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五章 正面交鋒
「夠了。」博洛忍無可忍，怒斥道，「都給本貝勒閉嘴。」
多爾袞臉上的肌肉正在一陣陣地抽搐，正紅、鑲紅兩旗的四千鐵騎距離明軍至少還有一百步的距離，卻已經傷亡了近千騎！這次傷亡的不是漢軍八旗，不是朝鮮八旗，更不是前明降軍，而是滿八旗中的精銳！
「殺！」
「轟轟轟……」
「是。」
「什麼？」阿濟格失聲道，「這傢伙竟如此狂妄？他難道就不擔心被我大清的八旗鐵騎生擒活捉嗎？」
讓博洛感到惱怒不已的是，明軍居然還在繼續過河！
正以極速往前衝刺的第一排建奴騎兵霎時一片人仰馬翻，超過一百騎建奴騎兵在中央軍的第一輪射擊中倒下了，建奴鐵騎雖然披著防護力更強的鎖甲，可在高速飛行的子彈面前，鎖甲的防護力並不見得比韃子騎兵的皮甲強上多少。
呂六轟然應諾，領命去了。
立於陣前的中央軍哨總高舉的腰刀霎時落下，同時厲聲大吼道：「第一隊……開火！」
「什麼？王朴！」阿濟格顫聲道，「那個劊子手在哪裡？」
察哈爾親王額哲眸子里倏然掠過一絲冷意，說道：「南明蠻子狂妄自然有他們狂妄的理由，我大清軍與大明交戰數十年，很少有明軍能在大清軍面前討到半點便宜，可自從出了個王朴之後，一切就都改變了。」
「不錯。」薩哈廉也附和道，「明軍的炮營成了擺設，過了河的明軍火槍隊又沒有長矛陣和車陣的保護，倒要看看怎麼抵擋我們大清鐵騎的突襲？」
最重要的是，建奴鐵騎還擁有老野豬皮奴爾哈赤制定的一套非常嚴密的組織架構，以及從戰爭中總結出來的非常有用的指揮系統，在戰場上，建奴主將對整支鐵騎的指揮可以稱得上是如臂指使，非常有效率。
明軍方陣的正面是三千名火槍手，前後三列，每列八百人，另有六百人作為預備隊，左右兩翼各有一千名火槍手，同樣前
多爾袞沒有再吭聲，他的眉頭卻是不知不覺間蹙緊了，倏忽之間他的心頭已經升起了一股陰雲，在他看來，王朴並非魯莽之輩，更非狂妄之徒，他之所以敢立足沙溝河北岸替過河的明軍助威，必然有他的考量！
博洛眉宇間倏然掠過一絲陰冷之色，凝聲道：「你帶兩萬騎兵從沙溝河上游淺水處繞過去，一旦北岸戰事不順，隨時準備接應攝政王的大軍。」
漫卷過來的建奴鐵騎距離越來越近了，倏忽之間，緩緩前進的建奴騎兵開始加速，無數攢動的馬頭後面，揚起了高高的鬃毛，隱隱的蹄聲霎時就匯聚成了天邊的驚雷，連腳下的大地都開始輕輕顫動起來。
建奴的生命力並不比韃子兵更頑強，就算建奴身上披著鎖甲也沒用，建奴唯一比韃子兵要強的地方就是他們的勇氣，要是換了韃子兵在衝鋒，此時只怕早就已經崩潰了，可建奴沒有，他們還在頑強地往前衝鋒！
神情冷漠的中央軍將士紛紛抽出刺刀，迅速插到了步槍前端的卡座上，數千柄鋒利的刺刀霎時交織成了一片冷森森的死亡之林，就算沒有長槍兵的保護，就算不靠犀利的火槍，中央軍的老兵也有足夠的信心擋住建奴鐵騎的突襲！
……
阿巴泰也道：「明軍的炮隊已經擠成一團，要想重新展開並且列好射擊隊形怕是得有一段時間，何況明軍的前鋒火槍營已經過了北岸，明軍的炮營真要敢開炮，就會打到他們自己人，嘿嘿。」
博洛凝思片刻，回頭喝令道：「喀爾喀親王！」
又一排密集的子彈呼嘯而至，這次倒下的建奴更多了，至少有三百騎倒在了血泊中。
「喳。」
