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四章 書生造反

看著李處溫的表情，武棟不由得搖了搖頭。他從現代社會而來，自然知道現代社會的那些主席、總統和古代的君王也差不多，但是後世的主席、總統也要受到制衡，尤其是在一些民主國家裡，主席、總統如果做錯事也會被彈劾下台。所以，現代社會的制度比起古代的制度要先進得多。君王受到制衡，自然會自製，自然不會出現一代更比一代差的現象。當然，制度是好的，但是現在要想在梁山實現這樣的制度也絕不現實。

古代沒有書生造反的事情，不論是從百家爭鳴到法家獨尊，再從法家到道家，又從道家到儒家，從來就沒有書生站起來造反。唐人作詩說「坑灰未冷山東亂，劉項原來不讀書」，秦始皇一統天下，覺得書生可能會胡說八道，可能會造反，於是焚書坑儒、殺了一批書生，結果最後造反的劉邦、項羽，沒有一個是讀書人，兩個一個是最底層的百姓，一個則是楚國大將之後！後世明朝，朱棣造反，他雖然奪得天下但是也是「篡位逆臣」，他的所作所為和儒家思想也背道而馳，但是當時的天下大儒有的自殺、有的隱退，但是卻愣是沒有一個讀書人為此造反的。再往後，到現代，某個偉大領袖推行的思想和中國古代全部不同，絕對可以稱得上書生心中的「大逆不道」了，但是也沒有書生造反，最後造反的是他的左膀右臂。

「自古書生不可小瞧。」此刻耶律延禧悄悄說了一句。

「你們說說看，我梁山的制度現在像是那個朝代的制度？」武棟笑了笑，又道。

所以武棟從來沒有怕過大宋朝的那些儒士，他也不覺得天下儒士反對會造成什麼惡劣的後果，只要他治下的百姓有飯吃，只要他手下的大將如花榮、林沖等人不造反，那梁山內部就會非常的安穩。

「這……」李處溫從來沒有考慮過這樣的問題，他一下子呆在了那裡，不知道該怎樣反駁武棟。

「這……」遼國的這些君臣感覺武棟是歪理邪說，但是卻又似乎有一定的道理存在，一時間都呆在那裡。

「儒家反對那也不算什麼！中原從古至今，這樣的事情不知道經歷過多少次！春秋戰國百家爭鳴，始皇帝一統天下，以法治國，其餘的諸家可曾站出來反對，他們的反對是否有效果？漢初也不推行儒術，而是以黃老之術治國，可曾有法家的人出來反對，法家的反對是否有用？到漢武帝的時候開始獨尊儒術，可曾有一些道家的人出來反對，可曾有天下大亂？唐代的時候，武則天一個女子都成了皇帝，這和儒術相合否？天下的讀書人不也是安安靜靜的接受她的統治？」武棟不屑的道。

「那可不見得！秦之前的天下分裂，七國根本不是一家，七國的國民也不認可秦對自己的統治！隋之前，從兩晉到南北朝，因為實行九品中正制，天下產生了無數的豪族，隋文帝楊堅本來也不過是豪族中的一員，其餘的豪族根本不認可他！而當今天下分裂，但是卻是因為民族不同！北方是契丹、女真，南方是漢人，但是我漢人數量是契丹、女真的百倍，等到我打下天下之後，定然將南方的漢人遷移往北方，到時候北方的漢人數量遠遠勝過契丹、女真，契丹、女真即使不服氣，又能如何？」武棟冷笑道。

