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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九回 天魔心劫

第二百二十九回 天魔心劫

就在徐清稍微鬆了一口氣時,忽然發現自己的意識海上空,居然侵入兩朵金花。看其光色就同剛才那兩個金星一樣,也帶著淡淡的綠光。此時金光幾乎不見,顯出了裏面一朵七瓣蓮花,心中一顆翠綠的蓮蕊。
徐清好整以暇,揚目往四下望去。只見漫天碧海,無窮無盡,也不知到了什麼地方。只有南邊三百多裡外,有一個規模不小的島子,彷彿還有人跡。徐清趕緊飛掠過去,經歷了那一翻生死較量,早就精力大損,急需尋個地方休息,還能將體內的精神異力收為己用。
那兩朵金蓮彷彿生了靈念,在意識海上來回循飛,應該在尋找徐清的三魂七魄。徐清心中暗道:「這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啊!我正要找你們,卻自己送上門來!莫非這兩個東西以為我已放棄抵抗,才主動飛來意識海,想要把我元神擊散,佔據這個身體?狗娘養的,我倒要看看一會到底是誰吃了誰!」
司徒平臉色微微一僵,畢竟斷臂之殤乃是他心中痛楚。雖然已經漸漸放下,但又被寶相夫人揭開,也難淡然處之。寶相夫人哪會看不出來,輕嘆一聲道:「平兒!你乃是我的女婿,就算出了什麼事咱們都是一家。我只希望你不要把心思沉浸在仇怨之中,須知你還有登臨仙界的希望!」
徐清「哎呀!」一聲驚叫,頓覺後腦一震,一股精神異力就沖入腦中。頓時精神恍惚,彷彿聽見風雷殺伐之聲,又像是男歡女愛的淫靡之聲。所幸徐清心志如鐵,還能保持心間一絲清明。及至片刻之後,忽然傳來一陣苦怨悲號之聲,與前面淫聲浪語搖響回應,就彷彿無數飽受欺壓之苦的百姓,在訴說著心中的抑鬱苦痛!
一道水影飛天而起,攪亂了靜夜波瀾。只見一輪明月高掛天中,月光皎潔,夜色清麗。海上無風,波瀾靜逸。徐清心裏念著霜蛟劍,不及欣賞夜色,趕緊將寶劍取出查看。只見劍脊上那顆混元血魂珠,閃著淡淡的紅光,內里一道如血的光暈緩緩流動,彷彿絲毫沒有妨礙。但徐清一雙慧眼卻發現那珠子上多出一道極細的裂痕,只有不及髮絲萬分之一。
徐清尚不知怎麼回事,眼見天魔心劫乍現,卻直奔自己來了,登時嚇了一跳。趕緊縱身飛起想要躲到旁邊,須知那心魔劫乃是天劫最後一道,其威力非同小可。徐清雖然心高氣傲,可也沒狂妄到自認為可以對抗天劫的地步。畢竟面對天劫的可都是修鍊成百上千年的修真,尚有渡劫失敗的,更何況他才修鍊幾天。
奈何那兩個金星彷彿認準了徐清,飛在後面緊追不放。眾人全都弄得莫名其妙,就算神駝乙休見多識廣,更曾經相助數位朋友渡過天劫,也未曾見過這等怪事。他們哪裡知道徐清的底細,徐清的存在本身就玄乎其玄,又身具兩世精神異力。天魔心劫乃是攻心之劫,也許是感應到了他的與眾不同,這才緊追過去吧。
「呲」的一聲輕響,只見霜蛟劍魂化作一柄銀色小劍,正好刺在那金蓮花蕊上,一下就將碧綠的蓮蓬斬落。那金花當即光色暗去,飛出一縷輕煙,彷彿凋謝了似的,瞬間就化成了齏粉,飛散四落。徐清頓覺精神一震,一股精純的異種靈源匯入了他的意識海。
