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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五回 故地重遊

第三百九十五回 故地重遊

這時石玉珠已端著個金子托盤從洞中出來,上頭放著一個銀盤和一隻玉壺。只見那銀盤之中擺著些許淡綠色的果子,形狀彷彿繭蛹,平滑光澤,想必就是鄧隱所言的冰蟾果子。那隻青色玉壺更是精緻,精雕細琢,壁薄如紙,竟能透過看見裏面血紅色的葡萄酒。石玉珠跪在茶几旁邊,將果子同酒壺就被全都放下,又為二人斟滿,便已退在鄧隱身後。
只見那山腹中全是青石砌成,竟有數十丈高的穹頂,左右也有七八十丈寬。中間立著兩扇巨大的青玉石門,門上雕畫精緻,點綴饕餮圖案,氣勢渾然,精巧彷彿仙物。唯獨門內隱含一股陰戾的氣息,彷彿門后就是一個兇猛危險的荒獸,讓人心驚膽寒不敢接近。
說話間二人已經走到了星宿海邊,鄧隱揮手閃出一片精光,就見身前數尺憑空顯出一張茶几兩隻低座。鄧隱緊走兩步率先坐下,徐清不用客氣也跟著坐定,接著鄧隱之言道:「如今師父已是功德圓滿,沈琇師叔在辛前輩門下更合心意,唯獨曉月師伯似乎不太……」
徐清道:「上次誅殺恆山三凶之後,我還曾見過曉月師伯,看他意思似乎也有掙脫束縛之心。無奈哈哈老祖畢竟不同常人,應該不敢輕舉妄動。剛才鄧兄忽然提起,是否有意從中相助?」
鄧隱捏起酒杯笑道:「賢弟品品我這西域美酒如何。」說著已先飲一口。徐清也不客氣,輕啄了一口便覺異香滿口滋味迥異。笑道:「酒是好酒,只怕釀製時候也不只放了葡萄,還有許多其他仙果靈材吧!」鄧隱笑而不語,顯然對此酒甚為推崇,將配方視為秘密。徐清不以為意又捏起一顆果子放入口中,嚼起來「咔咔」脆響,香膩可口,回味時候還略帶酸澀,與葡萄酒搭配味道更好。
徐清咽下果子,托著玉杯沉吟片刻道:「畢竟出自一脈,同氣連枝,日後遇上滅塵子,若能救他自然責無旁貸。不過那哈哈老祖終究修道千年,滅塵子也算是驚才絕艷之人,都落在他手上不能自拔,只怕屆時我也是有心無力。到時候還得看大師伯和掌教真人的意思,還有鄧兄也不能袖手旁觀啊!」
鄧隱朗聲笑道:「人說你徐清生就比乾的玲瓏心,果然是精明剔透一點就通啊!想必你心裏也應該清楚,當初在峨眉山下邪法煉寶之人正是滅塵子。雖然手段殘忍,不過受人所制,也不容得他不痛下殺手。卻沒想到無心插柳,將你引上了凝碧崖。天為瓊碧,人為螻蟻,冥冥之中,自由安排吧!」
徐清一輩子也忘不了,他藝成之後第一次下山,被辛辰子和洪長豹追得走投無路,正好有個地穴就鑽了進去。還遇上了被冥聖徐完欺騙,練成金屍的張獻忠,並得了三陽十龍陣的陣圖。後來因緣際會遇上一個女鬼,又殺妖道救芷仙。所經地穴不正路過此處石門,當時還險些被門上異力吸引過去。
鄧隱長嘯一聲飛身而起,隨即身化金光南方遁去,就聽天上回蕩聲音:「早聽說賢弟劍術非凡,就與為兄比比如何!」徐清也不推辭,神念一動遁出霜蛟劍,飛身與劍相合,已施展琮離遁光之法緊隨而去。應道:「固所願也,不敢請爾!」
鄧隱也露出驚容道:「沒想到這等秘密所在都能被你尋到,果然是天意之人,常人可不能比啊!」徐清笑了笑道:「鄧兄領我前來此處,想必知曉其中來歷,不知可否為我解惑?」鄧隱道:「這是自然,此番還需賢弟相助,焉能糊裡糊塗幫忙。」
鄧隱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二人再不談這些,只是飲酒閑聊,天南海北無所不言。單等酒盡盤光,鄧隱終於站起身來,伸了伸腰道:「好了!酒也喝了,果子也吃客,賢弟就隨我同去走一朝吧。」徐清隨身而起道:「全聽鄧兄差遣。」鄧隱回頭對石玉珠道:「此番前去時日不短,珠兒就不用同去了。」說著從懷中取出一封書信遞去。見石玉珠欲言又止遂笑道:「丫頭還信不著師父么!放心吧,你那點事為師不會忘了。」石玉珠立刻露出喜色,趕緊撲身跪倒道:「弟子多謝師尊大恩!」