「大都督，當今天下也分裂兩百多年，莫非大都督認為將來的梁山也只是短暫王朝，和秦、隋一樣，只能持續兩代，梁山之後才是真正的一統年代？」蕭嗣先忍不住開口道。

「不錯！大都督莫非是如此認為？」李處溫也有些興奮地問道。

「你認為秦朝之所以滅亡是因為秦制的緣故？」武棟道。

「書生造反？」耶律延禧一愣，開始皺眉思索起來，旁邊的蕭奉先、李處溫等人也開始皺眉思索。

他這些天里處理國事，實在是太過繁雜，悶得慌了，所以在接見這些人的時候順便討論一番，權當解悶。

「有些像是秦朝的制度！以軍隊治理天下，以軍功決定一切！我聽說梁山各地的官員都是軍人擔任，梁山的律法都是軍法，可有此事？」李處溫道。

看到兩人討論，耶律延禧、蕭奉先等人都不由得聽了起來，同時這些人也很驚詫，他們不明白李處溫為何要和武棟爭辯。按說他們現在是亡國君臣，武棟說什麼他們聽著就是了，又何必爭辯？他們卻不知道李處溫本是漢人，自幼修習儒家經典，在他看來梁山現在實行的完全是秦朝法家的那一套，所以心中非常的不認可，也因此書生意氣發作，當場就要和武棟爭辯。

「不錯！」李處溫道。

「大都督你實行秦制，天下的儒士必然不會贊成大都督的做法！到時候，全天下的讀書人都反對大都督，大都督想要一統天下，那是痴心妄想！」李處溫不忿的道。

更何況，武棟現在並沒有完全排斥儒士，他最近正在思考能不能讓天下儒士為他所用。

「你們不用再想了，還是我告訴你們吧，古往今來，造反的只有兩種人，一種是最低賤的百姓，他們活不下去，沒有吃的，所以他們要造反！還有一種則是權臣、豪族，他們的力量太大，幾乎超過皇帝，所以他們要造反！從古至今，從來沒有書生造反的事情。」武棟冷笑道。

「古往今來，可有書生造反的事情？」武棟道。

武棟搖了搖頭。

古代造反的只有兩種人，一種是朱元璋、劉邦、李自成這樣的貧苦百姓，他們活不下去，所以他們要造反，他們本來的目的只是想要弄口飯吃，可是到後來他們可能會成為皇帝，也有人會死無葬身之地！還有一種人則是權臣、豪族，如曹操、楊堅、李淵、趙匡胤等等本來都是國家的重臣，但是他們的力量太強了，所以他們要造反。

「秦制雖可形成天下無雙的軍隊，可以讓大都督征服天下，但是大都督你可知道，秦朝總共也不過兩代數十年而已！始皇帝死後，天下便開始大亂，大都督如果實行秦制，只怕將來也會和秦一樣！」李處溫道。

「自然不是如此！秦朝之所以滅亡並不是因為秦制，而是因為秦『繼往開來』。秦之前，天下諸侯林立，秦之後，天下真正的一統。秦之亡，是因為六國雖然滅亡，但是六國的豪傑並不認可這樣的大一統，他們認為諸侯、分封才是正道！經歷了秦末的天下混戰之後，六國的豪傑被真正的一掃而空，天下思定，因此漢才實現了真正的大一統，從疆域到人心都是一統！和秦朝有些類似的是隋朝，隋之前，天下分裂數百年，隋雖然實現了一統，但是各地的世家大族勢力極大，他們剛剛經歷南北朝，許多都是南北朝的皇家遺族，他們並不認可隋的統治，隋不過兩代，經歷了隋末天下混戰之後，世家大族的力量得到了削弱，唐再次一統！秦之後的漢、隋之後的唐都是最繁華的年代，而它們本身都只有短短數年，這一切並非是因為秦制以法治國或者隋制開創的科舉有錯誤，你說呢？」武棟看向李處溫，笑道。

「難道大都督不這樣認為？」李處溫有些憤怒的道。

「不錯。」武棟道。

「這怎麼可能？」李處溫忍不住失笑，天下又有什麼人能夠制衡君王？如果真的能夠有人制衡君王，那一定是曹操那樣的奸臣出現了，到了這種時候君王已經身不由己、沒有任何的權利，這樣的君王其實已經算不上君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