十幾名八旗貴胄紛紛策馬來到多爾袞馬前，大聲道：「主子，快下令吧！」
可過河的明軍步兵最多
中央軍的第三排子彈呼嘯而至，第一排建奴騎兵又倒下了兩百余騎，只剩下二十余騎還在無所畏懼地往前衝鋒，因為失去了第一排騎兵的肉盾掩護，這次第二排建奴騎兵也有了不小的傷亡，至少有百余騎倒在了血泊中。
此時就能看出建奴鐵騎和蒙古韃子素質上的差距來了。
倏忽之間，七千建奴鐵騎就分成了三股，正紅、鑲紅兩旗的四千鐵騎從正面展開，形成了正面八百騎，前後五排的突擊隊形，其餘正藍、鑲藍兩騎的三千騎兵則兵分兩路，各形成了兩個小型的突擊陣，向過河明軍的左右兩翼迂迴過來。
同樣手持單筒望遠鏡察看戰場的多爾袞突然渾身一顫，失聲道：「什麼！？」
「侯爺。」嫩娘也哀求道，「奴家求你了，不要留在這裏了，好嗎？」
耀眼的紅光閃過，劇烈的槍聲霎時響徹雲霄，中央軍陣前頓時硝煙瀰漫。
不過建奴鐵騎的素質還是要比韃子騎兵高出一截，百余騎的傷亡並未給整個騎陣造成太大的影響，第一排剩下的騎兵迅速往中間靠攏，重新結成了嚴謹的突擊陣形，而且建奴鐵騎前後排之間的間距非常大，足有三四十步，因此後續跟進的建奴鐵騎有足夠的反應時間，縱馬躍過倒地的同伴屍體。
「那個人！」多爾袞通過望遠鏡死死盯住了數里開外的某道身影，凝聲道，「那個人……難道就是王朴？」
建奴后陣。
「侯爺。」寇白門柔聲勸道，「北岸太危險了，你還是先撤到南岸去吧。」
……
王朴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從容，再次舉起了手裡的單筒望遠鏡，寇白門、嫩娘諸女見勸不動王朴，也只好作罷，好在北岸足有一個營
喀爾喀親王答應一聲，打馬去了。
沙溝河以南數里，博洛所率的五千建奴和喀爾喀、察哈爾、土謝圖三部的五萬多蒙古騎兵像狼群般冒了出來，可惜的是，沙溝河改道形成的那片沼澤地擋住了他們繼續前進的步伐，五萬多騎步大軍不得不在沼澤邊停了下來。
多爾袞不停地在心裏暗示自己，對面明軍陣中的那個身穿禮服的傢伙肯定是別人假扮的，不可能就是王朴。
而且，因為缺乏戰爭經驗，韃子騎兵在遭受重大打擊或者突然變故的時候很容易崩潰。
七千建奴鐵騎就像紅、藍兩色巨浪從正面以及兩翼席捲而來，其聲勢竟然不弱於數萬韃子騎兵在衝鋒。
「全都有，上刺刀……」
沒等呂六領命，王朴又道：「再去通知輜重營、炮營，不必理會前面的建奴以及後面的韃子騎兵，按計劃過河。」
「胡扯。」王朴搖頭應道，「我哪都不去，就和一營將士在一起，呂六，你馬上去轉告一營的哨總、大隊長，說本侯就在他們身後，他們要是守不住陣地，不僅他們完蛋，本侯也得跟著他們一起完蛋。」
多爾袞帶著八旗鐵騎趕到沙溝河北岸時，大明中央軍的前鋒火槍營才剛剛通過沙溝河，正如多爾袞所希望的那樣，後續的輜重隊和炮隊因為準備過河而擠成了一團，另外還有一個火槍營負責斷後。
遠處，建奴后陣。
「殺！」
多爾袞深深地吸了口冷氣，沉聲道：「就在沙溝河北岸！」
土謝圖親王、喀爾喀親王臉色霎時沉了下來，一副敢怒而不敢言的表情，察哈爾親王額哲把兩人的表情看在心裏，心中冷然。
可惡的明軍似乎根本不把沙溝河南北兩岸十幾萬建奴大軍和蒙古騎兵放在眼裡，更沒有把北岸發起進攻的三路八旗鐵騎放在眼裡！
「轟轟轟……」