寶相夫人微笑著點了點頭,道:「不錯!比上次相見更沉著穩重了,法力也愈加精臻了!原來我還擔心紫玲性子清冷些,而寒額又心志未成不諳世事,只知任性胡為,生恐出了大亂子!如今能見你們平平安安,修為漸強也就放心了。平兒手臂雖然壞了,也經此難磨練一翻心性,反而更益日後修鍊成道!」
寶相夫人終究修鍊了千年,待穩住心神之後,再聽蕩蕩而來的千音百樂,也不覺心池搖曳。又聽見悲聲呼號,慘痛怒嚎,也不感如何震撼。心境愈發平和淡然,心靈通明,終於漸漸生就了一顆清明淡然的仙心。
先秦古漢乃說『魔由心生』,故稱『心魔』。時至魏晉隋唐,又說是天外異力凝聚魔象,是為『天魔』。再到宋元時才將二者合一,成為『天魔心劫』,也依然沒有個固定的說法。常言道『沒有家賊,引不來外鬼』,修真界也普遍承認,是因心魔叢生,引動天外魔象侵襲。
單說寶相夫人得眾人相助,前面『天雷地青』之劫全都有驚無險,只等度過最後一劫,就能大功告成位及地仙。然而這時候卻出了岔子,那天魔心劫出現之後,顯出三顆混著青光的金星,緩緩飛旋,彷彿一朵金花。那金星蘊含無量心劫之力,本應該攻往寶相夫人元嬰,使她道心紊亂。若萬一心神失守,就會立刻綺念雜來,元神離散,落入萬劫不復之地。但今日這三個金星居然只有一個往寶相夫人元嬰飛去,剩下兩個就彷彿嗅到了魚腥的貓,奔著徐清就沖了過來。
這時司徒平也醒過神來,就覺腹內略微一涼,正想將那元丹吐出還給寶相夫人,忽然肚皮上閃出一抹金光,再看那元丹居然透過他肚皮飛了出來!寶相夫人微笑著將元丹納入口中,道:「此番渡劫還要多謝賢婿前來相助,才能保住這顆元丹無恙。」
翻回頭再說徐清,施展『琮離遁光』想要脫離那兩顆金星。沒想到他飛得快,那兩個金星非得更快!徐清全力施展『琮離遁光』,一瞬間只怕就飛出兩三千里之外,全以為已經甩掉了那兩顆金星。沒想到稍微停下回頭一看,赫然見那兩個金星閃電般飛射而來,再想躲避已經來不及了。
只見徐清身子一僵,就彷彿一個死人,一頭就栽落海中,緩緩落入深處。與此同時,徐清只覺大千世界,人生百態,彷彿全都灌到他腦中。雖然明知全是幻象,也不由得心悸難耐,非常難受。即使知道定是剛才侵入體內的那兩道精神異力所致,此時也難將其找出驅除體外。徐清一心將神念沉入意識海中,只等諸般幻象消去,再慢慢想辦法。此時他幾乎切斷了全身所有感覺,只能勉強維持心跳和丹田收縮,總算阻截了所有幻象的侵襲。
寶相夫人重鑄仙體之後,雖然面相稚嫩,但微笑之間自有一股母親的慈祥氣息。輕拂二女緩聲微笑道:「這些年苦了我兒!」又略帶擔心之色,往徐清消失的方向望了一眼,暗自掐指一算才略微放心。
這時寒萼忽然想起徐清了,剛才她在釣鰲磯上護住寶相夫人,卻沒看見徐清被兩顆金星追趕。此際還沒看見徐清身影,心裏有些著急了,畢竟徐清乃是看著她們姐妹的面子前來相助,萬一出個差池,可怎麼跟教中交代。趕緊問道:「娘親!徐師兄呢?怎麼沒見他人影?」
寶相夫人微笑道:「剛才我已掐指算過,徐清那孩子雖有翻波折,卻大抵無礙的,待日後自有機會相見。」一邊的紫鈴、寒萼連同諸葛警我和鄭八姑也都鬆了一口氣。剛才那變化發生太快,甚至誰都沒反應過過來,徐清和那兩個金星就都消失不見了。只有神駝乙休見識過徐清那種神乎其技的遁術,當然那老駝子也有能力尋蹤追上去。但乙休生性古怪,全憑息怒行事,徐清卻不是個遭人稀罕的晚輩,他才沒閑心去費力相助呢。
