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八章 王家狼族陷陣鋒（二）

良久，李左車才苦澀道：「狼卒未出之前，尚有七分勝算。只是想不到對方竟有如此底牌，而今不過三成勝算可期。」

「變數降至！」扶蘇心中對這群將官的士氣很是不滿，卻不好直言，緩緩開口：「七萬大軍在此處，難道就是我們的全部實力了？」

一身戎裝，目光警惕的伏承先是下馬左右巡視。完畢，這才朝著車內低聲說了什麼。

一幹將官聽聞，都是齊齊振作。李左車和期澤相視一眼，道：「請王上示下！」

「王翳！」正當此刻，一名部屬文職軍官走來，和一幹將卒見禮，也不廢話，簡潔道：「王上有令！」

而此次扶蘇新建白虎營的一個大頭份額，就處在這將近五十支小隊之上。這一個個百將積累的軍功，到了端月下旬，已經有了將近四五千首級。如此之巨，扶蘇自然欣喜青睞。

「補充新丁！」王翳放聲大喊，道：「上前線！」

王翳看向這名什長，眼中卻生不出斥責的目光。因為這名什長，麾下十個兄弟，存余的，只有他和一個小卒了。

「喝！」

一干人氣勢滔滔，此刻那文職軍官忽然又是跑了過來，氣喘吁吁，道：「樞密院有令！」

軍人自有軍人的榮譽，此刻，每個將官都是心中一片激揚。扶蘇背負如此重大壓力，背負著打壓長城軍團舊將名義，背負著嫉賢妒能猜忌部署的名聲給他們贏得了如此機遇。而今，卻換回的是他們表現平平。

不多久，扶蘇便進入了帥帳。等候已久的李左車，期澤等一幹將領齊齊拜禮，扶蘇揮手示意免禮，端坐上首之後，看向眾人，直接道：「前線的情況如何？」

此刻，戰場之上悄然駛入一輛馬車。而這馬車旁邊，也莫名其忽然出現了數隊級別極高的巡邏隊。一個個恍若無聞的軍士巡邏著，眼角卻時刻警惕著四周能夠對這馬車造成的威脅。

「吾等不敢！」

「王上有令，此次將從有功將士之中挑選親衛第四營白虎營！」這名文職軍官看向這些尖兵，目光滿懷艷羡，道：「各位兄弟軍功榜此次都是列舉前列，若是以後能進這白虎營，那莫要忘了我這傳達之喜！」

扶蘇的新兵訓練，有一條極是重要。那便是衝鋒上陣，軍官帶頭，斷後阻敵，軍官親自領隊斷後。故而，軍官之中，衝鋒殺敵，軍官得喊：「跟我沖。」

「以多欺少，糾纏難退！」期澤說話很少，卻直指核心：「三部騎卒，難以造成太大作用！」

一干人都是沉默。

因為就在剛才面對這群鐵甲狼卒的襲擊之中，王翳所部六十多人，面對不過三十餘人的鐵甲狼卒，竟然費勁了心血，傷亡二十餘人用幾乎一比一的交換這才堪堪沒有敗下陣仗下來。最後，只不過斬首十余級，卻還是叫那伙狼卒脫身而去。

如此，王翳這百將。麾下兩個屯長一個重傷瀕死，一個戰死被割了首級，屬下幾個什長拚死才搶回了屍身沒有受辱。而基層軍官之中，近身作戰，帶頭的軍官傷損更是眾多。伍長、什長戰死的可能絲毫不比尋常戰卒要少。

一干人頓時又是筆挺地看著這文職軍官。

但無論如何，扶蘇的確是背負了這麼大壓力的。而他們，卻辜負了扶蘇的期望。以至於被一個區區萬人的所謂狼卒，便打得如此頹喪！

「兄弟們！」王翳看向身後一幹將卒，道：「可敢與我繼續奮戰？」

扶蘇，這可是東征南討無論內地外虜都是有過大勝的一代名將。不僅是他們組織上的最高上司，還是每個士卒心目中的偶像人物。

「補充新兵！」王翳臉上放棄的神色一閃而過，想到了數十戰死和留在傷兵營的兄弟，道：「此戰若是不能攢滿一百個首級，誓不退後！」

「百將！」一名什長此刻神色酸澀，走來，道：「兩名屯長都戰死了，我們……退了吧？」

「這些有狼頭標記的鐵甲武卒竟然如此厲害！」王翳看著倒在自己身下，身披鐵甲戰死無懼的狼卒，臉色凝重升起，轉身向身後的屬下看去，王翳又是一陣酸澀：「全體都有，集合！」

「都道西線是我薄弱之處。攏共七萬大軍，已經將九原郡的駐軍淘了個空！」扶蘇看向南方，道：「便是長城軍團之舊將，也被我打壓乾淨。最後丟到河南地，去和南軍死戰，拋屍河南不計數。更說，我扶蘇猜忌將領，猜忌長城軍團舊將。故而，才有爾等這晉陽四大營之新將可以出頭。而代價，是一批批舊將被發落到地方去做官，被發落到中樞一個個大衙門之中閑置！」

