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王朴出山
「哎，別。」朱傳齊趕緊解釋道，「張公公，這可不是本王的意思，本王只是向你提個建議，最後怎麼做還是您自個兒拿主意，是不是把周邊各衛、所、堡的軍隊全部調回大同以加強守備，那也是您的事，跟本王可是一點關係都沒有。」
五人齊聲問道：「什麼主意？」
「回王爺的話。」魏大本擦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顫聲答道，「剛剛汪大人發來加急塘報，流賊大軍現在已經打到八角堡那一帶了，離大同城也就三百多里地了，最遲三天之後流賊大軍就能打到大同城下了！」
「是！」
代王府的王詹事忽然說道：「張公公，魏大人，本官以為把各衛、所、堡的軍隊調回大同以加強守備固然重要，可眼下最要緊的卻還是趕緊請駙馬都尉出掌大同鎮的兵權，陝西流賊來勢洶洶，又有大量叛軍助長賊勢，如果沒有一員能征善戰的驍將坐鎮，大同只怕是很難守住啊。」
人剛坐下，朱傳齊便急聲問道：「魏大人，流賊已經打到哪裡了？」
見五人都不做聲，李岩便說道：「既然五位大將軍都沒什麼意見，那這事就這麼定了，為了三軍的號令統一，眼下的義軍主帥一職還是由晚輩暫時代領吧，大軍今天下午就開拔，直取大同如何？」
馬守應當時就激動地大喝道：「李岩兄弟，陝西義軍的主帥只能是你，你放心，從今往後，我們革左五營唯你馬首是瞻！我馬守應要是言行不一，今後不服李岩兄弟的調譴，就讓我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李岩趁機說道：「五位大將軍也要起兵去攻打大同，那是再好不過了，畢竟兵力多了，打下大同的機會就會增加，可陝西義軍主帥一職，晚輩卻是絕對不肯再當了，還是請五位大將軍另選一
大同。
馬守應五人聞言臉色大變，他們怎麼也沒有想到李岩是這麼個意思！敢情李岩今日派人把他們請來，並不是要以義軍主帥的身份逼他們出兵進攻大同，而是要從他們中間挑一個人繼任義軍統帥，然後他再帶著他的兩千杞縣子弟兵去進攻大同。
沒等崇禎帝的聖旨到達，流賊大舉進犯的加急塘報已經搶先一步傳到了大同，接到消息的大同知府魏大本嚇得魂不駙體，趕緊找人來請大同鎮鎮守太監兼監軍張子安，代王朱傳齊還有大同鎮副將趙六斤到府衙議事。
王詹事畢竟是代王的近臣，他的話張子安和魏大本不能不聽，可他的話又著實讓兩人為難，雖說王朴的百日丁憂之期已滿，可他現在畢竟不是大同總兵了，如果真的請王朴掌兵，萬一事後崇禎帝追究起來，張子安和魏大本都逃不了干係。
府衙大廳。
馬守應五人轟然應諾，領命而去。
魏大本苦笑道：「敢問公公，流賊現在最缺的是什麼？」
李岩誠懇地說道：「晚輩雖然年輕，卻也知道一諾千金的道理。」
張子安和趙六斤不敢怠慢，趕緊來了府衙。
「幾位將軍誤會本帥的意思了。」李岩淡然道，「本帥承蒙闖王厚愛，委以陝西義軍主帥的重任，可晚輩自知年輕識淺難當大任，此次無法籌集到足夠的軍糧便是因為晚輩無能，所以，晚輩決定率領兩千杞縣子弟兵去強攻大同，此戰不論成敗，也算是晚輩對闖王知遇之恩的一點報答。」
……
馬守應等人不做聲了，他們的確敬佩李岩的胸襟，可他們也想當陝西義軍的主帥！剛才之所以堅持要讓李岩來當主帥，是因為他們五個誰也不服誰
「李岩兄弟。」老回回馬守應有些不敢相信地問道，「你真要帶著兩千杞縣子弟兵去進攻大同？」
李岩道：「大同城除了供平民百姓出入的東南西北四門以外，還有專供皇親國戚出入的小東門，也就是說大同城一共有五座城門，因此晚輩提議，到時候由五位大將軍各自率領本部人馬分別進攻五門，誰最先攻破了城門誰就是陝西義軍的主帥，大夥以為如何？」
……
「晚輩現在還是陝西義軍的主帥，替義軍籌措軍糧是份內之事。」李岩說此一頓，臉上的表情變得前所未有的嚴肅，接著說道，「至於是勝是敗，是死是活，卻不是晚輩所能決定的了，晚輩但求問心無愧。」
王詹事道：「規制當然要遵守，可遵守規制也要講究策略，別忘了你才是大同知府，你應該知道，如果大同府在你手上丟了是個什麼罪名。」
「王大人。」魏大本世紀末皺眉道，「請駙馬爺出掌大同兵權，怕是不合規制吧？」
藺養成急聲說道：「只帶兩千人去進攻大同，那根本就是送死。」
按照明律，代王朱傳齊是不得插手地方軍政事務的，否則很可能會被崇禎帝扣一頂篡逆的大帽子，可這會他也顧不上什麼忌諱了，也趕緊帶著兩個王府詹事趕來府衙議事，現在天大的事都沒有保住大同重要，一切都等打退了流賊大軍再說。
其餘賀一龍四人也紛紛賭咒發誓，表示堅決擁護李岩當陝西義軍的主帥。
「是是是。」張子安趕緊應道，「奴婢該死，這事跟王爺沒有任何關係，全是奴婢一個人的主意。」
李岩抱起案上的大印和佩劍，真誠地說道：「晚輩今日