徐清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心道:「這混元血魂珠如此凶戾的東西,居然也被打出了瑕疵!看來那兩朵金花果然不是尋常之物。若非它們太過大意,進了我的意識海,我也未必就是它們對手。真是萬幸啊!」再細看也找不出其他毛病,又將霜蛟劍祭出試試,彷彿並沒絲毫妨害。徐清只能暫且放下此事,但混元血魂珠上那道瑕疵,卻在心裏埋下了一絲陰霾。
一看劍魂到了,徐清元神猛地從暗處衝出來,直朝左面那金花衝去。與此同時霜蛟劍魂也飛速衝去合攻。那金花微微一頓,根本就沒想到會受到襲擊,猝不及防正好被劍魂打中。霜蛟劍魂在徐清丹田中溫養數年,早就凝聚無比幾近實體。那金花雖然也接近實質,但此處乃是徐清的意識海,他自然有法子讓自己的劍魂更加凌厲。
只見寶相夫人那元嬰猛地展開一團極亮的金光,隱隱聽聞仙音驟起,五彩暈光環繞周圍,天靈地氣盡來灌入。眼見那靈體元嬰愈發實質,寸寸生長,不小數息就同常人一般高挑。更隱隱約約看見那金光掩映之中,一具美好曼妙的身子。肌膚如同雪沙緞子似的,泛著淡淡的微光,腰身纖束,體態裊娜。雖然隱見腰身香肩,卻不覺有絲毫淫穢低俗之感。一頭烏髮散若瀑布,鼻膩唇紅,顧盼神飛。即若成熟美艷,又顯青春天真,一顰一笑均覺妥當得宜,便是個真的仙子了。
司徒平趕緊躬身施禮,道:「司徒平不敢居功,還有師尊、大師兄和徐清師兄同心協力,又兼母親功德圓滿道心堅定,才有此大歡喜的局面。」
也許是那天外心魔看出,徐清乃是個比寶相人還怪異的存在,這才破天荒的棄了渡劫正主,分出大力要殺滅徐清。
再說寶相夫人潛心默念,震懾元神,待那一顆金星落下,頓時身子一陣。恍惚間如同千軍萬馬殺來,耳聽雷鳴呼嘯,山崩地裂,彷彿天地都已毀滅。如此幻想就算寶相夫人道心堅定,也難保持心境,險些就著了魔道。幸虧八姑及時趕到,看出寶相夫人情況緊急,趕緊手托著雪魂珠在她元嬰的心口一滾。立刻送入一股陰涼清冷的寒氣,方始穩住寶相夫人玉壺冰心之境。
徐清剛剛落在島上,正想覓地休息,忽然聽見不遠傳來女子哭叫之聲。沒等他去查看,就在一簇灌木叢里鑽出來一個赤身裸體的女子。
然而此刻任憑徐清多心急,也不可能立刻查看。剛才為了防止精神異力入侵,他幾乎把元神與身體的聯繫全都切斷。如今想要重新恢復,還得費不少功夫。唯一值得慶幸,那兩個金花留下許多精神異力,只等日後稍微費些精力,就能將其收為己用,大概能使精神修為再進一步。
然而還沒等徐清欣喜,忽然發現霜蛟劍魂彷彿有異!他趕緊將其攝來一看,不由得大吃一驚。原來剛才那金花正好撞在劍脊上,鑲嵌混元血魂珠的地方。從劍魂上還看不出什麼異常,但是徐清能感覺到,混元血魂珠一定出了變故。
閑言少敘,一晃過了四天,徐清終於緩緩睜開眼睛。就感覺眼前昏黑,渾身劇痛,彷彿壓了萬鈞砂石。原來他失去知覺之後,身子落入海中,一直落到深海,頭上盯著千丈海水還哪有一絲光線。徐清心裏苦笑,趕緊運起丹田真元,將通身經脈流走一遍。確定全無瑕疵,才吐出一口濁氣,分水往上游去。
