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決戰前夕
希福話音方落，遠處突然響起了兩聲劇烈的炸響，眾人甚至能感覺到腳下的地面也在輕輕顫動，豪格霍地站起身來，凝聲說道：「是大炮，哪裡在打炮？」
天黑之前的那場激戰，最終以建奴的主動撤退而告終，譚泰最終沒能把趙信和唐勝的兩個千人隊圈住，卻差點把自己裝進去。
王朴又問張和尚道：「和尚，讓你帶五個百人隊去能把城外的建奴大營端掉嗎？」
唐勝道：「死了七十個，傷了一百六十三個。」
王朴微微一笑，說道：「趙游擊，你已經替朝廷立下大功了，本將軍已經托張公公通過司禮監給萬歲爺上了道摺子，只要不出什麼大的意外，只等這場戰事一結束，你就是大同鎮的副總兵了。」
希福勸豪格引軍前往北京與多爾袞匯合，豪格卻對此猶豫不決，他不想吃敗仗，可他更加不想再回到多爾袞手下聽命。
「是。」趙六斤轟然應道，「卑職告退。」
刀疤臉的臉袋立刻耷拉了下來，低聲說道：「將軍，都怪卑職無能。」
大同，總兵行轅。
正當豪格猶豫不決時，一場災難突然降臨。
「快去吧。」豪格沉聲道，「城西大營不能有任何閃失，要不然我們對大同的圍困就前功盡棄了。」
「爽快。」李岩大笑道，「老七，馬上讓伙房準備酒菜。」
「啊？」趙六斤簡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吃聲道，「這……這是真的嗎？」
趙六斤聞言驚愕不已，他原以為王朴必定會大發雷霆，甚至有可能把他殺了，可他萬萬沒想到王朴對此事的反應竟然會如此輕描淡寫。
趙信愕然道：「什麼事情？」
豪格最煩別人擾他興緻，當下皺眉問道：「哪
甄有才搖了搖頭，以同樣真誠的語氣說道：「將軍，卑職不要什麼獎勵，卑職就想跟著您做事，做大事！」
「奴才明白，奴才告退！」
「起來吧。」王朴淡然道，「趙游擊。」
至此，建奴對大同的圍困事實上已經名存實亡了。
「有才。」王朴緊緊握住甄有才枯瘦的雙手，真誠地說道，「感激的話我就不說了，太虛偽，這次要真能全殲城外的建奴，你是頭功！就算朝廷不給你嘉獎，本將軍也一定要給你獎勵，你說，你想要什麼獎勵？」
王朴笑問道：「你說呢？」
幾乎所有的戰馬突然間開始跑肚拉稀，人一騎上去它們立刻就會軟趴在地！
「當然是真的。」王朴上前輕輕拍了拍趙六斤的肩膀，和聲說道，「趙副總兵，好好乾，只要你聽話，本將軍是絕不會虧待你的。」
……
王朴使勁地搖了搖甄有才枯瘦的雙手，沒再說什麼。
強攻，攻不進，圍困，困不住？建奴已經陷入了進退維谷的困境，希福在意識到這一點之後，更是極力勸說豪格退兵，既然對大同的圍困已經名存實亡了，那麼再留在大同又還有什麼意義呢？
「噯，不急不急。」李岩搖手微笑道，「眼看都是吃中飯的時候了，張將軍還是在山上吃了飯再走吧。」
刀疤臉羞愧得想要找個地縫鑽進去，低聲應道：「不能。」
刀疤臉滿臉羞愧地跪在王朴案前，趙信、唐勝和張和尚分列兩側，也是神色凝重。
甄有才恭聲應道：「這都是卑職應該做的。」
豪格正在行帳里宴請冷僧機、圖賴、譚泰等心腹，今天可是個喜慶的日
圖賴、冷僧機等人紛紛出聲附和。
圖賴、冷僧機等人轟然應諾，匆匆前去召集人馬去了。
「是。」趙六斤急挺直了身板，朗聲道，「卑職一定誓死效忠將軍。」
「轟轟！」
「主子說的好。」
「來。」豪格舉起酒碗，大聲嚷道，「大夥敬譚泰一碗，譚泰打得好啊，硬是把王朴的火器營給逼了回去，從現在開始，我們就不必再害怕王朴的火器營了，以後再遇上，大夥就照著譚泰的招數打，丟點面子算啥，打贏了才是最要緊的。」
「喳！」
李俊領命去了。
「好哇。」王朴語氣凝重地說道，「本來是要去接應趙六斤的，結果剛出城就被人給堵了回來，還死傷了六七百號弟兄，這仗打的真是窩囊啊。」
「是。」
冷僧機和圖賴發動了一次進攻，試圖趁著明軍立足未穩之時奪回營寨，結果卻遭到了明軍火器營的迎頭痛擊，白白損失了好幾百騎兵，冷僧機和圖賴知道奪回城西大營已經沒有希望了，無奈之下只好引兵退回了城北大營。
王朴又問趙信和唐勝道：「你們呢？」
希福道：「奴才還是覺著有些不太對勁。」
雷公山大營。
……
甄有才問道：「將軍，您這麼安排一定有所圖吧？」
劇烈的炮聲餘音未歇，緊接著又響起了密集的槍聲，這會眾人聽得真切了，槍聲分明是從西邊方向傳來的，旋即有戈什哈疾步進帳，跪地稟道：「主子，不好了，明軍趁夜出城偷襲，正在猛攻城西大營。」
王朴淡
入夜時分，總兵行轅。
一直沒怎麼說話的希福忽然說道：「主子，奴才覺得好像有些不太對勁哪。」
