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四章 暗潮
李虎凝聲道：「你究竟是誰？」
「哈哈。」何騰蛟撫額大笑道，「這麼說還真能吃上四五年！」
雖然當初王朴表示殺胡令的適用範圍為北五省，可內閣經過慎重考慮之後，覺得還是以陝西、山西、北直、山東四省為宜，並且因為陝西、山西並不在朝廷治下，因此眼下殺胡令的實際適用範圍僅為北直、山東兩省。
王朴蹙眉道：「五百人可不少，這麼多的人潛入河南，紅娘子會沒有任何察覺？」
吳三輔嘿嘿一笑，說道：「在下的確有辦法，不過還得李將軍幫忙。」
客商道：「誰都可以被中央軍收編，唯獨你李虎不可能被中央軍收編！李虎將軍對紅娘子的情意就是瞎子都看得出來，作為一個男人，你豈會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心愛的女人投入別的男人懷抱？嗯？」
「不必了。」紅娘子擺了擺手，說道，「這是去喝喜酒，又不是去打仗，召集衛隊幹嗎。」
「嗯。」何騰蛟點了點頭，又問道，「今年霜凍前，本督曾下令各縣搶收蕃薯藤，你們龍陽縣收上來了嗎？」
「嘿，還說什麼荒年。」龍陽縣令搖頭道，「龍陽縣的百姓們都是放鞭炮慶祝了，按他們的話說，今年可是這五十年來難得一見的大豐年！光今年一年收成的糧食，今後四五年都吃不光了，呵呵。」
李虎怒道：「我憑什麼相信你們？」
紅娘子冷淡地掠了李虎一眼，對張和尚道：「張將軍，這事本帥已經知道了。」
柳輕煙神色凝重地進了王朴廂房，低聲說道：「侯爺，趙六斤飛鴿傳書。」
李虎沉思片刻，冷然道：「這個條件老子可以答應，但事成之後老子要獨領一軍，而且與你們吳家只是合作關係！」
李虎恭應一聲，轉身去了，不過當他轉過臉去時，眼角卻霎時流露出一絲莫名的猙獰。
「好。」吳三輔伸出右掌，欣然道，「那就這麼說定了。」
「是
王朴也及時派中央軍沿街張貼告示，定定民心。
「本將軍根本不懂你在說些什麼。」李虎悶聲道，「本將軍為什麼要投入闖賊麾下？我們河南軍全體將士很快就要被中央軍收編了，我們放著好好的中央軍不當，憑什麼要去闖賊手下當個流賊？」
跟在何騰蛟身後的龍陽縣令滿臉紅光，興沖沖地介紹道：「何部堂，今年可是個難得的好年景哪，春上小麥和秋後水稻收成都不錯，剛剛引種的蕃薯更是喜獲大豐收，平均下來每畝地能收成蕃薯近兩千斤哪！」
李虎問道：「你們想怎麼樣？」
「當然是真的。」龍陽縣令道，「不如卑職給部堂大人算筆帳，我們龍陽縣地勢平坦，土地充足，每戶人家差不多都能有十畝八畝地，這一畝地就是兩千斤蕃薯，十畝地就是兩萬斤蕃薯哪！就算十口之家，一年也不過吃掉四五千斤糧食，兩萬斤可不就能吃上四五年？」
李虎也許不在乎河南軍接受中央軍整編之後，自己能否受到王朴的重用力？但要他眼睜睜地看著紅娘子投入王朴的懷抱成為王朴的女人，他卻受不了這個刺激，真要是這樣，李虎寧願選擇去死。
目送柳輕煙婀娜豐腴的身姿遠去，王朴耳邊忽然響起了柳如是的聲音：「因為後勤補給不暢，中央軍是很難再發動大的攻勢了，如果侯爺打算動用新整編的騎兵營進攻山西，雖然沒有彈藥匱乏之慮，可同樣也面臨著糧草匱乏的局面。」
何騰蛟喜不自禁道：「四五年都吃不完？這是真的嗎？」
吳三輔道：「想個辦法把紅娘子和她的兩百親衛引
