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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章 這絕對是友情價

第四百三十章 這絕對是友情價

清算必定會有,現在的疑問只是什麼時候開始。
當然,如果過去黨魁還在台上,即使撞了阿斯頓馬丁跑車……估計也沒人敢索賠。
陳素笛目前算是落魄了,對方的貼身保鏢來與自己談交易,這讓陳素笛覺得……平等。他微微鬆了口氣,接著強調:「先生,你可能不知道……」
「很高興能在這裏見面,我的父親近藤杉二郎曾經談起過您,說您是個虔誠而忠厚的人」,百合微微鞠躬:「近藤紀香,有禮了!」
「所有有福的生命和根源的創造者啊,我崇敬你!你對我的憐恤何等廣大,你的忍耐,慈愛與恩典何等超奇。我感謝你將救贖主賜給我,我深知在他裏面,我罪蒙赦,我的窮乏變為富足,我欣喜和你同行,聽你的話跟隨你……」,陳素笛低頭回應了對方的鞠躬:「近藤小姐,幸會!請容許我打個電話,告訴辦公室一聲……」
這個驕橫、滿臉橫肉的男人是王成扮演的。菲律賓人個子矮小,身高一米九的王成居高臨下看著對方,不屑地咂巴了一下嘴:「我們是直行車,你從車道里出來怎麼不看路?你瞧,半邊車門都撞毀了,損失……至少五十萬英鎊吧!」
這麼說,接下來是一場不可告人的交易,所以近藤紀香才提前離席。如此一來,即使交易暴露,近藤紀香也可以抽身事外——沒錯呀,交易並不是近藤紀香小姐談成的,她完全可以裝不知情。
「永恆的父啊,你已經鑒察我,認識我。我坐下、我起來你都知曉。你也深知我一切所行的。沒有一個意念或一句話是你不知曉的。你在我前後環繞我,按手在我身上……」陳素笛在胸前畫了個十字,回答:「我是!」
更何況陳素笛反思自身——事到如今,他已經沒有可出賣的了,唯有跟對方打感情牌。他怎能拒絕,他怎會拒絕?!
羅伯特·柯恩項鏈,災難呀,價格26940美元……湯姆·福特涼鞋,你說你沒事穿這麼貴的涼拖幹嘛,這不是害人嗎?嗯,價格1490美元……亞歷山大·麥昆緊身褡,價格不詳……吉爾·桑達帽子,天吶地吶,她全身上下就這個500美金的帽子最便宜了——世界末日啊!
糟糕!
保險公司職員當然認識這位昔日名聲赫赫的秘書長,以前陳素笛不止一次在電視上露面,雖然每次露面都是絕對的配角,但一個配角當了十幾年,那也是「重要配角」不是嗎?保險公司職員拉走阿斯頓馬丁時,順口譏諷了幾句對方的落魄,於是,當保險公司職員走後,百合順理成章上前搭訕:「您是……黨秘書長岡薩雷斯·戈麥斯是吧?久仰了!」
要在過去……咳咳,要在過去撞上了阿斯頓馬丁,陳素笛照樣揪心不止。他是黨營業務秘書長這不錯,但黨營業務是黨魁的私人銀行,那裡的錢陳素笛花不上一毛。這些年來,他頂多也就依仗黨的權勢,額外經營一點私產,給自己賺一點外快而已。而現在,他的外快已經斷糧很久了。
這大概是大家族對自己子女的一種保護措施。
那男子點頭哈腰的將女郎護送進車裡,而後搖搖擺擺走向陳素笛,他很張揚地撩了撩衣襟,露出夾克衫下的槍袋,而後用日本口音的西班牙語問:「駕照?身份證?保險卡?……你打電話給警察還是我來?你認為我們需要叫律師嗎?」
但現在情況不一樣了啊!
阿斯頓馬丁one-77跑車,全球限量77輛。我怎麼撞上這麼一輛跑車,這種車怎會跑到馬尼拉來?怎會跑到我家門口?我還能更倒霉點嗎?
