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四章 章邯楚敗中原盪（二）

而且臨濟之戰也並非輕易，於是章邯的大軍沒有追殺成功之後，已經成了一支疲憊之師。

滎陽的掌控者是李斯，而李斯，是前任大秦丞相而今大秦的陪都留守。

無疑，章邯帶領的這支疲兵沒有擋住銳氣正盛的楚兵。於是當敗退東阿后，章邯發現撤退的秦兵面對楚軍的追擊，這支戰無不勝的大秦精銳，驪山刑徒軍精銳有些左支右絀，難以抵擋。

章邯麾下疲兵的確是疲兵，從粟縣趕到臨濟圍攻，好不容易打破臨濟，卻又要急行軍到東阿圍攻。還沒休息好，又遇上了項梁這麼一支新銳之師。

「你當我是貪了兵馬？」李斯根本沒有接下的意思，神情顯得頗為疲憊，有些頹唐道：「李斯對滎陽的掌握，你無需擔憂。只是公子高眼下終究需要他來聚攏人心，不然頃刻之間，你我深陷六國逆賊之泥潭就會再也無法起身。就算投了扶蘇，可扶蘇也不可能轉瞬之間控制住中原局勢！」

「趙高指鹿為馬，陰謀焚毀阿房宮以圖殺害胡亥。期間，胡亥失蹤。趙高舉子嬰登基，卻被子嬰刀斧在外滅殺。此後咸陽大亂，子嬰大索無數。扶蘇親身領軍九千精騎入咸陽，子嬰獻城以身退。此後，周校、樊籬、李信、周勃熟路兵馬入咸陽。胡亥深陷大秦宗廟，被判死刑。至此，咸陽亂局，漸平于扶蘇手……」一則由司馬欣寫好簡訊傳來，讓章邯明白了這些時日，咸陽的局面。

再加上此次田榮據守東阿，也是玩了命地要保住齊地的火種。玩了命地打，堅決不退。而偏生章邯麾下的大軍也是出了問題，章邯一見臨濟搞定，而田榮逃跑。於是立馬追殺，卻並沒有在半路上圍堵住田榮。以至於當田榮入城得以休息后，章邯的大軍卻要在外風餐露宿地休息，這精氣神上面，著實有些不大好。

於是此次，章邯主動找到了李斯。

章邯臉色漸漸跟著沉重起來，他雖是不齒當初李斯對扶蘇做的事情。可畢竟是一條戰線的，又是吃了人家拿了人家的。章邯是個老實人，於是便想著要幫忙，道：「不若，我命趙賁揮師入三川，予留守指使？」

於是章邯在濮陽東南整頓軍陣，試圖挽救軍勢上的頹唐。

「丞相！」見到李斯，章邯忽然喊起了以前的稱呼。

跑下來濮陽正在休整的軍隊，章邯一路去三川郡，最後在陳留面見了而今面容憔悴的李斯。

而今臨濟一戰反秦勢力敗落如斯，項佗田巴好不成器叫章邯給打得連忙退了回來。項梁心中自然是不服氣的，而且打了敗仗的還是自己的項氏族人。項梁面對的壓力，自然是來勢洶洶。

呂氏不會心中服氣，其他一干諸侯更是不會因為一個項燕之後的名頭就對項梁俯首帖耳。楚懷王的確聚集了不少民心士氣，可對於一幹上層，利益就是利益，不會因為聲望這些虛的去妥協。

「陪都……可是生了其他事情？」章邯雖說政治敏感不高，可好歹也是九卿級別高官，總是別尋常人要敏感些的。聽得前些時日情報，頓時反應了過來。

至此，面對這支頑強的軍隊。章邯沒有再繼續死撐，而是伺機退軍，一路到濮陽城中，這才依城而戰叫楚兵再難寸進。

儘管項梁麾下的軍隊戰陣之上還不熟練，指揮之上依舊生澀，戰卒的廝殺技能也顯得十分單調並不高明。可以說，這著實算不上一支強大的軍隊。

二十萬大軍的後勤補給無疑是非常沉重的，單靠而今章邯掌握的局面。根本無法供養二十萬大軍，原本趙高在時，從咸陽撥付過來的軍需縱然被剋扣了，好歹也能讓章邯有個願想。

新銳之師的士氣總是不錯的，玩命的人也大有人在，而偏生還是精神灼灼一干人都是嗷嗷叫地進攻，彷佛體力用不完一般。

李由，身陷扶蘇手中，監視居住。可一個不好，那就是斬首了事！

項梁親自率軍北上救援齊國，這次，楚兵銳氣正盛，項梁彙集了一干兵馬過後，也並非是吃乾飯的。訓練起大兵也算是頗有手段，麾下戰卒，戰力不可小覷。

而在成為楚國上將軍后，項梁的發展也已經到了一個瓶頸。他眼下已經成功地掌握住了楚國的大權，至少實現了復國的夢想。如此基調之下，項梁再要發展，那就不能局限在國內。而是朝著國外，或者用兵，或者外交。

