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詭老
那是他上輩子經歷的諸多一切，寒窗苦讀十幾年，為了讀書而讀書，之後又是無休止的工作，如同一個永不停歇的陀螺，一旦停止之日，便是生活對你進行鞭笞之時。
「力量！」易流雲不假思索的回答。
易流雲卻長嘆一聲，暗呼一聲倒霉，「赤眉子那老傢伙不地道，果然又去打我的小報告了，看來這一次本少有難了。」
「道統！這天下間最重要的便是道統，無論是仙神，抑或是修玄妙之人，修的都是道統，仙道十門是一個道統，蠻荒神殿是一個道統，而紫極宮也是一個道統，諸般道統，代表的是仙神的意志，天地法則形成的一股力量，道統滅，則力量失，你明白么？」老人的語調如雷，周身符紋開始模糊，漸漸融為一體，形成一個更為巨大的符紋，漆黑無比。
可就在此時，那隱入黑暗之中的老者滄桑之聲再度傳來。
鐘聲悠揚，「流觴」之前，一個身材魁梧的大漢正以拳為撞木，一聲聲敲擊著足有十米高下的巨大青銅古鍾。
老人面目隱現痛苦之色，「小子，凌駕于道統之上的便是命運，我便是窺得了命運之法，才落得如此下場，我可賜予你逆轉時光，更改天條的命運之道，你可願意。」
老人赤著身軀，周身布滿黑色的符紋，這些符紋如同活物一般，無時無刻不再扭曲，每一顆符紋傳出來的力量波紋都足有赤眉子頭頂青日那一般浩瀚，甚至猶有過之，成千上萬數不清的符紋堆徹于老人的軀體，彷彿在勉力壓持著一個巨大的怪獸。
房子，結婚，子女，活著的一切就是為了進行一個瀕死的循環，年紀輕輕不足三十
「喂，喂，你到底幹了什麼？」易流雲大驚，不停的摸索眉心。
「老夫乃是堪破混沌天幕，得一絲命運真髓與仙神齊平的人物，每一句話都可謂之天機，怎會是胡說八道。」老人說話時，軀體之上的符紋顫抖的更加厲害，似乎隨時會被震裂。
老人卻忽的收住笑聲，沉默不語，然後冷冷的說：「你終究會來找我的，我早已看見。」
死過一次的他大徹大悟，活著便擁有一切，死了也只不過是一杯塵土，抑或是重現再來。
越往下沉，便越是黯淡深沉，彷彿陷入濃墨中一般，五指難辯。
「錯！」老人斷然否決。
既如此，活著便好。
唯一沒有的，便是力量。
「別……」易流雲剛來得及喊出一個字，只覺得一股大力用來，頓時頭昏目眩，光陰顛倒，再睜開眼時，竟然已經落在流雲大殿的廣場之上。
只是現實總是在無情的抽他耳光。
黑暗之中，無一絲光亮。
這鐘聲他再熟悉不過，乃是流雲大殿前的鎮教古鍾「流殤」發出的聲響，流殤一響便意味著流雲宗必要召開長老會以，今日本該是問道日，按理不會著急眾多長老聚集，不過易流雲心裏明白，這肯定是赤眉子去師尊面前告狀，要求懲罰自己。
一剎那，他便擁有了幾乎一切。
老者卻陰陰一笑，「有沒有下禁制，一會兒你自然明白。」
深崖之下一片漆黑，死一般的寂靜。
「喂，拜託你不要用這麼曖昧的詞語形容我可以么？什麼迷途的少年？我生活很健康，作風很正派，你每次見到我都是這一副我失足誤入歧途的
「哈哈，小傢伙，此地不過是我的一絲留戀之所，我隨時都可掙脫束縛而去。」
耳畔有呼呼的大風吹過，風中似有囈語，能夠撩撥出人心頭最深處的慾望，讓人為之發狂。
他正在考慮是不是要在這「忘天崖」下躲一段時日，反正除了自己也沒人能夠下來。
「教宗有召，你身為弟子為何無動於衷，也罷，就讓老夫送你一程。」
言罷，長笑聲中，老者又退入無窮的黑霧之中。
他易流雲雖然是大逆之徒，卻不是傻子，不想當叛徒，叛徒和逆徒，一字之差，相去千里之遙。
莊嚴的聲音于大殿之中遙遙傳出，彷彿遍布天地四方任何一個角落，聲音之威嚴大氣，讓人無法拒絕。
「小子，不如這樣，老夫傳授你一個法門，能夠輕易堪破陽武之門，如何？」沉寂的黑暗之中，老人忽然沒來由的說了一句。
老人不語。
易流雲卻撇了撇嘴，「走著瞧，你看我可來求你。」
他很累，卻依舊要面對生活。
他曾經對天發誓過，一定要賺很多錢，不為別的，就為了日後讓子女不與他一樣，受這世界的蹂躪，不用瘋狂的工作，瘋狂的出賣尊嚴去做一些自己壓根不願意做的爛事。
「那是無上的功法？據說在修玄第四重天之下，有諸多功法，什麼通玄、神妙、驚怖、無上，其中以無上功法最為厲害，燒山煮海，等閑事爾。」易流雲隨口又說了一句。