在這種情況下,陳素笛面前的局面,怎一個「亂」字了得。
上司在位十數年,早期上司做事還算勉強,但到了執政後期,上司做事越來越蠻橫,最喜歡做的事情是代表別人的意願做決定……當然,也把別人的財產支配權「代表」了。到了執政後期,上司只種蒺藜不種花,埋下了不少仇恨。上司在位時,別人畏懼他的權勢不敢吭聲,但上司一倒台,多年積累的仇恨一下子爆發了。
陳素笛一臉沉鬱的走出家門,在清晨的陽光下,兩個孩子歡快的向他迎面跑來,撲進了他的懷裡,童聲清脆的向他告辭,妻子在車道上沖他招手,陳素笛勉強笑了笑,做出熱情的姿態擁抱了孩子,而後衝車道上的妻子招手,眼看著孩子快樂的奔向停在車道上的汽車,他輕輕嘆了口氣:「真是少年不知愁滋味啊。」
近藤杉二郎……陳素笛在腦海中尋找了一下這個名字——想起來了,是一家日本大財團的嫡系次子,一個很精明難干很難纏的傢伙。
對面車裡下來跳一個女人,陳素笛每看到女郎身上一件服飾便叫一聲苦——mykita&bernhard willhelm墨鏡,苦也,價格525美元……克里斯蒂·魯布托的鞋子,苦也,價格695美元……黛維·克勒爾手袋,苦也,價格2000美元……寶格麗鑽石手鐲、鑽石戒指,苦也,這個,還是不估算價值了吧?
近藤紀香微微鞠了一躬,什麼話也不說娉婷起身,然後走到日式推拉門邊,門外守候的人離開拉開隔斷,紀香小姐就這樣,在陳素笛的驚詫下,領著門邊的侍者一起退出。陳素笛又驚又怒,忽然發覺近藤紀香的保鏢尚未離去,這位滿臉橫肉的保鏢拎起茶壺,神態恭敬地給陳素笛斟茶……陳素笛恍然大悟。
這都是神馬理由啊!?
這可是一大筆錢啊!
他的上司在競選中失敗了,丟下一堆爛攤子扔給他,自己跑去不知名的地方「度假」。而他卻不得不日日為上司的爛帳擦屁股……向上帝發誓:上司丟下的絕對是爛的不能再爛的爛攤子!
我想你可能知道我,以及我們現在的處境——我們已經日暮途窮了,我手頭上沒什麼資源可以交換。在這個關鍵時刻,我經受不住破產的打擊。但既然你我已經坐在這裏,想必……想必你想從我這裏得到點什麼,請說吧,希望我能滿足你!」
精神損失的賠償金額,取決於這次談話的結果。如果雙方談的愉快,那麼律師商定的賠償額度,能在私下裡再討論一下……你說,陳素笛能拒絕對方的邀請嗎?
陳素笛在胸前畫了個十字,低聲禱告:「偉大的牧者啊,求你引領我今日走在你完全的路上。願你的杖、你的桿保守我走義路。約束我的腳,免得我迷失進入隱閉的危險,掉入撒旦遮掩的網羅。求你防衛我免遭惡者的所有攻擊、世界上誘惑的誘餌,和來自我自己肉體的諸情慾。
車上下來的女人矜持的沖那男子點點頭,那男人立刻像哈巴狗一樣鞠躬,一臉諂笑:「交給我了,小姐,請放心坐在車裡……」
聖靈啊,以全能的力量和駐防來住在我心,奉我主耶穌的名。阿門!」
陳素笛嘴裏支應著,百合微微鞠躬,招呼說:「戈麥斯君,賠償的事情讓我們律師談吧,今天難得相逢,我們找地方喝個茶,今後還請多關照!」
其實,陳素笛不是賠不起這輛車,關鍵是:這時候他大部分財產已經開始轉移與隱匿,賬戶上剩下的錢只夠日常臨花,雖然保險公司會賠償一部分錢,但這次車禍是他的全部責任,且賠償金額超出了保險最高限額。而他需要自己承擔的賠償金,已經超出了賬戶存款。
陳素笛腦子嗡地一聲——三千二百六十五萬比索?!
