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八章 初師克城降舊將（二）

「喏！」席品高聲應下。

身處大戰之中，卻是基本上沒了戰鬥的機會。這如何不讓孫甘心中不甘，但再是不甘，軍令如山也必須遵守。

於是只好忍著怨艾，帶著一干騎將伺機尋找出動的機會。

而正當孫甘回眸遠望，打算催促涉間快快跟上突圍的時候。令人難以置信的一幕發生了，一桿白旗竟然在城頭升旗，內城，在城門打開之後竟然升旗了白旗，這無疑是投降的意思。

鼓聲激越，將官們的歷喝更是讓一個個王家軍將士在各自長官指揮下有序扣城。

至少四架上場的林沖呂公車一來就讓戰場上王家軍的士氣為之一震。無數將卒在轒轀車的遮蔽下躲避著箭雨，向著城頭偷取。一個個攻城錘在一個個轒轀車的掩護下沖向城牆。

「更何況，而今王離如此強勢。貳拾萬大軍，北伐而上。王上壓力定然空前，我想王上會非常樂意看見一隻騎軍在襲擾王離的糧道，他既然將我榆中的軍糧燒了一空，那我怎能放過他？」涉間恨恨道。

「走水了！」

從黑影之中走出的伏承看了一眼離去的孫甘，道：「此次王上之計策，托我帶話說：『涉間辛苦了，你之功勞寡人看在心中』」

而城頭之上的秦軍也是不若，從軍十數年的涉間調度有序，臨陣不亂，沉穩分派任務。於是麾下不過萬余將卒竟然將整個城池守得固若金湯一般。

「更何況，我軍之責。不是多做殺傷，而是為後方調兵遣將爭取時間，不然，一旦王離突破榆中，進犯河南地，入九原郡、雲中郡甚至直接突入太原郡。我等該如何應對？」涉間目光之中透著冷意，隱隱含帶煞氣：「一旦因為榆中而導致王離兵鋒掠太原郡，那堂上諸君還是與我自裁去吧！」

官倉之中存放的是兩萬大軍足夠一年之用的軍糧，而今大火一起，涉間再也沒了風度，怒喝道：「還不快去給我救火，騎軍，速度救火。其餘將官，組織將卒穩住士氣，不要動亂，莫要讓王離鑽了空子！」

孫甘神色動容，也怪不得他眼界放不到全局。他不過一校尉，領著五千余精悍的騎軍。想著立下不是功勛，扶蘇派他過來，並非是用於死守城池的。而是想要榆中一路堅守下去，最好能夠在王離拋下他們背上之時，突出一路騎軍，最後將王離的糧道斷絕。當然，光憑一個孫甘當然不成，可若是再加一個周勃呢？

「涉間將軍，此去，好自為之吧！」說罷，伏承拿出一個黑色竹筒，這裏頭，有極其絕密的公文！

「王上令吾等過來堅守榆中，非是為了逞強好勝，也不求多做殺傷。榆中之責，在預緊，在堅守。若是我等打得如此兇悍，讓騎軍放出。倒是可能真把廖柯的軍陣給打穿了，但那又如何？」涉間看著孫甘等一干騎將，道：「廖柯走了，席品還在。而且比起焦躁的廖柯，席品更加難以對付。」

此言一出，眾將莫不是噤若寒蟬。計議已定，涉間便開始布置人馬。麾下近萬材官輪流防守。反倒是擁有五千精兵強將的騎軍卻沒有可用之地，除了在放棄外城城郭讓騎軍出動斷後之外，這支被寄予厚望的騎軍在此戰之中光芒黯淡，根本就沒有發揮出氣應有的戰力。

王離來了，而且還帶著龐大的輜重和攻城器械以及大量的工匠。不過五日，在如海一般的壓力下，榆中的局勢越發難言。王離擔憂扶蘇會迅速將兵鋒調轉過來回防九原、晉陽。讓他最後所有謀划落得一場空。

三日後，聽聞王離調兵。扶蘇驚恐，急忙調遣東方數路大軍準備回師迎戰王離，然而，王離的動作又豈會這麼慢騰騰的？

開戰初勝，竟然有敵軍大將投降，這讓王離以及麾下一干文武將校振奮不已。

「去吧！」涉間讓孫甘退下，自己確實又見了一人。

當榆中城門打開的時候，得逞的不是那些一個個神色疲憊舊攻疲乏的廖柯、席品所部將卒。而是五千餓虎般的孫甘騎軍，領著騎軍咆哮如虎的孫甘殺得暢快無比。

便是幾番防守，也並沒有這些騎軍出力的地方。

涉間搖搖頭，忽然想到了自己懷中那個特科的字條，苦澀一笑，道：「你只是部將，著眼只在榆中。故而，看不到全局。可眼下，王上所謀你可有清楚？而今王上腹背空虛，九原、銀川、晉陽的兵力大部都是往東調集。此刻我一旦撤退，那便是主動給王離讓出障礙。我再堅守三天，這三日之中，我希望你能彈壓住麾下的五千將卒。他們，不必隨同榆中同存亡。」

