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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二章 這人是誰?

第二百五十二章 這人是誰?

孫傳庭問道:「什麼話?」
龍椅上的隆武帝忽然打了個呵欠,張子安趕緊上前喊道:「時辰已到,百官退朝……」
隆武帝欣然頷首道:「既然錢閣老、呂閣老都沒有意見,那就按規制由諸位愛卿推舉合適的人選吧。」
隆武帝的眉頭已經蹙緊了,金口玉言被臣子打斷,換誰做皇帝都會不高興,隆武帝還能忍著稱史可法為愛卿,修養功夫已經很不錯了。
大局已定,接下來就該清除孫王集團在朝堂上的殘餘勢力了,新科狀元楊廷鑒向高弘圖投來垂詢的一瞥,高弘圖卻微不可察地搖了搖頭,楊廷鑒愕然,縮進左衣袖中的右手便抽了出來,那封百官署名的奏疏便沒有取出來。
高弘圖擺了擺手,凝聲道:「上朝之後老夫又慎重考慮了一番,覺得現在還不到和王朴撕破臉的時候,孫傳庭、王朴在江南雖然根基不深,可中央軍卻是王朴的嫡系,真要撕破了臉,老夫擔心王朴會破罐子破摔,那就反為不妙了。」
孫傳庭正對著一桌好菜大快朵頤,王朴在一邊笑道:「老爺子,圓圓的手藝不賴吧?」
是夜,孫傳庭府邸。
不可否認,高弘圖是個清官,為官任上的確廉潔自律,從未貪墨過一兩銀子,可這並不意味著他就是好官,他死守清廉只是為了博得名聲,博取名聲只是為了謀求更高的職權,而內閣首輔無疑是人臣的極限,高弘圖渴望這把椅子很多年了!
孫傳庭點了點頭,目光轉向王朴,語氣凝重地說道:「雖說前天早朝老夫猜到了你的用心,也配合你演了一齣戲,可老夫也還是覺著錢閣老、呂閣老的擔心不無道理,朝堂上能弄出事來的也就高弘圖、馬士英、史可法廖廖幾人,嚴加監控就是了,又何必這樣大費周章呢?」
王朴肅然道:「爹,兩位閣老,有句話不知道你們有沒有聽過?」
這個深層次的原因就是強大的士族門閥,而在明代則是數量更為龐大的士林階層。
這讓東林一系的官員很泄氣,高弘圖一系的官員卻神情振奮,錢謙益、呂大器的隱忍退讓從側面印證了傳言:錢謙益和呂大器在內閣只是孫傳庭的應聲筒,一旦孫傳庭垮台,他們就什麼都不是。
畢竟現在隆武帝還年幼,又沒有親政,他的威信還遠不足以和崇禎帝相提並論,欽點內閣首輔人選似乎有些逾制,就像萬曆朝的內閣首輔張居正,就是在高拱倒台後頂上去的,而不是年幼的萬曆帝欽點的。
假如錢謙益和呂大器足夠強勢,他們完全可以憑藉內閣次輔的權威把新科狀元楊廷鑒的諫議駁回去,也完全可以利用內閣無上的權威操縱、控制即將上演的內閣會推,他們甚至可以暗中操控最終入閣的人選。
次日早朝。
錢謙益、呂大器相視大笑,兩人的神情都很曖昧,說起來他們兩個也經常去逍遙仙境風流快活,因為他們手上也有王朴送的「金卡」。
楊廷鑒話音方落,幾乎所有人的目光就全落在了錢謙益和呂大器身上。
楊廷鑒在心裏暗罵三個老傢伙江湖越老膽子越小,臉上卻不得不擺出一副受教之色,恭敬地說道:「是學生冒失了。」
姜曰廣三人紛紛告辭而去,高弘圖送出大門外又折了回來,問高福道:「高福,這人是誰?」
隆武帝環視一圈見沒有反對,便欣然頷首道:「既然諸位愛卿都極力贊成,錢閣老、呂閣老也沒有不同意見,那這事就這麼定……」
「老臣惶恐。」
高弘圖聞言頓時氣得臉色鐵青,卻強忍著沒有出班反駁,這時候他要是出班反駁,豈不正好應了史可法那句「心胸狹窄、無容人之雅量」的評語?想到這裏,高弘圖趕緊放鬆臉部肌肉,極力裝出一副恬淡的神情。
武將班中的王朴由不由喝一聲彩,心忖高弘圖這手以退為進耍得漂亮,就算蒙不過史可法、馬士英這些官場老油子,卻至少給了隆武帝一個借題發揮的由頭。
高弘圖府邸。
