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六章 雪落北疆染血起（二）

「此次決戰，眾位愛卿都說說自己的看法吧！」扶蘇看向身邊的一干幕僚將官。

那五百主也不是等閑之輩，見此，心中發冷的同時也是反映迅疾。身子不平衡，乾脆就勢倒在地上，一個打滾躲開了這一擊致命的殺傷。

期澤起身行了一禮，開口道：「大河封凍，固然是彼方之優勢。但與末將所部騎卒，也是大有裨益。黃河成為坦途，末將麾下騎卒，自然也可以順利跨越大河南下。到時候，是依城互相對攻，還是大會戰，我部騎卒都能發揮巨大作用。若是依城自守，那騎卒的威力，便被限制乾淨了！」

「朔方的外城失守了！」前線的緊急軍情很快便送遞到了九原郡行宮內。扶蘇看著這封奏報，無驚無喜：「曹參能夠堅守到內城，已經不錯了！」

身為百將的王翳此刻帶著麾下步卒在營寨之上奔波往返：「寨左前門，兄弟們，奉命支援！」

而扶蘇，也絲毫不甘示弱。

如此勢態之下，兵力居於弱勢的扶蘇一方自然就是攻少守多。

見此，紀機按捺不住心中莫名的悸動。開口道：「王上。不等東線的王師了？」

見此，慌亂之中匆忙結陣的敵軍士卒再來挽回。

說罷，王翳當先衝出。自己做了錐形陣的尖端，九十余秦軍聽令變陣，敵軍還在茫然之時，一個陣列儼然的衝鋒已經殺了過來。

「殺光這群狗崽子！」王翳說罷，拿起手中的長戈當先衝出去。扶蘇的營寨水平布置頗高，經過墨家機關人才的指點。扶蘇麾下的軍營布置，實際上許多陷阱坑道密布。

戰局的發展果然如扶蘇所言，河南地的諸多府堡被王離不惜代價之下，狠狠攻破。雖說面對這些府堡的冰牆，王離的軍力很是折損了不少。可面對巨大的收穫，王離還是顯得極是高興。

「那這……」紀機頓時一陣驚愕，剛要起身。

「末將以為。此戰，當據城堅守。大雪紛飛一月，黃河已經凍得結結實實。這個時候，正是王離二十萬大軍兵鋒正盛的時候。故此，末將以為當繼續拉長王離的補給線。伺機而動，最好在晉南諸渡的兵力可以向西威懾，甚至派出小規模部曲，截斷王離的補給線！」開口的是慶倪，身為後勤輜重押運官。看問題也多從後勤角度來看。

五路上等府府堡被攻破，其中兩個不敵投降。此次，王離沒有做絕，行屠城恐嚇之事，而是徵發了大量民夫。

一干軍士又是笑聲，看向王翳卻是滿臉艷羡。

但雙方的折損比卻差距迥異，在折損之上，防守一方的扶蘇顯然大佔優勢。

王翳戰意燃起，不退反進，劍鋒一撩，腰身一扭猛然發力，一個肩撞上去，趁著對方身子不平衡之時，忽然靴子上抽出一把短匕，朝著對方心口猛然紮上去。

一刀砍翻一名反應不及的小卒，王翳爆喝一聲，盯著大盾朝著敵軍密集之處，猛然發力衝鋒撞上。一頓噼里啪啦和敵軍慌亂之聲后，隨後密集的腳步聲上，十數兵士立刻跟上，刀斧齊上，倒在地上的敵軍士卒頓時成為肉泥一片。

王翳身為百將，帶著九十多個兄弟迅速衝到左寨前門，迎面，剛好碰上一波一頭霧水的敵軍。一見衣甲不同，王翳頓時斷喝一聲：「錐形陣，殺！」

雙方列陣大河之上，扶蘇閉營不出。廖柯揮軍進攻，卻幾次被期澤騎卒在關鍵時刻擊破，不得不無功而返。如是幾次，王離也動了怒氣。命麾下騎將柳毅領騎軍攔截。

紀機一直頗為疑惑，為何扶蘇來到這裏，只帶來區區幾個部的軍隊，雖說不包括扶蘇的三營親軍。可接下來，扶蘇要面對的，是王離的二十萬大軍啊！

朔方城的層層防禦讓王離損失頗重，見此刻的曹參已經失去了反制之力。王離借口讓自己親子戴罪立功跟隨一名老將，重新領了兩個曲堵住曹參。隨後，十余萬大軍彙集之後，往北進發。浩浩蕩蕩，順著直道，一路北上，聲勢威赫。