易流雲忽然深深的嘆息了
這便是易流雲的道心，也是他能夠不受一絲黑氣影響的緣故。
幾乎是一瞬間，他就擁有了一切，即便他不通道法，但只要憑藉流雲宗教宗關門弟子的身份，天下的美女一大半會擠破門檻跪伏於他的腳下。
不過，這也正是易流雲所討厭的，人么，活著便好，既然擁有了這麼多，又何必去做那力量的奴隸，顛簸于命運之輪，享受生活，難道不好么？
老人聲若洪鐘，只是雙眼緊閉。
因為他心靜如止水。
「東西，什麼東西？無功不受祿，本公子從來不要別人的東西。」易流雲有些狐疑，這老傢伙來歷不明，很有小說中所謂的大魔頭的風範，一不小心著了他的道，很有可能成為那傳說中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這巨大符紋呈現的力量是毀滅性的，比先前強烈一千萬倍。
這一刻，在易流雲的心底，浮現出光怪陸離的一幕。
「否！」老人搖頭，「功法與神通，都是創造出來的，可以被繼承，可以被超越，也可以湮滅。」
易流雲忽然問：「老頭，我想不明白，師尊說我修玄天賦驚人，為啥我始終突破不了第一重天的陽武之門？」
老者卻隱晦的一笑，「小子，這個由不得你。」言罷，屈指一彈，兩點精光頓時縱入了易流雲的眉心之中，快的電光火石，根本不容他反抗。
「你又來了？迷途的少年。」
「哎呀，
「流雲，既然來了，何不進殿。」
「喂，老傢伙，你不是給我下了什麼控制我神識的禁制吧？」易流雲暗道不妙，好歹也在這個異世的名門大派混跡數年，聽說過不少修玄之士被邪魔外道煉製成傀儡之事。
流雲宗乃是仙道十門之一，堂堂正義之宗，和所謂的邪宗立場不同，道統不同。道和魔，從來都是不相容的。
直到穿越到這個世界。
如此大的陣仗，即便易流雲向來「劣跡斑斑」，膽大包天，也覺得有些不妙。
易流雲長嘆一聲：「罷了，我忍受不了刀刻身體的痛苦，不去修鍊了。」
即便是易流雲，也從內心深處感到一股巨大的驚怖。
老人淡然一笑：「好，且讓事實說話，不過，我先送你一件東西，不用多久，你便會用的上。」
易流雲卻撇了撇嘴：「每一個狗血小說里都會出現如你這樣的人物，一般而言，二流的主角都會屈服於你的腳下，求你賜予力量，而我么？不好意思，一流的男人是不會被你忽悠住的。」
人生至此，夫復何求？
「那是絕品的玄器？傳聞第一品的玄器能夠撕裂星辰，橫渡浩瀚星海，反正我沒見過，倒是我家那老頭子有一把劍，名曰『斬辰』，據說是絕品的玄器，曾經輕易斬滅過一顆星辰。」
易流雲卻是不信，還是一個勁的搖頭。
老人卻自說自話：「少年，你可知道，這天下修玄界最看重的是什麼？」
「嗡……」
和享受生活相比，痛苦且瘋狂的修鍊顯然不適合易流雲。
老者卻驀地大笑，笑聲如同驚雷貫日，衝天而起。
易流雲嘆了口氣，
下墜之勢越來越洶湧，最後如同一抹月白色的流光，直到最後，撞上了一股軟綿綿的氣雲，這才停了下來，易流雲抬頭，眼前出現一縷暗紅的光，光暈之中，盤膝坐著一個樣貌奇古的老人。
就在易流雲苦惱萬分之時，一聲悠揚的鐘聲響起，古樸雄渾，洞穿了流雲宗的每一座山脈，每一個細微的角落。
「喂，別走啊你，搞什麼鬼。」易流雲手忙腳亂的大喊，可惜老者縱入黑霧之中就再也沒有出現。
他身上穿的衣服，哪怕是最破舊的一款，都會讓皇帝的盛裝黯然失色。
「哼？絕品玄器？不入流的東西，仙神之境，這樣的東西能一顆石頭都斬之不斷。」
「因為你沒有渴望，沒有對力量的渴望，因此，哪怕你是最好的璞玉，也是無用，身體是玉，慾望是刀，沒有刀，空有玉，你始終只會是一快頑石。」
修玄第一重，陽武之門，講究的人體不過是一個門戶，唯有打破體內的門戶，才能夠和天地融為一體，舉手投足間，能夠發揮出巨大的破壞力。
易流雲當下搖頭，「別，天上不會掉肉餅，十個裡面九個是陷阱，何況你一看就不是好人，明顯是在胡說八道。」
至高的地位，連皇權都要為之仰望恭敬的尊崇地位，金銀花之不盡，或許說，根本無須花費金銀，他的住所在群山之巔，朝與落日齊平，眠與孤月對視，飲的是白雲之上的純潔流水，每一滴都以萬兩黃金計算，食的是雲霞之氣，不摻一絲雜質，美味天下無雙，任何食物也難相提並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