「今天晚上就不必了。」王朴道，「今晚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四人剛剛離去不久，灰頭土臉的趙六斤就進了行轅，跪倒在王朴面前，慘然道：「將軍，卑職無能，押運的糧草讓建奴給截了。」
……
滿臉疲憊的甄有才向王朴抱拳一揖，以略帶沙啞的嗓音說道：「將軍，二十五萬發紙殼彈，還有一千五百顆龍王炮已經如數交割給火器營了。」
不到片刻功夫，伙房就把酒菜端了上來，李岩灌了張和尚兩碗酒，正想用話套張和尚時，張和尚卻冷不丁地先說話了：「李岩首領，聽說你手下有個叫荊茂成的，以前在陝西那邊當過山大王？」
譚泰跪地向豪格打了個千，轉身疾步離去。
刀疤臉、趙信、唐勝、張和尚四人領命而去。
譚泰更是急道：「主子，奴才這便飛馬趕回城西大營去。」
張和尚摸了摸肚子，爽快地說道：「俺這肚子還真是有些餓了，行，那就吃了飯再走。」
李岩留張和尚在山上吃飯當然是別有所圖，因為他發現張和尚是個直腸子的人，這樣的人沒什麼心機，從他嘴裏套話也最容易，李岩正是想從張和尚嘴裏套一些王朴的底細，尤其是火器營的底細。
大同北門，建奴大營。
王朴嘿嘿一笑，說道：「嘿嘿，你們這就返回大營，點齊所有的弟兄，連夜去偷襲建奴的西門大營，把那兩門臼炮也拉上，本將軍藏這玩意已經有日子了，建奴攻城最緊的時候都沒用，現在是時候讓它們
「快！」豪格聞言大吃一驚，急道，「立即召集人馬，立即前去助戰。」
「好了。」王朴微笑道，「和建奴激戰一天了，一定累了，快回去歇著吧。」
此後五天，豪格幾次派兵試圖奪回城西大營，卻都沒有成功，反而白白損失了一千多土謝圖騎兵。
「是。」
「知道了就好。」王朴長身而起，朗聲道，「回頭找個機會跟你們手下的把總、什長還有每個弟兄說道說道，建奴不是流賊，他們是久經沙場的精銳之師，不是不堪一擊的烏合之眾，我們幾次打敗建奴，其實贏得非常僥倖。」
「來人。」李岩心頭一動，朗聲喝道，「馬上把荊將軍找來。」
張和尚抹了抹嘴邊的酒漬，憨笑道：「不瞞您說，俺和尚投奔官軍前也干過響馬盜的營生，嘿嘿，說起來，和您手下那位荊首領還是同道中人呢。」
趙通道：「死了十九個，傷了三十六個。」
「是。」趙信等人齊聲應道，「卑職等今天晚上就把將軍的話傳達下去。」
張和尚向李岩抱拳一揖，大大咧咧地說道：「李岩首領，八千套鞍具已經如數交割了，俺也該押著戰馬和銀子回大同向將軍復命去了。」
沒等建奴放箭，幾排密集的排槍就打了過來，擁擠在轅門和柵欄後面的建奴頓時倒下了一大片，城西大營內的建奴大多是土謝圖人，土謝圖人畢竟不是女真人，他們可不想為了女真人戰死在這裏。
刀疤臉黯然道：「死了一百多號兄弟，還有三百多人受傷。」
王朴點頭道：「沒錯。」
王朴臉上忽然浮起一絲狠厲之色，沉聲說道：「我們剛吃了一場敗仗，這事要是就這樣完了，那不是助長了建奴的氣焰卻滅了
趙信吃聲問道：「那將軍的意思？」
刀疤臉和張和尚立刻又抬起了頭。
土謝圖人很快就崩潰了，跨上戰馬落荒而逃，死戰不退的三百多女真人全部被殺，等圖賴和冷僧機率領援軍趕到時，明軍已經完全佔據了建奴的城西大營。
希福道：「王朴的火器營應該沒那麼容易對付吧？」
趙信向王朴抱拳一揖，肅容道：「將軍，看來我們有些輕敵了，建奴並沒有我們想象中那樣不堪一擊。」
李岩笑道：「是有這麼個人。」
王朴沒有責怪刀疤臉，只是問道：「刀疤臉，現在你倒是說說，憑你的一個千人隊就足夠擺平城外的幾萬建奴了嗎？」
等大營內的建奴聽到炮聲從帳蓬里鑽出來，亂鬨哄地擁到轅門後面時，隨軍出城的大同民壯已經用門板填平了建奴大營前的壕溝，刀疤臉、唐勝、趙信和張和尚帶著火槍隊直接從正面發起了進攻。
「好。」王朴欣然道，「有才，真是辛苦你了。」
「奴才們以後就照著譚泰的法子打。」
然而，沒等圖賴和冷僧機等人帶著援軍趕到，建奴的城西大營就已經被攻破了，王朴珍藏多時的兩尊臼炮發揮了至關重要的作用，兩顆實心鐵疙瘩呼嘯著砸過來，建奴大營還算堅固的轅門直接就被砸成了破爛。
張和尚的腦袋也垂了下來，低聲應道：「不能。」
「呃……」
甄有才忽然問道：「將軍，聽說這次押鞍具上雷公山的人是和尚？」
「說什麼呢？」豪格不高興道，「王朴的火器營又不是天兵天將，有什麼不好對付的？以前打不過他們，那是因為沒找到法子，今天譚泰不是已經找到破解的辦法了嗎？從今兒開后，王朴的火器營算是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