「聖潔公義的上帝啊,在你面前我是罪惡的。上帝啊,求你救我,救我脫離自己,從我所有的罪惡中、從我任性的本性里,從一個不斷背逆你的生命里救我出來……」陳素笛在胸前划著十字,而後輕聲問:「估計……損失有多少?」
王成鄙視地看著對方,陳素笛哆哆嗦嗦地掏出駕照,身份證,以及所需要的各種證件遞給王成,接下來雙方叫來警察,劃分彼此責任核定損失后,當地保險公司迅速拉走了阿斯頓馬丁,給王成留下一輛備用車,而後迅速消失,現場只留下呆愣的陳素笛,以及王成與百合。
而那位勝利者正在用仇恨的目光冷眼旁觀,等待關鍵時刻發出致命一擊,讓船上的乘客隨船一體葬送。船上的乘客不是不知道有人冷眼旁觀有人在等待復讎,他們囂張了多少年,以為自己能繼續囂張下去;他們不知道除了囂張之外還有其他的生活方式;他們總拿人民的仇恨當屁,以為今後能繼續當屁……
抬起頭來,陳素笛詢問:「當我越過今日的門檻,我將自己完全的交託給你。我將自己這卑傲的身體獻為活祭,願你悅納……近藤小姐,你需要什麼?」
陳素笛可以想象到:清算一點開始,他必然是第一個入獄的人,他將失去家園,為了活命不得不遠逃海外,而且終生不能葬入祖墳。
接下來,理所當然的是一系列背叛與出賣。於是,人人爭著與上司撇清關係,希望在船沉的時候至少能挽救自己,或者希望在船沉之前盡量撈夠本……
還有什麼比這種死局更糟糕的局面嗎?
談話從天氣開始,近藤紀香乖巧的不停為陳素笛斟茶倒水,談天談地談海濱,就是不談政治與生意。陳素笛知道自己急不得,一個小時后,他的律師終於來信了:「一千萬美金——近藤紀香小姐的精神損失至少值這個價!……哦,她的律師還說:從來不曾喊過如此低的價格,這絕對是友情價。再低的話,整個近藤家族都要不願意了,因為這個報價拉低了家族整體水平!」
在這種艱難狀態下,上司所在家族與親屬還不省心……當然,他的上司是最不省心的。眼見著進項減少,支出增大,經營環境逐漸惡化,那些人的享受卻要求更上一個檔次,理由是:咱家雖然下台了,但不能讓人以為咱家破敗了。所以,越是這種艱難時刻,越要撐起架子來,讓別人不敢小看……
於是,十幾年積累下來的黨營積蓄迅速見底,偏偏這時候因為黨務家務不分家,許多人的個人業務也蒙受重大損失,以及清算。以往那些黨內元老錢不夠了向黨伸手,現如今黨營業務還不夠上司家屬花的,哪有餘錢周濟元老?
「佐佐木,佐佐木健一」,王成鞠躬自我介紹。
陳素笛心臟頓時揪了起來。
陳素笛最近很愁,非常愁,極其愁。
如今,黨營業務已經經營艱難,正常運營的業務受到明顯刁難,以及清算后賬,業務被迫陷於停頓。而少數明明可以坐那裡收錢的壟斷項目,則遇到了產權歸屬糾紛。被人一紙訴狀遞上去,那些產業立刻被法院凍結……
狠狠撞上了阿斯頓馬丁one-77跑車!
