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二章 河南風卷曹參入（二）

曹參帶著三百親兵一路疾馳到了朔方，待城門官幾番查驗確系無誤后，這才戰戰兢兢地接了下來。朔方府和駐遠堡一樣是個上等折衝府，此刻城中兵民聚集，城頭之上一派緊張之色。

趙天牛看向曹參，神色沉重地將駐遠堡之事說了，出來：「我等亦是想要出兵救援，可朔方城雖然之三十六府之中最大的，府兵卻只有一千五百之數。便是雲集青壯，也不過三千之數！」

然而，當扶蘇檄文傳下。樞密院和政事堂聯手布告，甚至軍隊巡城后，所有的混亂被強硬壓下。糧食價格開始受到管制，官署開始組織民夫運送軍糧，輜重。

「末將，幹了！」趙天牛一聲低喝，似要吼出連日來的彷徨苦悶！

「國家機器全面動起來吧。除了朝廷的討伐檄文，特科在敵占區，給我做好宣傳聲勢。將王離大軍在河南地的一應獸性全部揭露出來。此戰，我不想再有任何雜碎留下！」扶蘇看著天際的一抹藍色，道：「山東之地的混亂已經讓帝國再也經不起一次內耗了！」

「微臣這就去辦！」伏承說罷，漸漸消失在黑暗之處，似乎這殿堂之內重來就沒有此人。

一挨聽聞中樞來了支援，朔方折衝府都尉趙天牛興奮無比地跑去迎接，然而一見這來援竟然只有區區三百人，頓時大失所望。

「微臣，不敢評說！」伏承回復木訥。

面對如此危局，各個郡縣難免騷動起來。

這朔方城的位置是在後世鄂爾多斯所在，城池以軍事職能為要。是河南地三十六折衝府中朔方府的駐地。

只有這衣著綾羅之人不以為意：「以後死人的事情只怕要更多起來了，死幾個細作，有什麼可看的？」

「去吧！」扶蘇看著曹參離去，目光複雜。

「一個次等折衝府，兵有一千，民約五千之數。以最近的撫遠堡計，將撫遠堡之民遷到朔方府，兩千之兵。可能守護得住？」曹參終於將自己的打算和盤托出。

趙天牛憤然起身，道：「末將非是畏戰，然身後妻兒老小盡在，如何能不擔憂。而今逆賊侵犯，我輩男兒，自當守衛家國。可若是連自己妻兒都不能守護，這家國，還有何可去守衛？」

河南地三十六府，儘管集聚起來有三萬余大軍，完全可以抵抗席品。但在此之前，朝廷並無在河南地有設立軍事主官。而席品的狠辣出擊，十分果決地打斷了如此聯合的可能。

眼下，扶蘇出手了。這位曾經的兵部郎中隻身帶著三百親兵來到朔方，如他之法，真能解開河南地之危局？

當整個國家機器發出令人震耳的咆哮時，扶蘇，領著在東線雲集的軍隊到了雁門，開始向雲中進發。

楊文這針對席品大軍幾番作戰，靠著一股子血仇血勇，愣是斬獲首級千數。於是在中樞還沒有命曹參南下之時，駐遠堡的襲擊很是鼓舞了眾府兵的士氣。

唯一例外的，就只有鎮遠堡和威遠堡的府兵，這兩府府兵在駐遠堡折衝府都尉楊文的統領下，算是糅合到了一起，又因為和席品大軍有生死血仇，故而待楊文領著三千余府兵找到藏起來的那些府兵親眷之後，便開始尋求報仇。

「微臣，明白了！」曹參為之動容。

朔方城是扶蘇新立之城，取意，則是後來漢朝在此的規劃，漢朝在河南地和九原郡設立五原郡和朔方刺史部。五原郡便是九原郡，屬朔方刺史部。

除非眼下朝廷大軍能夠下來，不然，河南地就是一盤死局。

曹參看著城頭之上一個個警惕的府兵，心中一片沉重。將希望寄托在防守之中，如此消極的戰術早晚會被席品大軍一個個擊破。

三千府兵，埋伏，偷襲，夜晚偷營，白天游擊，對席品大軍進行堅壁清野，水中投毒，放火襲營。幾乎能做的，都給做了。

「伏承！」扶蘇空曠的大殿上，似乎沒有一人，但在扶蘇呼喚后，原本在牆角形同無物的伏承卻是走了出來。扶蘇又道：「河南地數萬百姓因我而死，若是為了崇高的目的，而讓這麼多人死傷，這算不算一種邪惡？」

「府兵制是帝國未來軍制極重要的部分，河南地更是我傾心血灌注的地方。河南地不似東西兩套，需要直面夷狄的進攻。可以休養生息，又可直接兵鋒掃向酋虜！」扶蘇說著，又道：「此次席品的狠辣出乎我的預料，而今府兵制在河南地形勢危急，你去，第一件務必要建立起河南地府兵戶對朝廷的信心，此後不能再有一處府堡陷落！」

