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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劫法場

第五十一章 劫法場

陳圓圓聽了又感動又著急,泣聲道:「可是……」
陳新甲跪在地上三呼萬歲,御案後面卻全無動靜,陳新甲低著頭偷眼望上去,只見崇禎帝正皺著眉頭在繼續批閱奏章,顯然是余怒未消,旁邊的王承恩也一個勁地在向他使眼色,示意他千萬不要亂說話火上澆油。
「嗯,大鬍子還活著!」刀疤臉使勁地點了點頭,接著卻說了句讓人心驚肉跳的話,「不過馬上就要被開刀問斬了。」
說罷,崇禎帝即揚長而去。
「怎麼了,刀疤臉?」不等王朴發問,緊隨而入的小七已經問道,「出什麼事了?是不是萬歲爺派人來捉拿將軍來了?」
「走!」傳旨太監黑著老臉,尖聲叫道,「王總兵沒空接旨,咱們回宮。」
「不知道。」刀疤臉搖了搖頭,喘息道,「小人就看見他被押往菜市口,聽圍觀的百姓說午時三刻就要被開刀問斬了。」
直到快中午的時候崇禎帝才批完了奏章,起身說道:「陳新甲。」
其實王朴還有句話沒說,他怕說出來嚇壞常延齡等人,那句話就是「事情真要到了難以挽回的地步,大不了反出北京當流寇去」,王朴可不是讀程朱理學讀傻了的明末儒生,他從來就不是什麼忠臣良將。
「嗯。」
「這個……」陳新甲以衣袖擦了擦額頭的冷汗,趕緊說道,「王總兵品秩低微,擔心自己進不了禁宮,所以才托微臣代為請罪。」
刀疤臉猛地答應一聲,領命去了。
「啊?」常延齡失聲道,「大哥你沒弄錯吧,劫法場可是造反啊。」
「奴婢遵旨。」
甄有才眯眼看看天色,答道:「差不多午時正。」
王朴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無賴架勢,可陳新甲不能不趟這渾水呀,長平公主能否順利下嫁王朴這關係到帝王家的顏面呀,而且這件事情完全是因為他陳新甲的一句話而起,他要是沒辦法擺平這事,前程仕途葬送不說,弄不好身家性命也沒了。
崇禎帝鐵青著臉問道:「你不去兵部辦差,在朕這裏跪了一上午是不是有什麼事啊?」
王朴沒有理睬,翻身上馬直奔營門而去,現在天大的事都沒有救大鬍子的性命要緊!大鬍子為了給王朴和千余家丁製造突圍的機會,情願帶著五十騎家丁去送死,這樣的好兄弟不救,天理難容!
旁邊的王承恩想要跟上,卻被陳新甲輕輕扯住袍裾,輕聲說道:「公公請留步。」
「王朴呢?」崇禎帝冷然道,「他自己為什麼不來請罪呀?」
「開刀問斬!」王朴的神情霎時變得猙獰起來,一把扯住刀疤臉的衣襟,厲聲喝問道,「為什麼?」
……
崇禎帝悶哼道:「讓他進來吧。」
刀疤深吸了口氣,竭力穩住語氣,說道:「不是,是大……大鬍子!」
「哎呀我的公公。」陳新甲急道,「當初下官跟萬歲爺說的時候,王朴的確是未娶呀,可誰知道這傢伙會被颶風刮到了江南,又會從江南娶了個煙花女子當夫人啊,嘿,下官心裏這後悔啊,別提了……」
王朴行帳。
這時候甄有才、常延齡和李祖述也紛紛進了行帳,一聽這話臉色都變了。
「萬歲,昨晚上大同總兵王朴因為心裏高興就多喝了幾杯,所以才會當眾失態,胡言亂語,不過上午的時候臣已經把他狠狠地訓斥了一頓,王總兵也知道自己犯下了彌天大罪,頗有悔改之意……」
崇禎帝正在批閱奏章時,秉筆太監王承恩就進來稟道:「萬歲爺,兵部尚書陳新甲大人在殿外求見。」
「他娘的,沒時間了!」王朴厲聲喝道,「刀疤臉,立即召集弟兄,先劫了法場再說!」
王承恩搖頭嘆息道:「這個王總兵看上去挺機靈個人,可這事怎麼這麼沒腦子啊?」
「是!」
乾清宮。
「可這事將軍要真做了,事後怕是很難解釋得清楚啊?」甄有才急道,「而且昨晚上當眾拒婚的事將軍你都還沒擺平呢,再攤上這事,那不是亂上添亂嗎?將軍,冷靜,你現在一定要冷靜。」
陳新甲趕緊往前爬了兩步,恭聲應道:「臣在。」
陳新甲心裏可真是又委屈又無奈,不由無聲地嘆了口氣,這真是何苦來哉?