客商冷笑道：「李將軍可以不相信我們，但你應該知道假如你讓李自成吃了虧，就算你帶著人馬投到了他的麾下，他還能饒了你嗎？」
因為河南的百姓對於重歸大明有一定的顧慮，因為紅娘子統治河南的時候大肆殺戮土豪劣紳，並且把這些他們的土地都按人頭分給了貧苦百姓，甚至連福王的田產莊園也已經被開封百姓瓜分一空。
「呵呵。」客商微笑道，「李將軍就不必自欺欺人了吧。」
「李將軍。」客商道，「現在你該明白當下的局勢了吧？」
「啥，銀子？」龍陽縣令愕然道，「就那堆不能吃又不能穿的蕃薯藤還能換銀子？」
……
龍陽縣令道：「不過，這還得感謝戶部，要不是戶部把蕃薯引種到湖廣，就憑小麥和水稻的收成，也僅夠勉強糊口而已。」
「哈哈。」何騰蛟大笑道，「這你就不用多問了，總之聽本督的沒錯，把那些蕃薯藤看好了，到時候一準換成白花花的紋銀。」
與此同時，又把朝廷剛剛頒布的殺胡令貼遍沿途所經的所有府縣，鼓勵百姓去山東、北直定居。
吳三輔爽快地答應道：「這個當然沒問題。」
李虎手與吳三輔重重擊掌，說道：「一言為定！」
「更何況，就算你改變初衷不再投效闖賊，改而接受中央軍的改編，可你以為整編之後你還能有現在這樣的顯赫地位嗎？不是在下危言聳聽，以將軍你的威脅，王朴就算不殺了你，也絕不可能重用你。」
當中央軍主力還在彰德府時，王朴已經率領前鋒營到了衛輝府的汲縣了，從汲縣再往南就是開封府了，衛輝府的守軍已經接到了紅娘子的軍令，知道河南軍即將接受中央軍的整編，因此王朴的前鋒營受到了隆重的接待。
「收了，都收了！」龍陽縣令忙道，「現在已經曬得透干，就堆放在縣城南門外，碼得跟小山似的，足
說此一頓，吳三輔又道：「當然，事成之後李將軍就是我們吳家的座上賓。」
李虎冷然道：「你什麼意思？」
何騰蛟已經從王櫸那裡得到消息，王朴即將要收編河南的四萬流賊騎兵，接下來就要對山西、陝西用兵了，騎兵出征，除了需要大量的糧食外，還需要數額更加巨大的草料，這筆糧食和草料就將由湖廣省來提供！
「糧草匱乏？」王朴眸子里掠過一絲狡黠的笑意，搖頭道，「不，糧草早已經準備好了。」
汲縣縣城，驛館。
柳輕煙道：「如果是分批分期潛入，恐怕很難察覺，畢竟河南軍的勢力主要集中在開封、汝寧、南陽、河南四府，對周邊各府的控制並不強，假如吳三輔和五百家丁扮作行腳商人或者販夫走卒潛入河南，是很難發覺的。」
李虎皺眉道：「你有辦法？」
吳三輔嘴上答應得爽快，表面上也是和顏悅色，心裏卻是冷笑不已，心忖李虎這廝真是不知死活，也不稱稱自己有多少斤量，居然還想著獨領一軍，與吳家平起平坐？難怪直到現在也只是個小角色，連紅娘子一介女流都能把他壓得死死的。
柳輕煙道：「趙六斤的飛鴿傳書中說吳三桂的三弟吳三輔這幾天突然失蹤，同時還有吳家最精銳的五百家丁也失蹤了！奴家懷疑吳三輔和這五百家丁很可能已經秘密潛入河南，欲對河南軍不利。」
……
李虎大步走進大堂時，發現張和尚居然也在，便不由得從鼻孔里悶哼了一聲，對於張和尚李虎一直就很敵視，原因很簡單，因為張和尚曾是王朴的部下，李虎至今還懷疑張和尚是王朴打進河南軍的姦細。
李虎道：「怎麼個幫忙法？」
到時候，湖廣富餘的蕃薯和看似沒用的蕃薯藤就能變成白花花的銀子了，一想到湖廣百姓家家戶戶都有多餘的蕃薯和蕃薯藤拿去換銀子，然