「王大人此言差矣。」魏大本漲紅了臉，辯解道，「規制乃國之根本，不管是什麼都時候都不能放下。」
「不就是糧食么！」魏大本道，「眼下山西、陝西兩省的官倉幾乎全空了，只有大同城內有糧，王家從北通州買來了十萬石糧食不說，邊軍也從蒙古搶回了近百萬頭牛羊牲口，還有那幾萬匹馬，更是流賊眼紅的東西，公公您說，流賊會選擇一個什麼都沒有的太原城呢，還是選擇又有糧食又有馬匹的大同城？」
賀錦也大聲說道：「李岩兄弟把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俺賀錦要是再跟你唱反調，那就不是後娘養的。」
「魏大人！」張子安卻陰聲問道，「你怎麼知道流賊大軍就一定是來攻打大同的呢？也許這隻是流賊的聲東擊西之計，他們表面上擺出攻打大同的架勢，可實際上卻在暗中殺個回馬槍，再調頭往南去打太原呢？」
「魏大人的分析不無道理。」朱傳齊皺眉說道，「流賊這次看來真是衝著大同來的，張公公，不知道眼下大同鎮還有多少軍隊？」
要請的人已經到齊了，魏大本請代王坐了上座，張子安和王府的兩位詹事居於左右，魏大本和趙六斤忝居末席。
賀一龍、劉希堯還有藺養成三人也是熱血上腦，紛紛表示要跟著李岩去打大同。
「李岩兄弟。」馬守應慨然道，「啥也別說了，以前是我老回回錯看了你，沒想到你李岩兄弟年紀青青卻能有這般見識，也沒有以勢壓力，難得！陝西義軍的主帥還是你當，別人我老回回管不著，但我的人馬一定跟你去！
張子安道：「既然王爺都這麼說了，奴婢照辦就是了。」
李岩的這招「以退為進」算是切中了馬守應五人的要害，為了能夠名正言順地當上陝西義軍的主帥，這五人都在心裏憋了股勁，都等著在攻打大同這一仗中玩命了，總之一定要搶在其他四家之前攻進大同。
李岩的再三推辭越發顯得他的光明磊落，越發證明他剛才的這番話不只是做做樣子，越發證明他是真心誠意地要讓賢，也越發讓馬守應等人敬佩他的胸懷。
「啥？」朱傳齊越發吃驚道，「這如何得了？這如何得了！」
李岩還是推辭道：「晚輩是堅決不能當義軍的主帥了，既然五位大將軍暫時沒有合適的人選，那晚輩倒是有個主意。」
是人就有野心，馬守應他們五個也不能例外，更何況聳們是滎陽大會時十三家義軍首領中的人物，眼看著張獻忠和李自成都成了氣候，成了呼風喚雨人物，眼看著就能推翻大明朝坐上龍廷當皇帝了，他們不可能不眼紅，要是能趁著這次機會當上陝西義軍的主帥，以後和李自成、張獻忠分庭抗禮也不是不可能。
藺養生忍不住問道：「你去便去，又找我們來商量個鳥？」
張子安皺眉道：「流賊最缺的是什麼？」
朱傳齊道：「張公公，您還是趕緊把大同鎮的邊軍全都集結起來吧，除了大同左衛和大同右衛，旁的衛城、所城、堡城就不用再守了，反正這會建奴和蒙古人也不會殺過來，現在最要緊的是守住大同。」
張子安反問道：「何以見得？」
「魏大人。」王詹事冷然道，「現在都什麼時候了，還死抱著規制不放？」
魏大本苦笑道：「要真像張公公說的，這隻是流賊的聲東擊西之計，那可真是下官之幸，也是在坐諸位大人和王爺之幸，更是大同
魏大本聞言一驚，大同府要真在他的任上丟了，那便是丟城棄地的重罪，論罪是要滅九族的！如果真讓王朴接掌了大同鎮的兵權並且保住了大同，就算萬歲爺事後追究起來他也只不過是個失察的罪名，最多也就是革職查辦。
「這……」
代王問話，張子安不敢怠慢，忙應道：「回王爺的話，眼下大同鎮共有騎步大軍一萬八千餘人，其中八千餘眾駐紮在城北大營，另外一萬餘眾分別駐紮在大同左衛、大同右衛、威遠衛、中屯衛、高陽衛、天成衛等六大衛以及為數眾多的所城、保城之中。」
馬守應五人自恃資歷，並不把李岩放在眼裡，可他們並不是不知好歹的人，他們也是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遇上對脾氣的他們也能掏心相待，關健是，他們五個都是粗人，都沒什麼彎彎腸子壞心眼，他們並不知道李岩唱的這一出分明是以退為進的好戲。
「王爺。」魏大本慘然道，「說起來真叫人不敢相信，流賊大軍是順著長城一路殺過來的，沿途各衛、所、堡的邊軍將士不但沒有加以抵擋阻攔，反而大部陣前倒戈，附身逆賊了，汪大人在塘報中說，至少五千多邊軍將士已經投靠了流賊。」
張子安雖然在心裏把朱傳齊罵了個狗血淋頭，可表面上卻不能不表現得恭恭敬敬的，不管怎麼說朱傳齊都是主子啊，他就是個朱家的奴婢，崇禎帝能收拾他，朱傳齊這個代王也一樣能收拾他。
「都已經打到八角堡了？」朱傳齊聞言嚇了一跳，又問道，「流賊竟然來得這麼快，他們究竟是從哪條路線殺過來的，沿途的城鎮衛所堡城為什麼不設法加以阻擋，為什麼就任由流賊長驅直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