「去去。」孫傳庭聞言老臉一紅,惱羞成怒道,「老子不好那口。」
言歸正題,呂大器關心地問孫傳庭道:「孫閣老,你的身體真的沒事嗎?」
可錢謙益和呂大器卻三緘其口,居然默認了楊廷鑒的諫議。
「老臣惶恐。」高弘圖連忙高舉牙芴,臉上擺出誠惶誠恐的表情,恭聲說道,「既然萬歲金口已開,老臣不敢不從,老臣唯有效仿孫閣老之高風亮節,克己奉公、勤儉自律,時刻以朝廷為念,時刻以江山社稷為念,時刻以天下蒼生為念,絕不敢稍有懈怠。」
「不像。」錢謙益討好道,「孫閣老的面色紅潤著呢。」
「臣推舉高弘圖高大人。」
高弘圖知道為自己辯解的機會到了,沒等史可法回答就搶出班來跪倒在地,朗聲道,「老臣為官數十年,雖無建權卻也能潔身自愛,然與孫閣老、史大人相比則猶如螢火之比皓月,老臣自愧弗如,這內閣首輔之職老臣萬不敢當,老臣以為史大人高風亮節不輸孫閣老,足堪內閣首輔之重任。」
高弘圖道:「當務之急還是更改國策,派譴議和使團前往北京,然後再想辦法瓦解孫王集團與東林復社之間的同盟關係,最後再想辦法瓦解掉王朴的中央軍,不過後兩樁急不得,最要緊的是議和,冰如,此次議和就由你擔任正使如何?」
隆武帝話未說完,史可法忽然昂然出班跪倒丹墀,朗聲道,「老臣有本奏。」
楊廷鑒問道:「今日早朝,高閣老為何不讓學生把那份百官聯名的奏疏上呈萬歲呢?」
高弘圖比孫傳庭無恥,孫傳庭當初被人推舉的時候好歹還假意推諉了一番,可高弘圖卻連這道基本的程序都省了。
「是啊。」錢謙益也不無擔心地說道,「有道是過猶不及,萬一高弘圖真靠著內閣首輔的身份弄出點事來,那就反為不美了。」
「臣也附議。」
「臣附議。」
除了高弘圖、史可法、錢謙益、呂大器、王朴等少數知道內情的高官以外,其餘的文武百官都還不知道這事,甚至連高弘圖視為心腹的新科狀元楊廷鑒對此也毫不知情,東林黨的官員們更是面面相覷,大殿上霎時響起了一片竊竊私語聲。
王朴得意道:「老爺子,我怎麼瞧著你有些心虛啊?」
隆武帝的眉頭皺得更緊了,史可法是前朝老臣,身份非同小可,「史愛卿,你知道你所說的這兩句話的份量嗎?」
史可法卻全然不顧自己已經觸即了龍顏,高舉牙芴昂然道:「萬歲,老臣以為高弘圖心胸狹窄,無容人之雅量,委實不足以主理內閣。」
可以預見,假如王朴的真的廢黜了隆武帝,就算他是穿越眾,下場也不會比董卓、袁紹、袁術之流好到哪裡去,甚至有可能就是下一個左良玉。
隆武帝是崇禎帝的嫡長子,代表的是最正統的皇家血脈,王朴擁立隆武帝能獲得整個士林階層道義、血統、情感上的高度認同,可王朴要是憑著手中的軍隊強行廢黜了隆武帝,另立永王或者定王為帝,立刻就會成為整個士林階層的公敵。
孫傳庭還真有些心虛,他還真的隔三差五就去逍遙仙境,倒不是貪圖逍遙仙境里姑娘的美色,而是貪圖那泡澡的爽快,孫傳庭平生最喜歡泡澡,逍遙仙境的服務讓他找到了家一樣,去了一回就迷上了。
「臣等皆附議。」
「萬歲!」
笑罷,呂大器道:「侯爺,孫閣老,我們這麼做是不是有些小題大做啊?本來嘛,只要閣老你在內閣一天,朝堂上還有誰能翻了天去?中央軍又牢牢控制在侯爺手中,外鎮軍隊要敢輕舉妄動,左良玉就是他們的榜樣。」
史可法黑瘦的老臉霎時漲成了豬肝色,這時候他越說高弘圖無容人之雅量,結果只能更加說明高弘圖有容人之量,這真正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史可法一身正氣,兩袖清風,可論心計他還差得遠。
說著說著,隆武帝居然滴下兩行淚來。
站在武將班中的王朴看得暗暗心驚,要不是他早知道內情,幾乎就要相信隆武帝是真情流露了,這位爺小小年紀就有了這般手腕和心計,更可怕的是演技竟然也如此出色,相比崇禎帝竟然毫不遜色,假以時日還怎麼得了?
