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鳳舞九天
第三百零一章 無劍，有劍
這到底是幻覺？還是事實？
也不知什麼時候，花滿樓悄無聲息的走了過來，站在蕭雨的背後，也在望著遠方，望著那一片漆黑的遠方。
奪命第十五劍，死既是生。
黃昏，未到黃昏。
他望著這柄飛刀，你若說它是飛刀，它偏偏沒有實質，你說它不是飛刀，卻又偏偏能看得見。
蕭雨望著遠山，他自認做不到這一點，因為，他有太多的牽挂。
這一切變化既迅速又自然，直到此時，他的心才逐漸的恢復，若是從前，他的心情必然會很激動，但現在卻很平靜，置之死地而後生。
怎麼會出現一個這樣的情景，難道，這就是心中有劍，手中無劍，心中無劍，手中有劍的境界？
這種情況，比之劍氣之類的當然更勝一籌，劍氣只是單一的攻擊，而真氣外放乃是遍及全身，想攻擊哪方，便從哪方湧出，危險時，甚至能夠將整個身子包起來，既可攻又可守，攻若雷霆，守若金湯，就算沒有兵器在手，也隨時可以凝結成一把無形的劍。
謝曉峰當然也知道，他若是想突破自己，也必然會使出這一劍，必然會有更多的人死去，所以，他毅然砍斷了自己的手指，這是何等的心胸？
蕭雨道：「不能。」
花滿樓道：「不錯，其實做瞎子也沒有什麼不好，我還有記憶，我看不見，但我能聽得到，感受得到。」
花滿樓道：「我用心來感受。」
若是讓蕭雨選擇，他是選擇做人？還是做神？
蕭雨道：「知道得越多，煩惱越多。」
蕭雨道：「我的煩惱太多了，你呢？」
不是人，就是神。
蕭雨忽然問道：「你的眼睛，是怎麼瞎的？天生的？還是後天的？」
絕大多數的人，絕大多數的時候，都只能靠自己，失去和擁有，只在轉瞬之間。
他當然選擇做人，而不是做神。
對人生
蕭雨道：「不知道。」
此時，他的臉上帶著幸福而滿足的笑容，又輕輕的說道：「你有沒有聽見過，雪花飄落在屋頂的聲音？」
花滿樓道：「所以，忘記煩惱，你就會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更美好的東西在等著你，用你的心去感受。」
蕭雨道：「但你的心裏，卻比任何一個人都明白。」
蕭雨道：「上天是公平的，你失去一樣東西時，就會得到另一樣東西，而這個東西只有你能得到。」
沒有什麼不可能的。
達到了這個境界，無需有劍。
所以，他死。
這才是武學的最高境界。
他們是劍神，真正的神。
他要付出多大的代價才能忘記這件事？
一個月前發生了什麼？
因為他的世界里，只有黑色。
花滿樓道：「我什麼都沒有看到。」
手中無劍，心中亦無
但西門吹雪有了妻子孩子后，他就會有牽挂，他註定成不了神，除非他願意放棄一切。
只是他此時內傷未愈，元氣也大耗，必須一段長時間的修養，固本才能培元，心念再一動，強而有勁的真氣迅速竄入丹田，歸本位。
做個無欲無求的神，豈不是很無趣。
花滿樓道：「很美。」
蕭雨自己都不知道。
莫非內力真氣，真的能夠迫出體外，甚至能夠變成可以看到的，有形的物質？
蕭雨道：「很美？」
蕭雨忽然感嘆燕十三的偉大，感嘆謝曉峰的心胸，他們才是真正的劍神。
花滿樓道：「那你知不知道，夕陽的暮風是最柔、最暖的？」
花滿樓道：「你有煩惱么？」
蕭雨心念一轉，掌中的真氣瞬間凝結成一柄飛刀。
心念再動，蕭雨的右掌已完全變成銀白色，掌心的銀光越來越大，不停流轉，他吸氣，吐氣，再吸氣，輕喝一聲，那團銀光即時一亮，爆開，蕭雨的眼裡有一種目眩的感覺，他不由驚奇的張開嘴。
做了就是做了，無論
蕭雨道：「沒有。」
神，無欲無求。
蕭雨不用回頭，也知道是他，緩緩說道：「你看到了什麼？」
花滿樓道：「我也有煩惱。」
葉孤城也說過，他自己也成不了神，他的牽挂更多，只要是人，就成不了神，除非他不是人。
他忘不掉。
花滿樓道：「你先說。」
體內的真氣不住的流轉，循環不息，甚至完全可以控制真氣的運轉方向，這千絲萬縷的真氣竟有如此多的變化，對蕭雨來說，這顯然有些發暈，真氣的運轉竟然可以控制，這顯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蕭雨靜靜的想著，掌心忽然出現了一點銀光，迅速擴大，彷佛在掌內，又彷佛在掌外，夕陽照耀下散發著耀眼的光彩，他看得很清楚，只是有些懷疑自己的眼睛。
人類最大的悲哀，就是常常會想一些自已不該想起的事，記起一些應該忘記的人。
走錯的路也是路，即使
葉孤城曾經說過，西門吹雪誠于劍，只認劍不認人，所以，當他有朝一日忘記了自己，甚至忘記了劍，他就可以成為神，真正的神。
蕭雨道：「是什麼？」
花滿樓道：「你能不能感受到花開的瞬間，和春風流淌之時，那種美妙的旋律？」
花滿樓笑著說道：「我七歲那年瞎的，那時的我還小，如果是現在，我想，我會活不下去。」
他怎能忘記呢？
燕十三明明知道，自己的這一劍使出來，謝曉峰必死，用謝曉峰的死，換來他的生，但燕十三放棄了。
當然不是真的不知道，而是他已經忘記了。
遠方漂渺如畫，什麼都看不見，卻又什麼都看得見，什麼都是那樣的真實，又什麼都是不真實的。
但有些事情就是這麼奇怪，有些人一心想成神，卻偏偏還是人，有些人只想做人，卻偏偏成了神。
永遠也忘不掉。
唰的一閃，飛刀消失。
他的確已達到了隨心所欲，登峰造極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