陳圓圓已經知道了昨晚的事,這會正哭得梨花帶雨,跪在王朴面前求道:「相公,為了奴家得罪萬歲爺不值當呀,相公您還是休了奴家吧,奴家求您了……」
「講。」
「什麼態度?」王承恩橫了陳新甲一眼,尖聲說道,「陳大人您還沒瞧出來呀?咱家這麼跟你說吧,這王總兵要是能和公主殿下成就好事,那就啥事沒有,可這事要是黃嘍,王朴小命不保不說,陳大人您的兵部尚書也算是當到頭嘍。」
不到片刻功夫,兩百多號家丁就被刀疤臉召集起來,王朴從中挑了五十名家丁正準備出營時,一隊大漢將軍簇擁著一位太監匆匆進了大營,那太監捧著聖旨,身穿天藍色的錦袍,錦袍上還綉滿了精美的花紋,顯然品秩不低。
就在這個時候,緊閉的帳簾被人猛地掀開,王朴霍然回頭,只見刀疤臉已經跌跌撞撞地沖了進來,上氣不接下氣地吼道:「將……將軍,不……不好了……」
「朕不管這些。」崇禎帝冷然道,「今日正午皇太後會在慈寧宮舉行家宴,朕要王朴當面給茹兒,給皇后,給皇太后一個解釋,哼!」
落個抗旨不遵的罪名,王朴相信憑自己的大功和手裡的免死金牌,事情還有得挽救,可如果錯過了午時三刻,就永遠救不回大鬍子的性命了!還是那句話,王朴絕不會犧牲自己的生死兄弟去換取前程,真要那樣做,那他就不是人了。
刀疤臉、小七等人的眼神霎時變得灼熱起來,王朴為了救大鬍子連法場都敢劫,跟了這樣的主將,這輩子算是值了!常延齡、李祖述望著王朴的眼神也變了,他們既感動又擔心,王朴對手下將士的情義讓他們感動,可他的做法卻又讓他們擔心不已。
王朴用力撫住陳圓圓滿是淚痕的嬌靨,輕柔卻堅定地說道:「圓圓你聽著,你是我的夫人,現在是,以後是,永遠都是!既然我已經娶了你,既然我已經從心裏接受了你,就沒有人能逼我離開你,萬歲爺也不行!」
陳新甲的臉色霎時變得煞白,一屁股癱坐在地上。
陳新甲環顧左右無人,壓低聲音問道:「公公,下官就想問您一句,王朴當眾拒婚這事,萬歲爺究竟是個什麼態度?」
「午時三刻?」王朴心頭一跳,問道,「現在是什麼時辰?」
「大鬍子!?」王朴霍地站起身來,厲聲喝道,「大鬍子他還活著?」
這,這不是找死呢么?
陳圓圓帶著哭腔使勁地點了點頭。
「冷靜不了!」王朴厲聲大吼道,「本將軍絕不會眼睜睜地看著大鬍子問斬!」
陳新甲趕緊稟道:「萬歲,臣有要事啟奏。」
「沒什麼可是。」王朴以大拇指輕輕按住陳圓圓的玉唇,正色說道,「我王朴絕不會犧牲自己的女人去換取榮華富貴!」
那太監見了王朴,老遠就喊道:「聖旨到,大同總兵王朴接旨。」
王承恩搖了搖頭,不陰不陽地說道:「陳大人,不是咱家說您,您也是堂堂正二品的朝官了,說話辦事怎麼還是這麼沒譜呢?這王朴明明在江南已經娶了媳婦了,你怎麼能對萬歲爺說他還沒娶親呢?」
「啊……」
「啥,沒空?」
「不行,我有免死金牌,可刀疤臉和小七沒有,再說他們也未必鎮得住監斬官!」王朴道,「而且我們也不是去造反,只是去救人,大鬍子是個什麼樣的人,別人不清楚難道我們還不清楚嗎?他是為了掩護我們從盛京突圍才逃回遼西的呀!他是被冤枉的!」
王承恩領命而去,很快就領著陳新甲進了東暖閣。
五十騎家丁紛紛策馬跟進,愣頭愣腦的阿木落在最後,忽然回頭說了一句:「我家將軍有急事,現在沒,沒空。」
傳旨太監腳下一虛差點摔個狗吃屎,等他再爬起來時,王朴早帶著五十騎家丁去遠了,這位傳旨太監也算是宮中的老人了,可他這輩子還真沒見過像王朴這樣的,居然沒空接旨?啥急事?能有啥急事?天大的事能大過萬歲爺的聖旨?
甄有才也道:「是啊將軍,不能劫法場啊,就算要劫法場你也不能親自去,讓刀疤臉或者小七帶人去就行了。」
王朴一回頭見刀疤臉還愣在原地,不由怒極吼道:「刀疤臉,你他媽的還愣在這裏幹什麼,趕緊去召集人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