可建奴鐵騎就不一樣了，首先建奴鐵騎連人帶馬都披掛了鎖甲，鎖甲的防護力比韃子騎兵的皮甲強了不少，其次，建奴鐵騎全部由久經戰陣的老兵組成，裏面擁有大量高素質的低級軍官，無論是行軍還是突擊都顯得井然有序。
「是啊，侯爺你就不要留在北岸了。」柳如是也勸道，「你要是留在北岸，一營的將士難免擔心你的安危，如此一來反而會影響他們作戰。」
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立於前排的中央軍哨總鏗然抽出腰刀高舉過頂，仰天聲嘶力竭地大吼起來。
察哈爾親王額哲輕輕捅了捅喀爾喀親王的胳膊，喀爾喀親王才神色不善地策馬上前，在馬背上向博洛抱了抱胸，應道：「貝勒爺有何吩咐？」
多爾袞身邊的阿濟格趕緊問道：「老十四，怎麼了？」
博洛帶著察哈爾親王、喀爾喀親王以及土謝圖親王來到了陣前，隔著並不寬闊的沼澤地近距離監視明軍的動靜，集結在沙溝集的明軍顯得很鎮定，雖然面臨十幾萬大清軍和蒙古騎兵的前後夾擊，可他們絲毫不見慌亂。
「貝勒爺。」喀爾喀親王凝聲道，「這些該死的南明蠻子很狂妄啊。」
「殺！」
「隆隆隆……」
兩輪排槍過後，第一排建奴騎兵已經只剩下不到三百騎，不過剩下的三百騎建奴騎兵並沒有崩潰，他們再次往中間靠攏，重新結成了緊密的騎陣，然後一個個瞪著血紅的眸子死命策馬狂奔，一柄柄鋒利的馬刀早已經高高揚起……
「轟轟轟……」
正紅、鑲紅的四千鐵騎以及正藍、鑲藍的三千鐵騎瘋狂地吶喊起來，多爾袞再將手中的寶刀往前奮力揮出，七千建奴鐵騎頓如滔滔洪水開始向前漫卷而來。
莫非……王朴料定大清國的八旗鐵騎沖不垮過河的幾千明軍步兵？
多爾袞手持單筒望遠鏡仔細
王朴手持單筒望遠鏡一瞬不眨地盯著前方席捲而來的建奴騎兵，沉聲道：「正面是正紅旗、鑲紅旗的騎兵，左翼是正藍旗，右翼是鑲藍旗，總兵力大約在七八千騎左右，看樣子多爾袞還是有所顧忌，並沒有派出最精銳的正白旗鐵騎。」
沙溝河北岸，八旗鐵騎已經兵分三路向明軍的前鋒火槍隊發起了進攻，可後續的明軍輜重隊卻居然還在有條不紊地過河，還有明軍的炮隊也根本沒有展開，絲毫沒有炮擊沙溝河南北兩岸的大清軍和蒙古騎兵的意思。
……
「哈哈，好。」阿濟格揚起馬鞭遙指前方，回頭向多爾袞道，「老十四，我們來得正是時候。」
「是啊。」土謝圖親王連連點頭道，「這個王朴還真不是蓋的，他的軍隊和我們大清軍交戰還從來沒有敗過。」
沙溝河北岸，大明中央軍陣前。
……
沙溝河北岸。
幾個女人卻不知道王朴此舉大多深意，他是在和多爾袞打心理戰呢。
王朴身披五省總督禮服，頭戴禮冠，跨騎著高頭大馬，傲然屹立中央軍陣中，呂六、嫩娘、寇白門以及兩百衛隊如臨大敵，里三層外三層圍把王朴緊緊護在中間，再往外則是已經過河的中央軍火槍一營，五千官兵以王朴為中心列成了一個嚴謹的方陣。
震耳欲聾的馬蹄聲中，從正面席捲而來的四千建奴鐵騎最先衝進了射程之內。
鐵蹄翻滾，碎草四濺。
蒙古韃子全部由牧民組成，這些牧民雖然生性驃悍，可畢竟只是些業餘的民兵，無論是行軍隊列還是突擊陣形都毫無章法可言，再加上缺乏高素質的低級軍官調度指揮，韃子騎兵在行軍、突擊中的變陣、變向等等都顯得非常混亂，根本就是一群散兵游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