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章 濟寧之戰
多鐸策馬上前一步與多爾袞並排而站，低聲問道：「十四哥，你好像有心事？」
當王朴乘坐的快船靠近碼頭的時候，圍觀人群中忽然起了一陣小小的騷亂。
阿濟格傻傻地問道：「不對啊，十五弟，就算明軍沒有了糧草輜重，可他們也能撤兵啊。」
多爾袞目露欣慰之色，說道：「十五弟，你真的成長了，接著說。」
有人指著甲板上昂然肅立的一名中央軍軍官大叫起來：「王老爹，那不是黑子嗎？」
「這臭小子。」王老爹大為泄氣，「居然老子都不睬。」
「哇，真的好威風啊！」
「況乃國危若累卵，羽檄爭馳無少停！」
顧炎武趕緊上前長揖到底，恭聲道：「下官揚州知府顧炎武，在此恭迎督台大人。」
「狗日的建奴來的很快啊！」刀疤臉抬頭看看天色，臉色顯得越發陰沉，「比預料的整整早來了三天！」
「王老爹你不知道，軍隊有紀律。」趕緊有人解釋道，「要是違反了紀律可不得了，你家黑子現在是軍官了，就更不能違反紀律了。」
早有差役和百姓擔著上百壇好酒以及幾十口宰殺好的肥豬上了碼頭，顧炎武拱手道：「這是揚州百姓的一點心意，沒有別的意思，只希望中央軍將士能吃好喝好，多殺幾個建奴、多替朝廷立功，還請督台大人一定收下！」
「喝酒就不必了。」王朴淡然道，「建奴大兵壓境，軍情如火十萬火急，片刻耽擱不得呀，還望顧大人和諸位見諒，改日滅了建奴凱旋歸來時，本侯一定會在江都歇腳，與諸君開懷痛飲，如何？」
碼頭四周的圍觀百姓紛紛開始歡呼起來，他們早聽說過南京城外的兩次閱兵，也聽去看過閱兵式的鄉親說起過中央軍的威風，至於中央軍的赫赫戰功那就更不用說了，可這還是他們頭一次看到中央軍。
「謝揚州父老！」
王朴乘坐的快船堪堪靠上埠頭，站在船頭的軍官
許多鄉親已經認出船上的中央軍軍官就是黑子，跟著王老爹向他拚命地打招呼，可黑子卻像標槍般挺立不動，目不斜視，對這一幕根本視若無睹！
「來了！」
「嘿，好。」王老爹趕緊道，「這敢情好。」
刀疤臉手下只有五千兵力，其中只有兩千火槍手，卻要抵擋數十萬建奴大軍至少半個月的進攻，刀疤臉深知肩上責任重大，不敢有絲毫疏忽！除了安排大量游騎四處巡邏外，還安排了三班哨卒輪流警戒，但有風吹草動就立即回報。
……
「男兒應是重危行，豈讓儒冠誤此生？」
……
因為運河從濟寧城中穿過，因此濟寧城被運河一分為二，平時只靠船隻往來擺渡，刀疤臉為了調運兵力方便，在運河上絞起了四根兒臂粗細的鐵索，又徵調了大量民船結成了兩道浮橋，為了保護浮橋不被建奴破壞，刀疤臉還讓人在浮橋兩側設置了大量木筏，木筏半沉河底，露出河面的一端削尖，形成了船隻難以通行的障礙。
「來了。」衙役應道，「好……好多兵，可……可威風了。」
「是啊，難怪能把建奴打得潰不成軍！」
軍官生黑子鏗然抽出指揮刀，豎舉胸前，厲聲長嚎起來：「謝揚州父老。」
「就在那邊！」
「對。」多爾袞重重點頭，欣然道，「我大清軍所向無敵，必勝！」
一把凄厲的長號聲忽然從西門外響起，刀疤臉急回頭看時，只見一騎快馬如風馳電掣般從遠處的地平線上疾馳而來，身後捲起滾滾煙塵，刀疤臉心頭一沉，那是他派出去巡視的遊騎兵，一定是發現了建奴的行蹤！
「君不見，漢終軍，弱冠系虜請長纓；」
「報……」
中央軍不可能在一夜之間獲
緊閉的艙門打開，王朴帶著幾名衛兵大步走了出來。
說罷，顧炎武又回頭招手道：「把東西都呈上來吧。」
多鐸凝聲道：「十四哥，我軍必勝！」
