後,猛地肩膀使力,撞開了窖井蓋。
小丑斷斷續續的說:「能不來嗎?我要不在,你現在要給我收屍了……左手給了我那女人的手機號碼,我追蹤她的信號定位到了附近街道……你怎麼那麼不小心,怎會被人盯上了?」
周冉呀了一聲,這才想起自己竟然把桶丟在那裡,連桶蓋都沒有關,金磁卡也沒有拔出來。
周冉竭力保持腦海中空空蕩蕩,她堅持說:「我與侍者維特認識,哦……」
這時候周冉已經站在窖井口,她猶豫著下不下井時,聽到小丑幾乎用耳語般的聲音呢喃:「還有……多長時間,倒計時……開始了嗎?是不是要說永別?」
娃娃與小丑竟有點無語哽咽……都這時候了,你還問這樣的傻問題?
跑出了餐廳後街,重新來到那條馬路,周冉聽到耳機里的聲音越來越虛弱,其實耳機里的說話聲一直沒有停止,只是在餐廳里的時候,周冉把這一切當做背景音,盡量不去想盡量不去聽。這時候,周圍沒人了,她才聽清耳機里的交談。
周冉亮了亮金屬卡,木然的說:「領我去酒窖。」
周冉抓起金屬桶,拉開拉鏈將金屬桶塞進衣服里,重新拉上拉鏈后,她發現衣服綳得緊緊的,無需用手扶不用擔心它墜落。
周冉滾到在「娃娃」面前,她惶惶的按動數字鍵,娃娃這時已睜不開眼睛,但她用最後的意志力說:「對著我的眼睛,把彈出的光窗對準我的眼睛……」
「也許真是你,他跟蹤你到電話亭,然後發現了我,發現了她……」
然後是事件連發,最終她看到一個活生生的人在他面前被殺了,血流一地,雖然這個人之前曾想劫持她,但畢竟是一條人命。遇到這種事該怎麼辦?坦白從寬主動找警察自首?不……這會兒,她已慢慢猜到一點真相:這個約會有問題。之前遭遇的非洲男子有問題,面前這一男一女兩赴約人有問題,甚至王成都有問題。
周冉亮出手中的鑰匙:「我在儲物櫃內放了些東西,我現在要取走。」
等娃娃推開隧道內一扇鐵門,來到一個樓梯間,周冉慢慢恢復了神智,她跟著娃娃攀爬了一陣,兩人來到一個窖井口,周冉才徹底看清周圍的環境。
什麼,你你你,一個陌生人過來搭訕,我又不圖你什麼,我無欲無求,只擔心你坑蒙拐騙,你離我遠點!
耳機里傳來小丑斷斷續續的聲音,他在唱歌,唱了幾句后,小丑用有氣無力的聲音自言自語說:「我感覺到呼吸越來越困難,彷彿大失血一樣,血細胞、血氧量越來越低,我越來越昏血,腦袋集中不了精神,我現在爬個樓梯都覺得氣喘……」
周冉慌亂的返回小隔間,手忙腳亂的合上桶蓋,重新將工字鎖鎖好,拔出了金磁卡,而後慌慌張張的向外跑,門口的管理員再度詢問了同樣的問題,周冉慌亂地回答:「放回原處。」
話音剛落,娃娃的手扯住周冉的耳朵,向她耳朵內塞了個異物,緊接著,周冉聽到小丑虛弱無力的聲音:「過來攙我一把,我實在……走不動了。」
但馬上,她像觸電般丟棄了這個念頭,專心致志的跑路。
「你們不用管我,我自己走」,周冉慌忙擺手。
周冉如行屍走肉般深一腳淺一腳的隨著娃娃行進,她兩眼無神,看不見周圍的環境,腦海里全是被警察詢問的場景,設想著自己的供詞,耳中聽到娃娃沖她喊了一聲,似乎是「跳」。周冉身體僵硬的做出相應動作,馬上感覺到腳下不平整起來,他們似乎走到了地鐵隧道內,腳下全是枕木與鐵軌,光線變得很昏暗。
不關我事啊!我該幹什麼幹什麼去?
周冉心中一陣柔軟,她的思緒閃跳了一下,剛想到瓦連京這名字,立刻下意識的一個閃跳,將那個背影推出腦海,心中不停念叨:「我不知情,我什麼都不知道,我是過路人,這與我沒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