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二章 填河
軍務秘書柳如是趕緊上前應道：「侯爺，經過輜重三營全體將士的連夜奮戰，兩座浮橋已經加固完成，輜重車輛和炮車已經可以順利過河了。」
正說時，李老爹的人已經把兩桶葯汁全部倒進了水井裡，李老爹又用竹竿把葯汁攪勻了，直到表面上看不出任何痕迹，這才對王朴說道：「侯爺，現在可以走了。」
見中央軍的上千輛輜重車、炮車還有近兩萬官兵在河邊擠成一團，王朴不由皺眉問道：「怎麼回事？為什麼不趕快過河？」
只要明軍過了韓河，再派蒙古騎兵毀掉浮橋，明軍就將成為瓮中之鱉了，就算王朴能和濟寧城內的守軍匯合又能怎樣呢？沒有了運河航道，明軍的糧草輜重和武器彈藥補給不上來，他們就是一支徹頭徹尾的孤軍。
王朴連連點頭，李老爹說的這話，其道理跟流行性感冒是一樣的，在免疫能力強的青壯年人群中，流行感冒是很難大規模流行的，只有在體質孱弱的老人、孩子和病人中間，流行性感冒才有大規模爆發的可能。
……
中央軍主力已經快到十里之外了，此時留在王朴身邊的只剩下呂六率領的警衛隊了，警衛隊雖然配備了南京兵工廠研製的最新式後膛步槍，可兵力畢竟只有一個大隊，又要保護王朴、李老爹和隨行的統帥部參謀們，一旦被韃子兵包圍，後果不堪設想。
鄭成功點頭道：「有。」
「燒了。」呂六道，「兩座浮橋都被韃子騎兵給燒了。」
「去吧。」
有參謀大聲道：「侯爺，卑職願意帶一個大隊留下把守浮橋，確保大軍後路。」
「哼哼。」王朴悶聲冷笑道，「多爾袞這奴才的目的很明確啊，他這是存心要放我們渡過韓河，然後再抄我們後路哪，你們瞧著吧，我們前腳剛離開韓庄，他後腳就會派韃子騎兵來燒浮橋。」
「造浮橋？」多爾袞心頭一跳，沉吟道，「韓河水淺，騎兵縱馬可過，
王朴有些驚異地瞥了鄭成功一眼，心忖這可真是後生可畏，這傢伙能在這麼短的時間里想到這個不是辦法的辦法，的確是難能可貴，王朴在心裏把鄭成功歸為後生，卻不知道他自己的生理年齡也才二十八歲而已。
王朴淡然道：「有多少韃子騎兵？」
援軍？除了王朴，南明還有能打仗的武將嗎？除了王朴手下的軍隊，南明還有可堪一戰的軍隊嗎？
王朴趕到河邊時，鄭成功正凝眉苦思渡河之策。
「慌什麼。」王朴蹙眉道，「韃子騎兵不敢追上來。」
鄭成功道：「剛才卑職到附近勘察了一下，發現沙溝集鎮的地勢中間高四周低，整個呈三角形，中央軍的車輛人馬可以先駐紮在沙溝集鎮的廢墟上，在鎮東頭掘一道口子，把沙溝河水引向南邊，然後再把原來的河床填平，大軍和輜重車輛就能順利過河了。」
說罷，王朴的目光轉向了所有的隨軍參謀，大聲道：「你們都給本侯記住了，打仗需要勇氣，但不能蠻幹！明知必死而往上送，那叫愚蠢而不是勇敢，我們中央軍需要的是有膽有識的勇士，而不是沒腦子的蠢貨。」
土謝圖親王匆匆進了大廳，跪地向多爾袞打千行禮，然後稟道：「主子，剛剛探馬回報，王朴已經帶著明軍離開韓庄，正向沙溝集這邊開進。」
如果真的能在沙溝集鎮東頭的河堤上掘開一道口子，先讓沙溝河改變河道，那要填平一條只有不到二十米寬的小河的確不是什麼難事，最多一天時間也的確足夠了。
「有，不過半個月後藥性就會消失，等此戰結束百姓們返回村子的時候，這井裡的水已經可以放心飲用了。」
呂六道：「至少兩千騎。」
中午時分
韓庄，武廟。
「沒有。」奄巴亥搖頭道，「連個鬼影子都沒有。」
