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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一回 辣手仙娘

第二百七十一回 辣手仙娘

徐清和霞兒順著庭院小路往那正屋過去,就見屋裡人還不少。正堂中間一張八仙桌,分左右兩張太師椅。右面座上坐著一個身材高大的藍衣大漢,正是那大方真人神駝乙休。左邊坐著一個清衣霓裳的美貌婦人,氣質高貴,舉止雍容,只是此刻滿臉怒容,看是氣的不輕,想必就是此間主人韓仙子。下面客位上還坐著一個白衣長袖的中年女仙,看臉色也甚是不愈。堂上跪著二人,其中之一正是剛才見到那辣手仙娘畢真真,另外也是個女子,只因背對跪著,看不見模樣如何。
只說眾人簡單寒暄幾句,霞兒又看一眼跪在地上的二女,問道:「不知真真姐和花奇妹子犯了什麼錯,竟把韓姑姑氣成這樣?」原來跪在畢真真旁邊那女子也是韓仙子的弟子名叫花奇,因其是神獸葛煙所生,生具異象因此也叫丑仙姑。
閑言少敘,單說那神駝乙休不耐煩的瞅了徐清一眼,冷冷問道:「你來這作甚?」
見畢真真走遠徐清不禁鬆了一口氣,道:「霞兒姐啊!這位真真師姐可真……」說著他卻也不知如何形容好了,只能無奈的嘆了一聲。
偏巧此時正遇上了韓仙子一個好友名叫楊姑婆,此老乃是韓仙子為數不多的幾個生死之交,平日時常在白犀潭走動。楊姑婆生性最為和善,平時見畢真真動輒取人性命就嫌她太心狠手辣,沒想到今日竟發生這等事情。偏偏虞重師父也是楊姑婆的好友,趕緊將虞重元神收來,也好日後尋覓軀殼借體重生。
齊霞兒笑道:「誰讓你那張嘴總是胡說八道,得罪了真真姐日後還有你好受的。」二人一邊閑談一邊喝茶,等了半天卻不見那畢真真回來。雖然霞兒和徐清皆是晚輩,但霞兒畢竟是妙一真人的女兒,又是優曇大師的弟子,身份地位非同一般,韓仙子怎麼說應該親自見一面。而今非但不見韓仙子露面,竟連畢真真也沒了蹤跡。
徐清見她那近乎妖媚的美態,不禁心中苦笑:「怪不得叫美魔女,這畢真真還真是魔女。」趕緊應道:「真真師姐過譽了,小弟後學末進,全是跟著霞兒姐出來歷練,還請師姐高抬貴手。」
畢真真賊兮兮的一笑,也未置可否,就拉住霞兒小手往洞中飛去。徐清也趕緊帶著白靈跟上去,才一進洞口,頓覺眼前金光閃耀,經彷彿到了另外一個世界。片刻間金光斂去,只見眼前天藍雲碧,草青樹新,全然不像身在洞府之中。
徐清也不懼怕乙休,他深知想乙休這樣的驢脾氣,敬與不敬全是一樣,索性也不用故意裝出一副笑臉,淡淡道:「早聽聞韓仙子乃是當世最著名的女仙,今日有緣隨我家師姐前來拜訪,乃是徐清的榮幸。」說完又沉吟片刻,似笑非笑的問道:「聽說乙真人前幾日在銅椰島救了兩個人?」
只聽見那神駝乙休大聲斥責道:「哼!平素你師溺愛甚深,以至你有恃無恐出手奪命如同兒戲,念你所殺之人皆作惡多端便也罷了。如今居然膽大包天,誘人為惡,妄圖殺戮,又不聽同門姊妹勸告。如此善惡不辨,是非不分,一意孤行,焉能再饒你罪責!」
韓仙子卻不見異色,還多打量了幾眼徐清,大約是剛才畢真真已經與她說了,只因後來這事給岔了過去。霞兒早與韓仙子眾人認識,趕緊上前施禮,道:「霞兒又來看韓姑姑了。」又跟乙休和楊姑婆見禮之後,正式介紹了徐清,其中一應繁文縟節便不用一一贅述。