扶蘇目光落在李左車身上。

齊齊抱拳，道：「赳赳老秦！」

一想到這裏，只要是個爺們。就不由感覺臉上燙的發紅，愧對了自己頭頂上那代表著高等軍功爵的髮髻。也愧對了帳外，那高高飄揚的帝國旗幟。

「喏！」

一幹將佐此刻更是齊齊拜下，面色憋紅。扶蘇的話還是頗為婉轉的，這般言辭，實際上就是指這群被扶蘇寄予厚望，費了兩倍軍費培養部曲，對陣王離這支雜牌軍的時候，沒有發揮附和扶蘇投入的作用。

他們知道，扶蘇當然沒有猜忌舊將，更沒有行排擠打壓之事。長城軍團大多數將士，都是從各部精銳抽調出來的。而大多數年齡，都是大了。扶蘇這一手，實際上是解放他們。讓每個人能夠脫離戰場，回歸到屬於他們的安樂生活之中。可以說，那些說閑話的絕對沒有仔細調查過真是情況。

「往大了說。新上台的，有驪山刑徒軍，王離的嫡系部曲，以及你們。這些新一代的將官士卒在帝國的舞台上活躍！」扶蘇頓了頓，又道：「此次是爾等的首秀，面對對面的王離這支雜牌軍，你們的表現。讓我失望！」

「末將不敢！」李左車和期澤都沒想到扶蘇竟然如此猛料爆下，一干都是齊齊拜下。

每個人都是昂然挺立，身子筆直，右手按胸，目不斜視。

「啪！」聽此，無論原本是懶散休息，還是抓緊時間包紮傷口，擦拭武器的，甚至是王翳正在布置軍令的。聽聞王上有令，此刻齊齊都是齊齊起身轉身看向這名部署文職軍官。

「有何不敢？」損失最為慘重的那個什長此刻昂然挺起，道：「這什長打光了屬下，就剩下我和一個小兵蛋子。老子便是當個小兵，也要繼續殺下去。如此時機，怎能錯過！」

「如百將所言！」一干什長見此，不在猶疑。

王翳剛剛用一把折斷了的短劍刺穿最後一名鐵甲狼卒，這才稍稍得以休息。看向身後一幹將卒，卻是苦澀油然而起。

「正是！」

「退？」王翳頓時厲色看向這名什長，怒喝道：「我丟下了二十多個兄弟在這裏，你叫我退？」

扶蘇擺擺手，道：「不必這麼緊張！我只是說說有些人，庸人自擾罷了。七萬大軍，爾等是我苦心積慮訓練年許的精華。在晉陽，我便對爾等賦予了極大的希望！不得不說，帝國的軍隊存在嚴重的斷層問題，帝國最精銳強悍的是長城軍團。但同樣，嶺南軍也不弱於長城軍團。而周校副相麾下的兩部原京師衛戍軍，也是精銳。這三大精銳，而今都已經漸漸老去。」

「大會戰你們的勝算有多少？」扶蘇看向場內眾將。

那文職軍官笑笑，還了一禮，便繼續去其他小隊傳令去了。王翳所在小隊，是李左車專門分出的精銳獵殺小隊。為了能夠充分利用營寨的迷宮、坑道陷阱。便組織了各部的精銳，分派數十小隊，將這一個個散落的兵丁截殺下來。

「復我山河！」王翳高喝回應。

而斷後阻敵，也決不能喊：「給我斷後！」

「定不敢忘！」王翳大喜，拱手朝著那文職軍官行了一禮。

文職軍官喘了口氣，這才道：「所有獵殺小隊，折損者，全部到後方補充兵力。這次，王上加大了賞格。而且聽聞白虎營將在獵殺小隊之中優選，其他人都一涌而來，搶著要進！」

李左車起身道：「回王上，情況不容樂觀。前日廖柯席品在時，雖說兵力眾多輪番進攻讓我等有些吃虧。可穩住勢態，卻毫無問題。可今日來的這名作趙信的部將，卻是非常不易。聽聞降卒所述，這狼卒乃是王離特意針對網上精兵所建。人數有一萬兩千人，數次進攻。數個小寨子都被攻破，而今堪堪穩住，在前營與狼卒交戰！」

稍事休息，在戰場之中難得的片刻時間，王翳檢查了一下自己的屬下。一百人的齊裝滿員的百將，此刻經歷連日的廝殺之後，雖是揚名部曲。可麾下一百個軍士，而今戰死重傷三十余，輕傷不計數，能夠繼續堅持戰鬥的，僅僅四十餘人。

「可是百將，我們這一百個兄弟，打到現在，已經折了五六十兄弟了。都打殘了，其他小隊。又何嘗不是如此？」又是一名什長壯著膽子說。

很快，車內便走出一人。赫然便是簡裝低調，卻不掩皇者風範的扶蘇。扶蘇看向這連角軍營，點點頭，很快便在那一個個高級別巡邏隊的暗中護送之下進了軍營。

扶蘇沉思良久，看向期澤，道：「柳毅所部騎卒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