那侍從答應一聲領命去了。
沙溝集，多爾袞行轅。
「哦？」多爾袞放下啃了一半的肥羊腿，凝聲問道，「韓庄有沒有明軍留守？」
鄭成功卻不知道王朴內心的想法，還以為王朴對他的建議不滿意，低聲道：「侯爺，這個辦法雖然需要耽擱一天時間，卻是卑職所能想到的最快捷的方法了，可是從二十裡外伐木搭造浮橋，耗時未必就會比填河少，更何況還會受到韃子騎兵的襲擾。」
土謝圖親王問道：「主子，要不要派兵騷擾，破壞浮橋？」
「不錯。」王朴回過神來，忙道，「這個辦法不錯，你快去辦吧。」
呂六話音方落，又有警衛氣喘吁吁地跑了上來，喘息道：「侯爺，韃子騎兵到……到了五里開外了。」
土謝圖汗這才舒了口氣，翻身下馬，早有親兵上前牽過他的坐騎，土謝圖汗往村口的大樹底下一坐，大聲道：「傳令下去，派出遊騎兵警戒四周，提防南明蠻子突然襲擊，其餘大隊人馬下馬休息。」
除了王朴，多爾袞從不曾把任何別的明軍將領放在眼裡，在多爾袞看來，只要困住了王朴就等於困住了整個大明的命門，王朴一旦敗亡，大明朝也就完了。
「喳。」
早有傳令兵把土謝圖汗的命令傳遞下去，幾隊遊騎兵從大隊騎兵中分了出來，策馬馳向村外，其餘的大隊韃子騎兵則紛紛翻身下馬，負責喂馬的奴隸早已經把韃子騎兵的戰馬牽到了一塊，又從村子里找來木桶打水飲馬。
鄭成功苦笑道：「侯爺，橋樑被毀，無法過河。」
「你。」土謝圖汗把一名侍從召到跟前，吩咐道，「騎上快馬去找攝政王，就說韓河上的兩座浮橋已經被我們燒了，官道也已經被挖得不成樣子了，還有，南明蠻子已經過
「留一個大隊把守浮橋？」王朴蹙眉反問道，「你認為一個大隊能守住嗎？」
王朴帶著警衛隊離開半個時辰之後，土謝圖親王派出小隊韃子騎兵反覆查探，確定村子里沒有明軍埋伏，才敢帶著大隊韃子騎兵小心翼翼地到了村口，進村查探的百戶長趕緊出村前來迎接。
正說間，呂六疾步而來，大聲道：「侯爺，韃子騎兵果然去了韓庄。」
天色微明，警衛們正在忙碌地把統帥部的各類物品打包，然後裝車，雜亂的腳步聲中，大明五省總督王朴在柳如是、柳輕煙、寇白門、嫩娘、呂六以及統帥部十幾名參謀的簇擁下出現在大門口，正在忙碌的警衛們趕緊立正敬禮。
「你懂什麼？」多爾袞冷然道，「沒了橋樑和官道，我大清軍的行動雖然也會受到一定的影響，可明軍受到的影響更大，明軍沉重的輜重車輛和炮車將會寸步難行，嘿嘿，本王要王朴和明軍陷入進退兩難的困境。」
多爾袞唯一感到困惑的就是，王朴明知道北上濟寧是條死路，可為什麼他還要鐵了心往裡面闖呢？難道王朴有什麼陰謀？或者說王朴有什麼奇計或以使明軍反敗為勝？但不管王朴有什麼陰謀，如此天賜良機，多爾袞是絕不會錯過的。
「好。」多爾袞把手往案上一拍，長身而起，「馬上派兩千騎兵去韓庄，燒掉浮橋！」
扔下輜重和炮隊輕裝突圍？僅憑單兵攜帶的彈藥和乾糧能堅持幾天？只怕沒等明軍逃回淮安，蒙古騎兵就能追上他們，並把他們逐一射殺在逃亡的路上。
土謝圖親王應了一聲領命去了。
就算此次出征明軍帶足了糧草輜重，帶足了彈藥，又能堅持多久？半年？還是一年？
「進退兩退？」薩哈廉不解道，「主子不打算放王朴去濟寧了？」
李老爹正帶著人往村口的水井裡傾倒一種淡綠色的葯汁，站在
建奴雖然在官道上挖了許多溝壑，可在訓練有素的中央軍輜重兵面前，這點障礙根本就不算什麼，這一路上，中央軍的行進速度甚至沒有受到任何影響，不過大軍到了沙溝河畔就不得不停下來了。