所以章邯明白司馬欣在咸陽的無奈，知道除非他立馬投靠扶蘇，不然根本無法獲取輜重。

為了壓服這些，項梁開始立威了。

這個地方是滎陽。

可司馬欣縱然再大本事，面對那幫子根本不認識的生人，面對一個曾經的敵人，這關節哪裡能打通？章邯的大軍是咸陽秦庭的餘孽，而且戰力更加強悍。若不是因為一道都是在山東和六國餘孽打生打死出來的，叫扶蘇按捺住了朝中喊打喊殺的聲音。章邯哪裡還有轉圜的餘地？

兩軍列陣而戰，章邯親自擊鼓鼓舞士氣。秦軍也的確不愧章邯的期望，先期打得有板有眼，可是項梁的楚兵卻是銳氣依舊，新興氣象怎麼也掩不住。

章邯沒有因為依城而戰退了楚兵而有任何欣喜，面對城下的楚兵，章邯知道，攻守易勢了。而此刻，一道消息如同驚天霹靂將章邯接下來所有試圖反擊的期望全部打散。

故而，知道大戰逾月跨年的章邯根本不著急。只需要兩三個月的時間，休整完畢的章邯就可以轉化守勢為攻勢。到時候一舉反擊，攻破齊國，南下破滅楚國，北上共滅燕趙，都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當楚兵在項梁的指揮之下，突然冒了出來，和城內田榮裡應外合一舉大敗章邯麾下秦兵后，依舊叫這些秦兵沒有反應過來。哪裡冒出這麼一支強悍的軍隊。

章邯手下的這支主力精銳的疲兵儘管傷損不少，儘管眼下秦軍士氣低落，傷亡有些慘重，將卒也少有休息。可章邯依舊可以變著法子地全部挽回來，傷損不足就地徵兵補充，甚至從後方，從郡兵抽調都可以。傷損慘重可以找大夫，可以買藥材，可以找乾淨傷兵營修養，士氣低落少有休息都是只要有時間那都可以恢復過來的東西。

「這幫子榆木，動不得殺不得，還得留著敬著。可憐我兒……」李斯終於吐露了心聲！

而長久持續的作戰，無疑會讓戰卒們的精神大幅度下降，體力也會持續下跌。這樣的結果那便是戰力下降，甚至面對緊急迅速變化的軍情反應不過來。

聽此，李斯連忙擺手，執起章邯的手道：「我知少府你此來是為何事，敖倉即日起，便會有軍糧輸送到濮陽。只是軍需稍缺，你容我想想辦法。至於丞相，我是寧願不要！」

李斯神色沉重，道：「三川郡雖是天下首富之地，可大戰不過兩年，三川郡搜刮已經極重。民眾破產者大生，若不然，這徵兵在三川如何會這般順暢？而今三川郡民生疲憊，農事不振。國用不足，軍費沉重。那些從咸陽逃來的混賬東西竟是還想著自立！」

故而，儘管接著對付大秦的名頭，用楚國法統收了兵權。可晉位上將軍的項梁實際上地位搖搖欲墜，急需軍功來壓服手下，急需目標來轉移一干諸侯不滿的目光。

可章邯麾下的秦兵已經只是疲兵了，久戰之後沒有休整，那便意味著軍中傷卒眾多，戰力要打上一個不小的折扣。而沒有休息，那就意味著軍隊的精氣神是沒有回復過來的。一場大戰，往往需要士卒用極高的精神，體力甚至性命投入進去。這樣的投入代價是不小的，大戰過後，一旦鬆開了那根弦，往往需要一個月甚至更久才能調養完畢，讓一支軍隊的戰力保持最高。

同時，咸陽還有一個人。一個叫公子高，是扶蘇另外一個弟弟的大秦公子。也就是說，咸陽秦庭並非沒有餘孽。趙高在內史，在全國的餘孽正在搜捕。可面對函谷，面對函谷以東的咸陽秦庭餘孽，扶蘇卻還沒想好該如何對付。

楚兵面對沒有優勢的戰局，竟是從早到晚，一絲退步的跡象也沒有。堅韌，頑強，死戰不退的印象立馬入了章邯的腦中。

同樣，也叫章邯知道了而今他大軍的窘境。

但偏生，章邯是一個較真的人。簡單的說，章邯是忠於咸陽秦庭的。儘管眼下咸陽秦庭滅了，可國都並非沒有預備。至少，咸陽秦庭的一套班子，在一個地方是有縮小版的。

可此時，叫戶部叫樞密院再去撥付軍需後勤供應敵人。這也叫司馬欣太過為難了。

至此，收到田榮的求援。項梁立刻厲兵秣馬，帶領著項氏的嫡系以及楚國的大半兵馬，迅速北上救援田榮。

厲兵秣馬的楚國在定都盱眙后，發起了對秦地的再一次進攻。項梁命令在邊界的朱雞石向西進攻秦兵，結果被章邯的部將司馬仁擊敗。見此，章邯以朱雞石畏戰怯敵，很是不用心為由，戰了朱雞石的腦袋。

用了人命立威，項梁在楚國的位置稍稍有了穩固。

可而今，咸陽的樞密院馮江一把掐斷了後勤補給。章邯頓時坐蠟，除非司馬欣能夠打通關節，讓軍需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