高弘圖微微色變,起身對姜曰廣、王鐸、楊廷鑒道:「姜閣老,王閣老還有冰如,今天就議到這裏,你們各自回府準備去吧。」
「那是。」王朴調笑道,「老爺子龍精虎猛,收拾逍遙仙境的小妖精都綽綽有餘。」
楊廷鑒道:「高閣老,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
另外,孫傳庭每次去逍遙仙境點的都是最高級別的「天上人間」,雖說年歲大了些,干那事有些力不從心,可要說一點葷腥都沒沾那是不可能的,反正王朴給了他一張「金卡」,孫傳庭腐敗起來心理上沒什麼障礙。
錢謙益、呂大器眼觀鼻、鼻觀心,對這一切恍若不察。
一瞬間,王朴腦子裡掠過了一個可怕的念頭:隆武帝機心太重,實在不是傀儡皇帝的理想人選,是否廢掉隆武帝另立永王或者定王為帝?
「哈哈。」王朴不無得意地笑道,「那是,佛說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能換來今生的擦肩而過,要想娶到圓圓這樣的好媳婦,光靠敲木魚是敲不來的,嘿嘿。」
「呵呵,不說這些,我們說正事,說正事。」
「史愛卿,所奏何事?」
孫傳庭呵呵一笑,反問道:「呂閣老,你看老夫像是重病纏身的樣子嗎?」
「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王朴凝聲道,「高弘圖、馬士英、史可法在明處,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那些隱藏在暗中的對手,千萬不要因為他們位卑言輕就小看他們,有時候,一個小人物就足以改變整個世界!」
「如此,門下等告辭。」
……
隆武帝欣然道:「高閣老,現在你已經是內閣首輔了。」
奉天殿上,隆武帝的「真情流露」幾乎騙過了所有人,許多不知內情的文武官員都跟著唏噓起來,那情形就跟孫傳庭已經為國捐軀了差不多。
「冰如,這不能怪你。」高弘圖搖手道,「老夫也是考慮不周之處。」
正說著,管家高福忽然進來湊著高弘圖的耳畔輕輕耳語了幾句。
「哈哈哈。」隆武帝大笑道,「諸位也都看到了,高愛卿是何等風骨何等雅量?古之國士也不過如此,這樣的賢能之士若不足以主理內閣,又還有誰有資格入主內閣呢?朕意已決,就由高愛卿總理內閣。」
孫傳庭抱床在家,內閣首輔的位置就空了出來,只靠錢謙益和呂大器兩個人顯然無法主持內閣繁重的政務,增補內閣閣員是理所當然的事,不過內閣首輔的位置按慣例卻應該由錢謙益或者呂大器頂上去才是。
「肅靜。」張子安一甩拂塵,上前喊道,「朝堂之上不得喧嘩。」
高弘圖拍了拍楊廷鑒的肩膀,和聲說道:「冰如哪,此次議和的底線是割讓長江以北地區,南直隸的江北各府能不割讓最好還是不要割讓,畢竟這幾個府還在中央軍控制之下,議和的條件是五年之內不動刀兵!」
王朴打了個哈哈把話題敷衍開去,李十娘、李香君她們是不是對他王朴芳心暗系這不要緊,要緊的是現在她們已經是逍遙仙境的合伙人了,所以她們遲早得成為王朴的禁臠,要不然王朴怎麼放心讓她們去打理逍遙仙境的生意?