……
濟寧，西門。
阿濟格也策馬靠了上來，問道：「什麼錯覺？」
「好。」顧炎武欣然道，「如此，下官就預祝督台大人旗開得勝了。」
河間府，滄州。
「將軍！」
整齊的腳步聲中，中央軍先譴大隊的兩百名將士沿著運河左岸，排成四列縱隊緩緩接近了漕運碼頭，軍官一聲令下，兩百名將士同時跑步立定，一個個就像標準般挺立在了運河邊上，然後以一套標準的戰術動作把肩上的步槍卸到了腿邊。
「哈哈。」多鐸大笑兩聲，朗聲道，「十二哥你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兩軍交戰豈是想撤退就能撤退的？尤其是數十萬大軍之間的對壘，撤退就意味著潰敗，潰敗就意味著覆滅！前次聊城之戰，我軍與明軍同時撤兵，那樣的情形不會再重演了。」
「謝揚州父老！」
「敬禮！」
刀疤臉帶著五名哨長一路走過，正在忙碌的中央軍將士紛紛放下手中的活計，向刀疤臉蹬腿敬禮，正在搬運滾木擂石的民夫也跟著向刀疤臉鞠躬致意，刀疤臉大手一揮，朗聲道：「不必多禮，大家該幹嗎還幹嗎。」
「謝揚州父老！」
多爾袞跨馬肅立在運河邊上，身後肅立著多鐸、阿濟格、薩哈廉等八旗旗主、貝勒，兩萬八旗鐵騎和三萬多八旗步卒排成十幾路縱隊沿著運河兩岸向前緩緩行進，放眼望去，運河兩岸儘是黃、紅、白、藍四色旗幟和鎧甲的海洋。
衙役話音方落，顧炎武身後的判官黃希勇手指前方也跟著大叫起來，顧炎武順著黃希勇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見前方地平線上果然出現了一桿
多爾袞長舒口氣，低聲問道：「十五弟，這裏沒有外人，你認為索納穆的兩萬蒙古騎兵能打下濟寧嗎？」
急促的馬蹄聲中，遊騎兵一陣風似地衝進了西門，沒等戰馬減速，兩名中央軍士兵就搶上前來硬生生揪住了馬韁，馬背上的騎兵翻身下馬，氣喘吁吁地奔上了城樓，向刀疤臉叭的敬了一禮，大聲道：「將軍，發現建奴！」
「嘖嘖嘖……」
「是啊，聊城之戰的情形絕不會重演了。」多爾袞點了點頭，悠然道，「這次不是王朴死就是朕亡！」
「將軍！」
人群中響起了一片吸氣聲，何老漢的閨女可是十里八鄉有名的小美人兒，不知道多少媒人踏破了他家的門檻他都不肯點頭，沒想到倒趕著要給王家黑子，不過想想也是，中央軍多威風啊，黑子又是中央軍的軍官，前途無量啊！
「鄉親們，中央軍過來了！」
顧炎武身後的揚州官員士紳也紛紛跟著長揖到地，齊聲道：「恭迎督台大人。」
多爾袞望著多鐸的眸子里流露出毫不掩飾的讚賞，欣然道：「然後呢？」
顧炎武低下頭，下意思地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官服，身為東林黨人，他當然知道王朴這個五省總督才是大明真正的主政者，顧炎武如果要想今後仕途順利，當然得在王朴面前留下一個好印象。
阿濟格看著多爾袞，滿臉欽佩地說道：「還是老十四行，水路運輸糧草可比陸路快捷多了，這麼多的糧草要是從陸路運輸，不知道得徵調多少騾車，又得來回倒騰多少趟？現在好了，一次就帶足了，哈哈。」
正帶著揚州官員士紳上前迎接的顧炎武見到這等陣仗還以為出了啥事，驟然間吃了一驚，險些一跤摔倒在地，跟在他身後的揚州官員士紳也忍不住連吸幾口冷氣，待看清這隻是中央軍的禮節時
「哪裡。」顧炎武忙肅手道，「下官已在府衙備下薄酒，還請督台大人務必賞光。」