帶著這股沮喪絕望的情緒,蹣跚走向自己的車,陳素笛軟弱無力地爬進車裡,神思不屬地發動了汽車。汽車剛駛入車道,眼一個錯神,陳素笛猛然撞向一輛……阿斯頓馬丁one-77跑車。
「岡薩雷斯·戈麥斯」是陳素笛正常狀態下的全名,正如阿卜杜勒·拉赫曼·瓦希德這位祖籍中國福建省晉江市的印尼總統一樣,東南亞華裔原本的漢名在護照上是不標註的。
近藤紀香若有所思的望著陳素笛,陳素笛連忙苦笑著,搖頭補充:「近藤小姐,你是生意人,我想你喜歡做交易。我不得不坦誠的說,我賠不起你的損失,如果勉強賠付我就會破產。
這場談話當然在一家日本茶室里舉行,近藤紀香小姐果然是一副大小姐脾氣,她已進入茶室,整個茶室立刻關門打烊——只招待近藤紀香一個人,而且門外多了幾個滿臉橫肉,長相類似王成的保鏢,或者浪人。
「佐佐木君」,陳素笛的目光眯了一下:「我剛才忽然想到:如果你們知道我現在的情況,那麼這次撞車就是蓄謀已久的;當然,如果你們不知道情況,很遺憾,你們可能要失望了,你們可能從我這裏一無所獲……現在,你需要我介紹一下我的處境嗎?」
這個女人皮膚很白凈,五官帶著日本婆娘慣有的精緻小巧,臉上的表情也是日式的溫婉平和,陳素笛張了張嘴,正想糾纏幾句討個好商量,司機座上下來一個男子,一個滿臉橫肉表情兇狠的男子。
現在的情況是:大家都知道船要沉了,唯有上司極其家人不知道,或者他們知道,但跟其他人一樣,不想挽救這艘必定要沉的船,只想在船沉沒之前,往自己家中搬足夠多的財物。於是船身的漏洞越來越大,於是船沉沒的越來越快,於是他們搶劫的越來越瘋狂——沒有一個人想去補漏洞!
其實百合併不認識近藤杉二郎,但她不會把這個告訴陳素笛。至於陳素笛嘛……原本與近藤杉二郎的相識就出於一場不能公開的交易,且這場交易鬧的雙方很不愉快。如今對方拿一輛阿斯頓馬丁跑車做背書,人大財團家的愛女弄一輛全球限量版的汽車——當然不用懷疑了。
記得與近藤杉二郎相識還是黨魁在台上的時候,那時黨魁將手頭權力出租……咳,也就是接受賄賂,給與對方「方便」。近藤家族派來交涉的正是近藤杉二郎。當然,因為黨魁索賄之後沒給對方多少便宜,雙方鬧得很不愉快,此後便處於彼此不相干狀態,所以,他跟近藤杉二郎沒有多熟。
這是菲律賓,這不是「特色」的「依法治國」國度,車禍賠償還要涵蓋「精神損失」費用。對方穿著打扮一副明顯不差錢模樣,她的「精神」一定很值錢!非常以及肯定值錢。
船要沉了,陳素笛是這艘船上的二副。糟糕的是:這時候他的其餘財產、那些私人業務也蒙受巨大損失。一旦船沉他將一無所有,而這時船上的人不想補漏洞,還在不停拉仇恨!
陳素笛的車是輛日本豐田……好吧,他原先的車是輛賓士,黨魁下台後陳素笛偷偷換成了二手豐田。他是個謹小慎微的人,既然提前感受到滅亡的氣氛,無法喚醒其他人,他只好讓自己遠離罪惡。
「主啊,求你從天上垂看我這個墮落的罪人,絕望與沒有心靈和思想的能力。除了你以外,我沒有任何的希望……」陳素笛在胸前再畫一個十字,顫巍巍說:「我……我恐怕……要叫我的律師來!」
若干年以來,陳素笛所在的黨,黨務與家務是不分家的,上司常常將黨經營的財產當做自己的提款機,其家族盤根錯節依附在黨營業務上,枝蔓糾纏的已經分不清哪些產業屬於黨務,哪些產業屬於個人。於是,當仇恨總體爆發的時候,所有曾經傾向於上司的關聯企業一起遭受池魚之災。
上司躲在一個不知名的地方聯繫不上,其妻子與孩子留在首都連續舉辦宴會、招待會,花錢如流水已經無法形容他們的驕奢淫慾,他們簡直是……點燃鈔票當火炬,而且還嫌不夠亮堂那種單純燒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