韓庄以北十里，某小村莊。
王朴抬頭看看東方天際，問道：「浮橋已經加固了？」
「喳。」
王朴臉色微變，凝聲道：「還有沒有別的辦法？」
土謝圖汗道：「奄巴亥，村子里有沒有南明蠻子？」
那參謀老臉一紅，應道：「不能。」
堅守濟寧？明軍又能堅持多久呢？
「破壞浮橋？為什麼要破壞浮橋？只有傻瓜才會去破壞浮橋！」多爾袞霍然舉手，大聲道，「管好你的族人，這個時候千萬不要輕舉妄動，先讓明軍過了韓河以北再說吧。」
想突圍？道路被毀，橋樑被毀，運河阻斷，明軍有輜重隊和炮隊拖累，怎麼突圍？
李老爹道：「這是老朽配製的一種葯汁，可以讓韃子兵的戰馬生病。」
王朴道：「既然明知道守不住，為什麼還要留兵把守，那不是把弟兄們往虎口裡送嗎？」
……
多爾袞揮了揮手，薩哈廉也領命而去。
「喳。」
包括剛才主動請纓的參謀在內，統帥部的十幾名參謀轟然應諾。
多爾袞眸子里忽然掠過一絲陰冷的笑意。
沙溝河算不上什麼大河，河寬最多也就二十米左右，河上原本有兩座石拱橋，分別位於沙溝集鎮中以及鎮東頭，可是現在這兩座石拱橋都已經被建奴拆了，沙溝集鎮的幾百間民房也被建奴一把火給燒了。
這次八旗大軍和蒙古騎兵都帶足了糧草，足以支撐一年有餘，八旗大軍還能擄掠山東漢人替他們耕作，根本就不愁糧草給養，更何況只要王朴敗亡，八旗大軍就能揮師直指江南，只要下了江南，還怕籌不到糧草嗎？
……
王朴道：「浮橋被燒了嗎？」
「為什麼？」薩哈廉不解道，「把石拱橋和官道都破壞了，豈不是連我們的行軍也要受到影響了？」
「生病？」王朴凜然道，「馬瘟？」
「這就好，要不然沒毒到韃子兵的戰馬，卻毒到了自己人可就不划算了。」
「喳。」薩哈廉恍然道，「奴才明白了。」
鄭成功道：「沙溝集鎮的民房已經全部被建奴燒毀，方圓二十里內也沒有森林，沒有木料就沒辦法搭造浮橋。」
……
王朴這才轉向呂六，大聲道：「撤。」
「老爹，這葯汁對人有沒有害？」
王朴皺眉道：「為什麼不搭造浮橋？」
「不，不是。」李老爹搖頭道，「要想讓韃子騎兵的戰馬得馬瘟可沒那麼容易，這種葯汁只能讓韃子騎兵的戰馬胃口大減，不喜草料，時間一長韃子兵的戰馬就會生病，只有韃子兵的戰馬大量得病，才有誘發馬瘟的可能。」
……
「蠢貨！」多爾袞皺眉罵道，「你能不能長點腦子？如果能把王朴的明軍主力和濟寧守軍分割包圍，那麼為什麼還要放王朴去濟寧呢？只有分割包圍難以實現的時候，我們才只能退而求其次放王朴進濟寧，然後集中兵力圍城。」
「沒有。」柳如是搖頭道，「偵察小隊回報，昨天晚上建奴和韃子騎兵一直駐紮在五十里開外的沙溝集，沒有任何異動。」
王朴問道：「什麼辦法？」
「嗯，鄭成功幹得不錯。」王朴輕輕頷首，又問道，「建奴呢，有什麼動靜沒有？」
土謝圖親王又道：「主子，南明蠻子正在韓河上搭造浮橋。」
「是。」
土謝圖親王搖頭道：「沒有。」
呂六環顧左右，緊張地說道：「侯爺，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快走吧。」
「好戲開始了，哈哈。」等土謝圖親王走遠了，多爾袞仰天打了個哈哈，轉身又吩咐哈薩廉道，「哈薩廉，你帶五百精兵去把架在沙溝河上的兩座石拱橋挖了，再把沙溝集一帶的官道都破壞了，盡量多挖些溝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