原來這次峨嵋派弟子考校大會卻不同以往,還有許多朋友故舊也一同前去觀禮。其中便有一人名叫虞重,乃是南海聚萍島散仙凌虛子的弟子。常言道『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那虞重見到畢真真生的美貌動人,不禁心生好感,便欲稍微親近。散仙修真原本不忌婚嫁,若有合適道侶合籍雙修也非稀罕事。但虞重不知畢真真乃是個心狠手辣,含笑殺人的魔女性子。自以為妙語連,表現的珠彬彬有禮,卻不知早就遭了美人厭惡。
前文乙休生性脾氣古怪,乖張怪戾,這千年來,死在他手上的修真沒有一千也有八百。相比起來畢真真那點戰績就相形見絀了。而且易鼎易震兄弟,在紫雲宮一戰不只殺死三五人,那些南海散仙也未必就全都作惡多端。易家兄弟的行徑也不比畢真真強多少,但乙休卻為了救出二人,甘願得罪天痴上人。反觀如今對待畢真真,完全執行雙重標準。
這時廳中眾人看見徐清和霞兒過來,才發現已怠慢了客人。不過神駝乙休看見徐清的臉色可不怎麼好看。本來他脾氣就怪,今日又在氣頭上。看見徐清立刻就想到了司徒平的斷臂,以及前翻為施龍姑二人打賭。越瞅徐清那似笑非笑的臉蛋,心裏越覺著說不出來的彆扭。
徐清直覺一股淡淡的清香撲鼻而來,彷彿春華蘭草沁人心脾。不過他卻忽然身影一閃,退出五六丈遠,直朝畢真真作揖,笑道:「真真師姐容貌傾城,小弟生恐道心不穩,萬一把持不住旦有冒犯之舉,豈不後悔莫急了。」
其實畢真真原來也沒少闖禍,韓仙子大多呵斥兩句便了事。偏偏此次神駝乙休也在,又趕上楊姑婆將虞重元神送回之後,又來洞府訴說經過。乙休聽完之後當場大怒,這才有了剛才那翻訓斥之言。
原來畢真真身上那香氣可非比尋常,乃是她天生一種體香,專能迷人心神亂人神智。她早就聽說徐清名頭,對此卻不以為然,總覺只是個乳臭未乾的小子。今日一見便故意戲弄,要給徐清難看,沒想到徐清心神凝固,根本不受迷惑。
乙休道:「伶牙俐齒,狂妄之極!」
徐清生具慧眼才能看出,乃是極其精妙的幻術,那些花草樹木皆是真的,但天空白雲卻是作假。不過一個女人家的洞府,布置些許怡情的景緻倒也不算稀奇。只見遠處一片龐大的竹林,中間隱隱約約建著一簇仙居,雖然規格不大,卻勝在清新雅緻。又見林間風卷竹葉,鸞鶴交飛,仙音緩緩,靈霧繚繞。仙舍一旁立著一隻光華流動的水晶巨柱,上書『地仙宮闕』四個古篆字。
畢真真不禁微微一愣,上下打量著徐清,笑道:「呦!你就是徐清啊!我可是早就聽說你的大名了!嘖嘖嘖!真是個好俊俏的少年人。」說著還欺身近來,似乎還要細細看看徐清模樣。
其實虞重本來也沒有惡意,詩經都說『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沒想到畢真真竟沒拒絕,還以為是受了佳人垂青。愈發精神抖擻,想與畢真真交個朋,卻沒想到給自己招來了厄難。畢真真本想將他約至山野,好生教訓一頓。沒想到虞重竟有兩下子,打了數十回合竟沒分輸贏,畢真真才知尋常手段難將他制住。尤其虞重知道上當之後,惱羞成怒,鬥法之際污言穢語不斷。說畢真真賣弄風情,淫蕩勾引,假充正經,無恥賤媚。這回可真把畢真真給激怒了,激憤之間也忘了分寸,就將護身至寶火月叉和西神劍全都祭出。