中書侍郎上官牟對此一言不發。紀機則是神色微微低沉，有些搞不明白為何這群人如此自信。而且還是聽聞朔方失守后，依舊如此自信。

卻被扶蘇一擺手，道：「過幾日，你就清楚了！」

扶蘇駐紮在北岸大營的將卒，有期澤三部騎軍，扶蘇從東線帶來的四部材官，以及李左車麾下五部材官。一共十二部材官總計七萬餘人和廖柯席品大打出手。

其後，王離各路大軍齊齊向北。二十萬大軍雲集大河南岸，只待一聲令下，扣城九原。

當然，還有一位。原本隱在扶蘇身邊，幾乎成了隱形人的特科科首伏承，也正是落座。每個人翻閱著手頭的奏報資料，面色各異。

作為對應，扶蘇強硬回應。下令各軍戒備，紮營北岸！而原先除了亮出來利劍的期澤三部材官之外，扶蘇身邊四部材官全部進駐。除此外，九原守將李左車也領五個部隨後進駐。

「這是自然！」李左車微笑回應。

隨後，府堡被攻破不久。沒了牽制的王離大軍全力進攻朔方，曹參壓力倍增之下，退守內城，完全失去了反制能力。

一眾人頓時又是雙眼灼熱。

「哥哥好義氣！」一幹將卒都是歡顏大笑。

一干人聽了，也都點頭。事實上，偷襲對方的補給線。不僅慶倪提到了，曹參也提到了，並且還做了。只是而今河南地王離大軍分撥，已經下了決心。恐怕到時候一個個府堡能否堅守下來都是問題，更加遑論讓他們出擊截斷了。

「賊子修得猖狂！」驚慌之下，對方的軍官已是發狂。手中長劍揮起，衝上就是當胸一劍刺殺過來。

好在，對付守戰之具更加完善，守城措施更加完備，而且守軍密度更大的內城。王離已經全然失去了興趣。

後路無憂，降卒歸順。恢復了實力的王離再度發力，廖柯席品一齊上陣，再加上柳毅所部騎卒。在大河之上對攻的王離部曲已經達到了將近十萬。

「東線的？」扶蘇頓了一頓，笑道：「蒯徹愛卿在東線面對韓廣、趙歇。蒙毅愛卿在南線面對章邯，周市，還有李斯父子的三川郡和內史地區。如此重要，自然不能調軍！」

王翳微笑著點頭，道：「想要進王上的親衛營，每個將士都有機會。各部每年都會有三營派員挑選矯健男兒，當然，前提是你得家世清白，忠誠不二。而三營之中，時不時都有表現出色的軍士入選王上的親衛、宿衛。當然，若是大傢伙有心。來白虎營成立了，說不得大家軍功卓著之下。便有伏承科首來選大家入營了！」

「期澤將軍可以用騎卒破襲王離的糧道！」慶倪回道。

幾次三番試探大河封凍的結實程度后，王離命麾下大將廖柯出陣。

故而，兩軍對戰。時常有廖柯席品的步卒進犯之後被機關殺傷，或者在迷宮一般的布置下脫離主力，被不斷分薄。

此刻的王翳撞開這名五百主后忽然一個嘲諷的冷笑，提起長戈，繼續衝殺上去。那五百主正要大喜過望，卻猛然感覺數道冷風襲來，冰涼的長戟鋒銳貼著臉頰，讓五百主神色猛然一陣頹喪！

扶蘇暗暗點頭，目光落在其他人身上。

雙方漸漸打出真火，而扶蘇，也完全不在進行細緻指揮。將北岸大營的防務交給李左車，將騎軍交給期澤。兩相禦敵河北，似乎等待開春解凍之後再作打算。

扶蘇不做反應，王離的進取姿態卻越發昂然。後方的騷擾基本上已經被肅清，便是孫甘所部騎卒也在圍剿之下難以活動。至於河南地府堡，更是投降的頭投降，戰死戰敗的戰死戰敗。就算是朔方城，也已經成了困頓死守的地步，根本沒有反制之力。

大將期澤首戰上場，麾下領軍三部騎卒犀利非常。首戰迎擊席品麾下大將胡江，期澤強勢不退，對戰席品，不落下風。甚至騎卒迂迴進擊之下，將胡江麾下蠻兵擊殺千數。

此刻蘇角忽然開口，道：「不錯。雖說沒有大河之險可以依靠，但平地對攻，吾等不懼！」

待擊潰這部和主力失去聯繫的將卒后，王翳也鬆了口氣。長袖抹了一把臉上的血痕，看著五百主頭上的髮髻，大笑道：「想不到，這廝竟然是個五百主。哈哈，兄弟們，今天抓了一條大魚，待打完仗了，我請你們去吃酒！」

此刻，在從九原郡到大河以北大營上。一路全都是人來人往，好似全無邊際一般。城外軍營旌旗搖曳，戰卒小跑前進，不斷從城外的軍營之中進駐河北大營。銜接不停的腳步聲讓整個九原郡都是安心，便是紀機，在這不盡的隊列之上，也忽然對自己原先的猜想發生了動搖。

雙方在黃河以南鏖戰良久，迫使王離前鋒暫停。見此，九原城中黎庶為之鼓舞。

列坐之人，有中書侍郎上官牟，有九原郡守將李左車，還有眼下身份神秘的蘇角，沉默寡言卻讓人無法忽視的扶蘇嫡系騎將期澤，還有負責各路軍需輜重押運的慶倪，以及九原郡郡守紀機。

幾個將卒也是好話奉上，道：「百將哥哥可是網上身邊侍衛出身的，這等武藝，去何處不是軍功伸手可得？今日一個五百主，說不得來日還能有個校尉捕捉住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