再尋那兩顆黏住徐清不放的金星,居然也隨之不見了!天上魔影漸漸虛散,灰濛濛的劫雲也慢慢散去。只見雲開霧散,清光大明,碧海青天,一望無際。煙波浩渺,潮音如樂,劫後餘生,更見一番海景壯闊的境界。
與此同時徐清早就架起飛劍遁去,奈何那兩顆金星速度太快,逼在後面緊追不捨。甚至徐清不惜法力施展『琮離遁光』,也辨不清方向,只見遁光一閃就沒了蹤影。就連鄭八姑和諸葛警我都沒看清他所去何處。
徐清大喜過往,沒想到那金花竟如此不凡,獰笑著又往另外一朵金花望去。那金花沒想到風水輪流轉,自己居然從獵人變成了獵物。略微晃了一下,立刻就往外飛去,它深知只要離開敵人的意識海,就有希望再與敵人周旋。
司徒平允自一愣,這才明白寶相夫人言外之意,心中暗道:「是啊!我還是留著童身,修鍊正宗道門大法,只要堅信修鍊,日後飛升仙界也未必不能。而徐清雖然看似囂張,但入教之前就已破了童身。任他資質再好,法術再強,今生也難飛升,如此算來他豈非更加悲哀!」其實人心本事如此,就如一山,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司徒平換個方向一想,頓有些豁然開朗之感。
紫鈴早知寶相夫人渡劫之後鑄就仙身,已備好了一應衣物,趕緊為寶相夫人罩上。及至此時那一身金光方自散盡,還若真人。紫鈴寒萼期盼今日不知多少日夜,今日夢想成真,哪還忍得住淚水,痛哭撲來,齊喚一聲:「娘!」便哽咽難言。
隨著徐清神念一動,以孕劍術藏在丹田中的劍魂,立刻被召喚到了意識海中。其實所謂的『意識海』全是徐清神念所成,說大就大,說小就小,都憑他一念之間。一般就算修為非常高強之人,也絕不會將自己元神進入別人的意識海中,那絕對非常危險。
說起來要修成仙人,無論是成地仙還是飛升天仙,所渡天劫大抵相仿,只是威力略有不同罷了。前面的天雷地青皆是有形之物,若以理論說來,乃是因為生靈修鍊成仙,獲得了強大的力量從而改變了大自然的靈氣分佈情況。因此引動天地之力聯合剿滅,只有熬過劫數才能位列仙班。但是從古至今,成仙者不知凡幾,卻從來也沒有人能解釋清楚,這天魔心劫是怎麼回事。
奈何徐清早就知道此中利害,焉能讓它走脫!趕緊操縱霜蛟劍魂急速攔去,同時自己也飛撲過去。那金花一見前有狼後有虎,索性也豁出去了,一頭就往霜蛟劍魂上撞去。「轟隆」的一聲正好撞在劍脊上,那金花頓時撞了個粉碎。
至此寶相夫人成功渡劫,非但修成了地仙位業,還留住了那顆寶貴的元丹,已是皆大歡喜的局面。只有徐清這點差池,讓人有些憂心,幸在寶相夫人以地仙修為,推演卜算都說有驚無險,也使眾人稍微放下心懷。至於寶相夫人渡劫之後,如何安排洞府修鍊,如何與女兒敘說過往,全都是些繁複瑣事,也不再一一細表。
徐清深知此乃天魔心劫作祟,萬萬不能隨它心動。萬一心志不堅,動了些許憐憫,就要被那魔神所乘,攝去元神永不超生。徐清猛地斷喝一聲,往胸口一拍呼出一口濁氣,趕緊收懾心神,只護住心脈、丹田兩處要害,切斷其他所有感知神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