鄧隱見徐清臉色不對,疑惑道:「莫非賢弟曾來過此處?」徐清定了定神,此刻再看那石門也不甚驚駭了。畢竟時過境遷,如今他練成不死之身,修為比當初更強百倍,故地重遊自然感慨良多。也沒隱瞞舊事,點了點頭道:「無意之中曾經路過,當時修為尚弱,險些中了石門幻術,如今想起還心有餘悸!」
鄧隱淡淡道:「此間兇險,賢弟小心!」與此同時徐清已難壓制心中的驚駭。從剛才落下他就感覺有點不對,雖然平生第一次來此,卻有種詭異的熟悉。只等鄧隱施展法術,將那山腹打開才驀地恍然大悟。
徐清道:「莫非鄧兄有意讓我出面相救?」鄧隱卻搖了搖頭,淡淡笑道:「我只是說當初你上凝碧崖時就與滅塵子結下了機緣,解鈴還須繫鈴人,事到如今賢弟還得自去化解此結?至於到底是救是殺,全憑你心頭一念,何需我再牽扯其中。」
鄧隱笑道:「滅塵子就是那個性子,從來不甘心落在人後。如此固然更能上進,無奈心生執念,反而落入下乘了。若非當年因為掌教歸屬,哪會一怒之下叛出山門,卻落在哈哈老怪的圈套里,如今後悔也無可奈何。」說著又嘆息一聲:「他只知今世齊漱溟乃是師弟,卻不想想人家九世修行,屢次兵解所為正是今朝大劫準備。那玄真子、苦行頭陀,哪個比他更勝一籌,還不得因勢利導讓出掌教之位。唯獨他性子剛烈,非要問個明白,莫非命中合該有此劫數!」
鄧隱哈哈大笑道:「好!好個狂妄的小子!」徐清微笑道:「年少氣盛,讓鄧兄見笑了。」鄧隱也盡飲一杯道:「原本以為你只是個貪婪妄為的小孩,只需送去法寶珍物,自然就能將你驅馳于鼓掌之間,如今看來我們這些人全都小看你了。」
鄧隱淡淡笑道:「此事來日方長,現在可不要想我能給你什麼承諾。」徐清笑道:「鄧兄也忒小瞧在下了,若是在數年前也許我還會趁此機會要些東西,不過如今……」話說一半徐清又將杯中殘酒一氣飲下,呵處一口酒氣淡淡道:「若再計較這些雞毛蒜皮的事,豈不顯得太小家子氣了!若心態不變,即使修為再強,也難與鄧兄這等高手比肩!」
鄧隱道:「人本就是如此,若無壓力哪來動力。」說著已緩緩落在地上,朝四周望了幾眼已確定位置,隨即揚手就打出一片精光,落在七八十丈開外一個山頭上。那鬱鬱蔥蔥的小山忽然一顫,就傳出「轟隆隆」的巨響,山石迸濺草樹坍塌。轉眼間如同開門一樣,山腹往兩邊開啟,中間竟全是空的!從中衝起一團黑氣,四散於外,詭戾森森,陰寒駭人,一時間山林中梟啼狼嘯,鳥雀亂飛。
如今徐清修為大進,無論法力眼力還是對飛劍的操縱全都提升不止十倍。就算琮離遁光的極速也全在掌控之中,飛掠長空如同流星,就算跟在血神鄧隱身後也絲毫不見勢弱。二人全是極速,千里一瞬並非虛言。那星宿海上空迴音未落,二人真身已到千里之外。
鄧隱遁光一靜,就停在西南一片無名群山之中。隨即他身後精光閃動,徐清也顯出身形。抱拳道:「鄧兄極速,小弟不及!」鄧隱笑道:「若被你追上,我這些年豈不都活到狗身上去了!」復又嘆道:「十年!想當年我與師兄已被人稱作天縱奇才,入道十年也無你這般本領。」徐清道:「鄧兄過譽了,天意使然,人力焉能抗衡!我有今日成就,全如填鴨一般,不成便死絕無其他選擇。」
徐清淡淡道:「男兒在世,誰願為人棋子,受人挾制?如今天意變化全在我一身牽動,有此得天獨厚之機,世人誰堪匹敵。若如此還不能跳出局外,豈不成了愚不可及之人!」復又丟入口中一顆冰蟾果子含混道:「若實力不濟,任憑心有天高也無可奈何。偏偏天意讓我練成不死之身,雖然比鄧兄這等絕世之人還有差距,卻未必不能借勢抗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