一車車物資從太原郡開始送向九原郡，黃河之上一道道樞密院的軍令開始傳送，水師樓船士開始在大河之上戒嚴。

毫無疑問，眼下河南地已經陷入了一個死局。唯一還在抗爭的駐遠堡折衝府眼下被席品麾下親將席聯領軍圍攻，而其餘二十余府，都已經失去了進取之心。若是沒有變化，到最後只會被各個擊破，淪為他人砧板魚肉。

「嗯，特科會給你必要的情報援助。糧餉，晉陽也可以為你補齊。但一條！」扶蘇吁了一口氣，道：「此戰火因我而起，再多傷一個，都是不該。戰前戰後，一定要將府兵制的信心挽回，民眾的信心，對大秦的信心，比黃金還要寶貴！」

「趙都尉，你可願自己部曲妻兒，淪為二等民嗎？」曹參一言，令趙天牛重新坐下，不得不深思起來。

然而好運不長久，待席品找到駐遠堡駐地后，便讓麾下秦將席聯練兵直接殺向駐遠堡，意圖將這一部直接吃掉。

「戰爭爆發了！」晉陽城內，郭坊戶們看著一隊隊在城中巡邏的軍士，都是齊齊生出這樣一個念頭。

一個看起來消息靈通些，衣著綾羅之輩開口道：「這是刑部、特科的聯合偵緝。戰爭一旦爆發，城中早就被盯準的密探盡數被捉拿歸案，此次，將要在菜市口斬首啊！」

「不過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罷了，趙都尉難道畏戰了么？」曹參眉毛一挑，突然一句反諷。

「你，可敢接下？」扶蘇目光凝視曹參。

扶蘇輕輕呼了口氣，道：「王離麾下也並非沒有能人，至少，此次我的計劃並不像想象之中那麼完美。河南地是此次布局之中的一個錯漏，席品敏銳地感覺到了河南地，用血腥屠刀激怒我。只可惜，我不會讓他們如願！」

「趙都尉，城中斥候有多少？」曹參並沒有為此難道，一路前來，這樣的境況他不知已經模擬了多少次：「斥候的警戒距離，又有多少？」

當晉陽行在的檄文傳遍天下，一個個郡城，縣城的布告之上貼滿朝廷對咸陽義正言辭的控告時，所有人，都感受到了緊張氣息的臨近。貳拾萬大軍在河西地區雲集，而九原郡，雲中郡甚至太原郡都傳說總兵力不過十萬。

趙天牛目光之中忽然燃起希望之火：「人死鳥朝天不死萬萬年！」

「回曹參都督！」趙天牛聽問起這個，也不由神色一震，蓋因朔方騎卒頗為強悍，是朔方府一大精銳：「城中尚有斥候七十二名，斥候遠放，可以達到一百里！」

而先期一步的曹參，已經趕到了九原郡，南下進入了河南地。面對河南地之情況，曹參並沒有在九原久留，而是直接到了朔方城。

「看，那不是郡署的宋押司么，怎麼被軍士給抓了起來？」忽然有人指著街上被關在囚車裡的一名囚犯，如是道。

曹參聽聞，喜上眉梢，又問：「那城中步卒急行軍一百里，保護數千百姓行馳而來，要用多久？」

趙天牛若有所思，道：「河南地本就為草原，戰馬充足。以一人雙馬計，百里之地，半天便可。只是民戶行馳，太過緩慢。一旦為敵軍所逞只怕難以照應！」

河南地三十六府而今被席品攻破的已經達到了六個，唯一依舊敢於在外主動向席品大軍出擊的就是這三千余府兵。其餘府兵，儘管在接到樞密院令後有過遲滯席品大軍的行動，然而席品的狠辣顯然讓人心顫，除了有生死大仇的府兵外，再無出動出擊。

「斬首？走，快去看看，如此場面，可不多見啊！」圍觀眾們彷彿見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情，齊齊跟了上去。

而樞密院，也開始徵兆其餘部分的府兵入伍，分派大員統領。各個郡縣的豪貴開始被郡縣官署，特科召集談話。所有人都能清晰感覺到，扶蘇此次戰勝敵人的決心。

曹參神色肅然，回望扶蘇，道：「敢！微臣定不辱命！」

此刻的河南地已經成了一片危局，各個折衝府因為鎮遠堡和威遠堡的先例而紛紛退守不出。樞密院之令被或明或暗抵制，誰都怕自己的親眷在自己外出作戰的時候被屠戮，自然，各個折衝府也不再想著主動出擊。

又是看向趙天牛：「河南地當初之打算，是抵禦外賊之設立，故而並未想到危險會來自國內。而榆中又陷落太快，以至於河南地並未能有反應過來。為今之計，將次等府雲集到上等府中，集結優勢兵力于朔方！如此才能打破席品之恐嚇，一旦眾折衝府不能將力量集合到一處，早晚會陷落敵手。縱然席品不再屠戮，可十數萬百姓，再不復為正統之民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