「是這樣的。」李虎忙道，「張老漢他兒子張小寶已經娶上媳婦了，說是我們義軍到了河南之後他們家才過上了好日子，他兒子張小寶才能夠娶上媳婦，吵著非要請嫂子你去喝他兒子的喜酒。」
「張老漢？」紅娘子略一思忖，點頭道，「當然記得，你怎麼忽然提起張老漢來了？」
王朴沉聲道：「馬上譴快馬把這消息轉告張和尚，讓他轉告紅娘子！」
張和尚向紅娘子抱拳一揖，轉身揚長而去。
「趙六斤？」王朴凝聲道，「怎麼說？」
李虎目光一凝，沉聲道：「你就是吳三輔？」
剛剛升任湖廣總督的何騰蛟正在湖廣提督趙信、總督府幕僚以及龍陽縣官員的陪同下巡糧，何騰蛟極目望去，浩瀚的洞庭湖邊上儘是忙忙碌碌的農人，女人們忙著刨地，把一顆顆肥碩的蕃薯從疏鬆的土層下刨出來，孩子們跟著後面把蕃薯撿起來裝在籃子里，然後拎到田邊地頭倒進竹筐里，男人們則忙著把一擔擔的蕃薯挑回家裡藏起來。
李虎沉吟道：「紅娘子身邊有兩百親衛，很難對付，要想擄走紅娘子得先想辦法解決掉這兩百騎……」
「好。」何騰蛟興奮地拍了拍龍陽縣令的肩膀，笑道，「可千萬別小看那堆蕃薯騰，那可是一大筆銀子呢。」
「很簡單。」吳三輔道，「我們幫李將軍抱得美人歸，可李將軍得幫我們吳家搞到河南軍的四萬匹戰馬，如果實在得不到這匹戰馬，那就殺掉這批戰馬，總之無論如何也不能讓這四萬匹戰馬落入大明中央軍之手！」
「這個沒問題。」李虎不假思索地應道，「只要你能在開封北效擄走紅娘子，河南軍立刻就會陷入群龍無首的局面，到時候我就能出面控制大局，在王朴率領中央軍進至開封之前把人馬拉到山西去。」
湖廣
「咦？」柳如是聞言瞪大了美目，吃聲道，「侯爺已經準備好糧草了么？是什麼時候準備好的？」
柳輕煙應了一聲，領命去了。
等張和尚走了，紅娘子冷冽的目光才落在李虎臉上，問道：「虎子，你有什麼事嗎？」
李虎道：「嫂子，你還記得張老漢嗎？」
開封，紅娘子行轅。
為了打消百姓的顧慮，中央軍在甫進河南之初就開始了強大的宣傳攻勢，以中隊、小隊為單位不斷地派出中央軍士兵，在沿途所經的各府、各縣、各鎮甚至是村莊張貼告示，並且不遺餘力地進行宣傳，強調朝廷絕不會收回已經分給百姓的土地。
……
「那末將就告辭了。」
「是，是小弟多慮了。」
吳三輔道：「李將軍，現在你該相信我們吳家的誠意了吧？」
現在河南軍要接受中央軍整編了，整個河南省也要重新歸入朝廷治下了，百姓們不能不擔心他們剛剛分到的土地會得而復失，再次淪為替人耕作的佃農，還有許多百姓更擔心那些逃走的富人大戶回來之後，會對他們進行打擊報復。
這兩句話卻是擊中了李虎的要害！
何騰蛟為官一任，造福一方，他這輩子沒有別的願望，就想讓治下的百姓過上好日子！
客商神情一肅，說道：「事到如今也不必再隱瞞李將軍了，要不然豈不是顯得我們山西吳家缺乏誠意？在下乃是平西王胞弟——吳三輔！」
河南，汲縣。
「呵呵。」王朴微笑道，「早在今年年初的時候，就已經準備好了。」
「好傢夥。」何騰蛟興奮得直撫手，說道，「這麼說這個荒年算是熬過去了？」
吳三輔道：「這兩百親衛交給在下來對付。」
對於吳氏三傑的大名，李虎自然絕不陌生，雖然老二吳三桂才是吳家的掌舵人，可老大吳三鳳、老三吳三輔也不是易與之輩。
「哎。」李虎應了一聲，又道，「嫂子，要不要小弟先去幫你召集衛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