四周圍觀百姓的歡呼聲更加的熱烈了，平時東林黨人在民間的宣傳，再加上中央軍將士的鐵血面貌，此時終於發揮了應有的效用，揚州百姓的民族自豪感徹底被點燃了，來的時候他們更多的是抱著看熱鬧的心態，可是這會，他們是從內心深處由衷地歡迎這支威武的軍隊。
多鐸接著說道：「然後班克圖、塔噶爾、察罕、滿朱習禮四部八萬蒙古騎兵將會在半路埋伏，先放過明軍主力，截擊其後的輜重隊和炮隊！明軍一旦失去了糧草輜重，再加上運河航道被封鎖，那他們就必敗無疑了！」
刀疤臉正帶著何麻子、王鬍子等五名哨長（參將）巡視防務，城樓上忙碌一片，中央軍將士和臨時徵調的民夫正忙著把滾木擂石扛上城頭，一口口大鍋已經在城頭架了起來，一桶桶的桐油也搬上了城樓。
「喏，那不就是嗎？」
刀疤臉的眸子霎時收縮，凜然道：「有多少人馬？」
「至少兩萬人！」遊騎兵喘息道，「騎兵，全是騎兵！」
「可不。」隔壁何老漢趕緊湊了過來，「我說他家二哥，我們家二妞轉了年就該十八了，跟你們家黑子又從小要好，要不……等打完這仗就給你們圓房？」
「君不見，班定遠，絕域輕騎催戰雲！」
「沙沙沙……」
供給二十多萬大軍的糧草可不是個小數目，明軍可以藉助運河航道的便利，建奴當然也可以，只要有聊城這道屏障在，明軍水師就無法越過雷池半步，聊城以北的運河也同樣可以成為建奴的糧道。
刀疤臉還加固了濟寧城防，城牆從六米加高到了十米。
多爾袞眉頭輕蹙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對阿濟格的話置若罔聞。
顧炎武欣然道：「真的來了嗎？」
「好。」王朴欣然道，「那本侯就代中央軍全體
軍民魚水一家親，說說容易，可真要做好卻很難很難！
「那是。」王老爹聽了很是得意，「我家黑子剛從那啥軍官大學畢業，現在干中隊長了，中隊長知道不？手下帶著好幾十號兵呢！以我家黑子那靈性，那驃悍勁，嘿嘿，要不了多久，沒準就幹上大隊長了，那可就是高級軍官了。」
「當然不能。」多鐸不假思索地應道，「要是索納穆的兩萬蒙古騎兵能打下濟寧，那濟寧的守軍還能算是大明中央軍嗎？更何況，索納穆的兩萬蒙古騎兵真要能打下濟寧，十四哥也不會讓他擔當先鋒大將了，不是嗎？」
水師船隻逶迤而過，甲板上肅立的中央軍將士紛紛跟著大喊起來，旋即有嘹亮的軍歌聲響起，響徹天地，圍觀百姓開始沸騰起來，中央軍所表現出來的和舊有的大明衛所軍截然不同的面貌給他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多鐸道：「索納穆不惜代價的猛攻會給濟寧城內的明軍造成一種錯覺，認為我軍要在明軍的援軍趕到之前攻下濟寧，如此一來，濟寧守將必然會向王朴告急，王朴的中央軍就會加快行進速度，然後……明軍主力和輜重隊、炮隊就會脫節！」
「免禮。」王朴擺了擺手，戴在手上的白手套顯得格外醒目，「讓各位久等了。」
顧炎武帶著揚州官員士紳正等得心急時，最前邊的百姓忽然間騷動起來，很快就有衙役一溜小跑到了漕運碼頭上，氣喘吁吁地稟報道：「大……大人，來……來了。」
多鐸又道：「索納穆頭腦簡單，一根筋，十四哥讓他擔當先鋒大將是一招妙棋，索納穆一定會不遺餘力猛攻濟寧，兩萬下了馬的蒙古騎兵雖然不足以攻下濟寧，卻足以給濟寧城內的明軍造成一種錯覺！」
「叭！」
「是嗎？」王老爹趕緊從人群踮起腳跟，大聲道，「黑子在哪，在哪裡？」
「將軍！」
運河上，上千艘小船正結成長隊往前逶迤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