……
果然,高弘圖話音方落,隆武帝就大聲說道:「高愛卿敢當眾自謙能力不如孫閣老和史愛卿,更不計較史愛卿當殿質疑,反以恩報怨推舉史愛卿入主內閣,此等行為豈能說是無容人之雅量?史愛卿,你說呢?」
「不賴,真是不賴。」孫傳庭嘴裏含著飯菜,含糊不清地說道,「沒想到圓圓的廚藝大有長進啊,小子,知不知道你好福氣啊?也不知道上輩子敲破了多少木魚才修來這『上得廳堂、下得廚房』的好媳婦兒。」
姜曰廣忙道:「高閣老所慮甚是,要想扳倒王朴的確不宜操之過急。」
楊廷鑒忙道:「門下願效犬馬之勞。」
新科狀元楊廷鑒忽然出班跪倒在丹墀之上,朗聲道:「萬歲,孫閣老病倒固然是大明朝的莫大損失,可內閣不能沒人主持啊,臣請萬歲立刻下旨當殿會推閣員,再由萬歲從諸位閣員中欽點一人主持內閣。」
高弘圖的眼皮猛地跳了一下,工部尚書馬士英微閉的眼瞼也忽然睜開了,那表情似乎有些吃驚,武將班中的王朴更是心頭狂跳:乖乖,史可法這老傢伙搞什麼鬼?別是要阻止高弘圖入主內閣吧?那可要壞王朴好事。
「萬歲。」高弘圖朗聲道,「老臣以為姜曰廣、王鐸兩位大人資歷、能力皆可服眾,可俱老臣、錢閣老、呂閣老預機務。」
「唉……」隆武帝哀嘆一聲,以非常遺憾和痛惜的語調說道,「值此多事之秋,孫閣老不幸病倒,實乃朕之不幸,江山社稷之不幸,天下蒼生之大不幸哪……」
不過這個念頭在王朴腦子裡一閃即逝,王朴聽過易中天教授的品三國講座,知道董卓廢立、袁紹另立、袁術自立最後都沒有好下場,只有曹操擁立獻帝才得以修成正果,這不是歷史的偶然,而是有深層次原因的。
文武百官剛剛朝拜完畢,隆武帝就語氣沉重地說道:「諸位愛卿,朕向大家通報一個令人痛心的消息,由於操勞過度,孫閣老已經病倒卧床了,太醫跟朕說,孫閣老的病勢很沉重,縱然有最好的靈丹妙藥,也至少需要半年靜養。」
王鐸也道:「對對對,這事還需從長計議。」
「高大人無容人之雅量?」
站在一邊的馬士英撇了撇嘴,嘴角綻起一絲鄙夷。
王朴的眉頭跳了一下,這結果有些出乎他的預料,他原以為這次跟高弘圖一起入閣的必然是馬士英和史可法,還真沒想到史可法最後居然會跳出來反對高弘圖,而馬士英則又一次被晾在了一邊。
隆武帝話音方落,楊廷鑒就跪地奏道,「高大人為官清廉,且能力出眾,論資歷論名望足堪入主內閣。」
楊廷鑒話音方落,姜曰廣、王鐸以及所有新科進士出身的官員紛紛出班跪倒在地,少數不屬於高弘圖系也不屬於東林系的官員猶豫了一下,也出班跪倒丹墀,史可法、馬士英面無表情,東林系的官員則面面相覷,沒有錢謙益、呂大器的指示,這些東林官員不敢隨意表態。
一邊的錢謙益是江左有名的風流教主,聞言也不無艷羡地說道:「那是,江左名士誰不羡慕侯爺的艷福?門下聽說除了圓圓夫人和小宛夫人,侯爺在軍中還有兩位國色天香的紅顏知己,李十娘、李香君、顧眉、寇白門等南曲名媛只怕也對侯爺芳心暗系呢。」
姜曰廣、王鐸、楊廷鑒等心腹也正與高弘圖議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