扛著雲梯衝向城頭的勇士更是無數，蟻附攻城之下，到處都是涌動的人頭。各色飛舞的血色讓戰場之上多了鮮血，宏大的戰爭場面讓一個個將官為之澎湃。

涉間只是一一將這些名字記住，按住不提，躬身拜見王離，道：「願王帥不辱受降之士！」

好在，事先找有定策的王離並非沒有底牌。

當真是實現了當初的諾言，數千將卒如狼似虎一條血路被生生撕開。

故而，榆中是必須要拔出的釘子。

「走水了！」榆中入夜的守衛越發森嚴，然而此刻滔天而起的大火讓整個城中為之震動。

「不過，三千石！」這數字一說出來，場內頓時落針可聞。涉間眼中的沉重更甚，卻沒有當場發作。而是揮退眾將官，獨留下孫甘。

「箭雨，石炮，那就看看誰更加多些！」王離已經帶著大軍過來，二十萬人在榆中城外開闊地上安營紮寨：「席品，既然廖柯打了這麼久都沒有動靜。那你就去給我進攻東門，誰能先破一門，我就記誰的首功！」

在扶蘇剛剛下達了調兵的命令之後，榆中內城已經陷入最後糾纏之時。軍糧告罄的結果就是在扶蘇元年十一月十三日的時候，孫甘領騎軍殺出重圍，養精蓄銳的孫甘領著的五千騎軍悍勇無比。

城牆之上箭如雨下，靠著城頭更見優勢的箭雨讓一個個王家軍將卒大吃苦頭。一個個投石機砸向呂公車讓包裹鐵皮的呂公車也是難受，而讓城下廖柯部將們神色凝重的是城頭之上的各色強弩。

涉間神色激動，道：「王上如此賢明，末將豈敢不效死？而今長城軍團舊將，多遭受懷疑叵測之心。若是能夠讓此次涉間真正揪出那些心懷不軌之輩，也當是為我長城軍團舊將洗刷其中清白！」

這些時日，騎軍受夠了白眼，也忍夠了看著一個個同袍死在身前卻不得救援的酸楚。於是一當孫甘下令領騎軍突圍，一個個騎卒頓時嗷嗷叫如同餓虎一般。

「將軍，事已至此，還是謀划如何撤退吧！」孫甘看著涉間，目光閃爍。

其後，守軍反擊的常規手段更是一個都不少，檑木，巨石且不說。狼牙拍同樣也是不少，紛亂的城頭之上，吶喊聲和慘叫之聲接連響成一片。城頭之上，一個個冷靜的秦軍將官指揮著麾下將卒展開反擊。

城樓之上，箭雨巨石紛飛，各色攻城器械齊齊登場。有五層，上下鐵甲覆蓋，五層各有軍士藏身其中，又有密密麻麻洞孔用作刺殺的林沖呂公車。

這些晉陽行在撥付過來的巨弩弩箭極大極長，猶如長槍一般。在巨弩激射而去過後，動輒碎木裂石，強悍無比。

當侍衛將消息告知涉間的時候，來不及穿衣服，身著裡衣的涉間便跑了出來，目視官倉之中滔天的大火，涉間心都在滴血。儘管他知道這些天王離的沉默可能迎來的是一個爆發，但卻想不到這個爆發竟然是在榆中內城爆發出來的！

然而，將騎軍拿來當救火隊員的行徑卻引發了軍中騎將的集體不滿。但而今大火之下，一切都以救出糧食為要務。故而，五千余騎軍，倒也不分貳心，齊齊開始救火。

看著孫甘，涉間道：「想不到王離竟然如此陰毒，兩萬大軍一年之用總計二十萬石的軍糧竟然只給我留下了三千石。也就是說，眼下，只可以供養三千將卒一月之用！」

榆中官署，神情疲憊的涉間環視眾將，穩住心神，看向軍需官，道：「搶救出了多少糧食？」

「本帥，要去親自受降！」王離力排眾議，親自參加了受降儀式。果然，一見王離親自現身。城中一干原先長城軍團舊將紛紛激動不已，要求歸順。

涉間如此一吼，將官們紛紛開始動作。救火的救火，加強城頭警戒的加強城頭警戒。

「定然！」王離笑容濃厚：「盡皆是一軍同袍，哪裡會如那小子亂搞，折辱大將，猜忌同袍，如此行事如何不讓忠義之士離去？」

有序的防守讓敵軍並不能佔據多少優勢。

孫甘暴怒不已，卻被身邊的親信死死攔住，滿懷怨氣的孫甘騎軍折損不輕之後終於擺脫了柳毅騎軍所部的追擊。而貳拾萬大軍的目光也再一次落到了榆中城。

然而，這樣的好日子並不能讓城中一干人持續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