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回 緩兵之計

雖然裘芷仙也不知道什麼是外門弟子和嫡門傳人，不過聽這話的意思也不難理解，就算是日後上山修行，她也一樣可以過上使喚人的小姐日子，倒是不會太過清苦。

就見芷仙新換了一身鵝黃色的短襟旗袍，將她那曼妙的身子藏在裡頭，一頭秀髮盤了極高的發揝，斜插著一隻青瑪瑙的頭釵，更顯出一股清新幹練的氣質。鬆散的袖子挽在手肘上，露出兩截蓮藕般的手臂。手裡端著一隻青銅臉盆，那柔軟的小手被冬日的寒氣熏得發紅，看來是剛才自己上井邊打水去了。不過盆里的水還冒著熱氣，已經對好了熱水。

白靈抬眼看著他，眼神之中儘是鄙視，好像在說『你這壞蛋都已經應了人家，還問什麼妥帖不妥帖？現在我說不妥你還能將那姑娘給留在家裡？』

甄氏微笑著將夫君抱入懷中，輕聲撫慰道：「好了，放心吧，現在芷仙回來就好了。有現成的熱水，你洗洗腳趕快眯一會，等過了巳時我來叫你，正好午飯時候與那位仙長見面。」

其實裘芷仙的父親早就病故，家裡就是裘友人當家，早就可以稱老爺了。不過他卻顧忌妹妹的感受，讓合家上下皆稱其位少爺，表明這家依然如故，裘芷仙也不是寄居兄嫂家裡。

當然有一個像裘芷仙那樣的妹妹，裘友人產生一點戀妹情節，也不是什麼不好理解的事情。

甄氏輕輕將友人散下的髮髻別在耳後，嘆息道：「你這冤家啊！若是我被風刮丟了，你也如此著急，就算死了也無悔了……」

那丫鬟喘了口氣，偷偷的看了徐清一眼，驚慌道：「少爺他病倒了，少夫人已經著人請大夫去了，小姐好事快過去看看吧！」

裘芷仙也有些犯難，道：「哥哥昨天一夜奔波，正在休息，還沒來得及多問。不過一會養足了精神，恐怕就……」說著還求救似的望向了徐清。

徐清一翻身坐了起來，微笑道：「進來吧。」

裘芷仙稍一思量，道：「別人如何那是別人的事情，但芷仙卻知侍奉師父乃是弟子的本分，且日後弟子常常左右相隨，辦起事來自會比別人用著貼心。」

直到多日之後上了凝碧崖，師徒名分早就成了板上釘釘的事了，才從嚴人英那裡知曉，這師父竟然比她還小了半歲！屆時方始哀嘆遇人不淑，也無可奈何的認命了。當然實際上徐清已經快三十了，比裘芷仙還大了十歲，不過在修真界里，十年和一年也沒多大區別。

這時忽然聽見門外一個如鶯嬌啼的聲音道：「師父！已經起身了么？芷仙來伺候你洗漱吧。」

裘芷仙立時臉色凄然，險些哭出來，道：「師父！難道師父又不要我了？」

徐清抬手就給她頭上來了個爆粟，笑道：「你這丫頭明知我並非此意，且你心中更無悲戚，還敢在師父面前假哭！」

不過徐清這傢伙竟還有點幸災樂禍，笑道：「這就要你自己來應付，我可管不了你家裡的事。」

友人也真是累了，他一個文弱的書生，一天下來騎馬來回奔了百里，若不是有一股心氣撐著，早就累倒下了，此刻腦袋一沾枕頭馬上就起了呼嚕聲。

徐清也不與她爭辯，反正他也不指望這位嬌滴滴的小姐這能打理他的生活。問道：「早上你哥哥回來了，沒有細細盤問你么？」

裘友人拉著甄氏急匆匆的回到房裡，「嘭」的一聲關上門，卻不知為何什麼，偏要賊兮兮的壓低聲音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彷彿這問題有什麼見不得人似的。

※※※

裘芷仙立時就慌了神，奪門向外奔去，旋即想起徐清還在，如此離去甚是無禮，回身又要請示。

徐清又哪裡捨得真的弄疼它，將白靈背上的毛撫平，忽然問道：「你說我收下裘芷仙真的妥帖嗎？」

不過徐清這傢伙卻絲毫不怕，被含住的手指還去逗弄白靈的小舌頭！對這無賴白靈也沒有辦法，卻又捨不得給他教訓。憤憤的用頭撞在徐清的胸脯上，又乖乖的迷上了眼睛，索性就任由他欺負了。

裘芷仙心神驚慌倒未覺如何，但是那傳信的丫鬟對上徐清的眼神，卻神色飄忽不敢迎視，彷彿臉上就寫著『我心虛』三個字。

裘芷仙臉色一變，驚道：「我哥怎麼了？！」

見徐清那戲謔的眼色，裘芷仙忽然覺得她這個師父，好像並不像她心裏想象的神仙。雖然看起來有些高深莫測，不過相處久了卻有一種朝氣蓬勃的感覺，更不像是個經過了數百年歲月修行的人，不過她可不敢多問師父的年歲。

裘芷仙把臉盆放在架上，道：「師父先洗洗臉，我去準備點早點……」

徐清也不理會她，自顧自的道：「咱們凝碧崖上有好幾千外門弟子，如今你既然拜我為師，必然也算是嫡門傳人，自然要比他們高貴，難道平日起居之事還用你來伺候么！」

甄氏輕捶了他一下，她過去還沒見過夫君這幅模樣，嗔笑道：「看你現在像個什麼樣子，賊兮兮的好像個小偷！」

芷仙臉色微紅，道：「這……哥哥嫂子雖然憐惜，不過日後上山修行，芷仙也還要給師父打點這些，倒不如在家裡先練習練習，省得笨手笨腳的。」

徐清倒是不好拂了這新弟子的盛情，起身洗了把臉，套上了外衣，道：「好了，這次就算你盡孝心了，日後也不用你打點這些。」

徐清又與裘芷仙閑聊了片刻，忽然從外邊跑進來一個年歲不大的丫鬟，驚慌的連敲門也忘了，呼道：「小姐！小姐！少爺！少爺他……」

友人微微一愣，也發現自己好像有點不對勁，頹然坐在床上，道：「這回可真是嚇死我了，要是小妹真有個三長兩短的，我可如可向九泉之下的母親交代啊！」

徐清看著那報信的丫鬟，微微一笑，揮手道：「你且快去吧，也不要太著急，我料定你家兄長必無大礙。」

這時徐清正躺在床上，逗弄著白靈，昨夜一覺已經完全恢復了精神，只不過他卻心思慵懶，不願起來。想要摸摸白靈背上的骨頭，狠勁掐了下去卻還是一把軟肉，倒把它給弄疼了。「喵」的一聲回頭就含住了徐清作惡的手指頭。眼睛惡狠狠地盯著他，彷彿再說『你要是再敢欺負人，我就把你的臭手咬下來。』

裘芷仙目瞪口呆，這才強起來昨日心中所想還不被人一眼看透，現在還傻乎乎的裝可憐。一時間也不知如何是好，可憐巴巴的看著徐清，這回可真是急的要哭了。

徐清卻笑著止住了她，問道：「我看你們家裡不是有不少僕役嗎？難道你哥哥嫂子虐待你，還讓你做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