韓仙子原本是個雷厲風行的人,就算霞兒問起大約解釋兩句便罷了,但這次竟細細重頭說起。一旁的徐清看在眼中,已經大約洞悉一些端倪,心道:「乙休和韓仙子這夫妻二人怎麼怪怪的?說他們貌合神離卻也相差不遠。明顯韓仙子含著一股怨氣,抑鬱在心中發泄不出。反觀乙休卻心思坦蕩,還無愧疚之心。二人這夫妻關係還真有些意思啊!」想著想著又看那畢真真和花奇,心道:「韓仙子大約是愛惜弟子,不願為此多做懲罰的。否則畢真真嗜殺也非一日兩日,要真有心管教也不會讓她創出個辣手仙娘的名號。之所以會罰二人跪著,多半還是為了給乙休和楊姑婆的面子。」
實際上乙休與韓仙子的婚姻早就名存實亡。只因韓仙子父親大冥真人韓宵坐化之後,韓家子弟失了管束漸漸墮入邪道。乙休辣手屠殺韓仙子的兄嫂弟侄,全家上下數十口人竟沒留一個活口!雖然其中不少人作惡多端屢教不改,但畢竟全是韓仙子的骨肉親戚,屠家滅門手段未免太狠。又讓韓仙子如何再面對他,那時之後二人就極少再見。雖然如今時過境遷,那些往事大多漸漸淡漠,但裂痕一旦出現,又怎可能恢復如初。
要說徐清也真不愧是探究人心的專家,一應揣度全都八九不離十。在韓仙子看來修真界中仇殺鬥法有所死傷也是尋常之事,固然是傷人者下手太狠,又何嘗不是受傷者學藝不精呢!她並不覺畢真真殺戮妖邪有何不對。韓仙子素知楊姑婆性子和善,最惡狠毒之人,素來對畢真真看不順眼。唯一讓韓仙子心裏不痛快,就是乙休抓住畢真真的不是,非要嚴懲不待。
畢真真嚇得臉色煞白,面無人色,全無計可施,只敢偷偷望向韓仙子。見師父並無寬恕之意,不禁心頭一沉,知道今番難逃懲罰,想到師父倔強脾氣,更加不寒而慄。此時原因何起還需得交代清楚。
乙休道:「那又如何?我早知你與那易鼎易震有過節,莫非我救他們你還有何不滿嗎?」
徐清不想與他爭辯,道:「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乙真人乃是前輩高人,不會因上次賭輸一次,還在耿耿於懷吧!」
徐清不禁一皺眉,聽聞乙休冷言冷語心裏更加不快,冷道:「乙真人也太抬舉他們了,此二人在我眼中不過螟蛉之類而已,又何以談到過節?莫非乙真人會跟路邊螻蟻結仇?」
畢真真微露愕然之色,她平生閱人無數,也只有煉就神通的前輩高人,才能憑道心堅定不懼她天生香氣。沒想到今日竟又遇上了徐清,小小年紀居然也能不受影響。旋即眼中閃出兩抹興奮的光彩,顧盼之間更覺無限風情。嫣然笑道:「果然盛名之下無虛士!徐家弟弟真讓人刮目相看呢!」
二人全是耳聰目明之人,正在心疑忽然隱約聽見斥責之聲,便知定是何事有變,趕緊出外查看。只見那仙舍正中的堂屋有人影閃動,聲音正是從裏面傳來。二人原本都是訪客,主人的家事應該避諱,但如今乃是非常時期,眼看銅椰島天痴上人就要前來尋仇,此事非同小可卻不容出半點差錯。
那二寶本是韓仙子賜給畢真真防身保命的,平常對敵都不曾輕易使用。畢真真也是被氣瘋了,出手就往死里打,那虞重看出不好再想逃走已經來不急了,當場就被西神劍給刺死。畢真真一見殺了敵人,這才覺得有些後悔,但事已至此也無可奈何。
畢真真將二人讓入一間竹舍,裏面除了桌椅板凳只有幾隻點綴的小柜子,不過整間屋子並不顯的簡陋,只有清新簡潔的感覺。畢真真將二人讓了坐下,便有一個青衣女童過來上茶,至於畢真真則說去稟報韓仙子就轉身出去。
若僅僅如此倒也好辦,畢真真要是不耐煩了,就將其斥走便是,也不會再發生許多惡事。然而那畢真真也是出了名的刁鑽任性,僅僅將登徒子喝走卻不滿足,存心要教訓教訓虞重,故意虛與委蛇與之周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