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八章 夜襲

葉一塵一愣，不只是葉一塵，連蕭雨都是一愣，他們原本以為，就算玉羅剎得手，最早也得在黎明時分，而那時，也是敵軍防禦最薄弱的時分，也是進攻的最好時分，但誰也沒有想到，玉羅剎的出手竟然這麼快。

西門吹雪是一個劍客，不是梟雄，不論葉孤城和宮九怎麼禍害武林，和他都沒有一點關係，他也不想管，但現在不同了，因為陸小鳳死了。

六月的天好似海上的浪，無可捉摸。明亮的月光忽然隱現，突然間，月光不在，天色一片黑蒙蒙，今夜有雨。

「親眼所見。」

有燈，就有人。

葉孤城的武功如何？宮九的武功如何？

他的身旁，葉一塵將軍拿著屬下遞過來的布防圖，苦笑了一下，此戰十分的兇險，勝負難料，他沒有把握。可是蕭雨倒是很沉穩，蕭雨經歷了太多的風險，早已不會因此而擔憂了。

他是不是瘋了？

「我不認識你。」

「不是你？」

只有宮九和葉孤城聯手，陸小鳳才沒有逃跑的機會，這是絕對有可能的，所以，西門吹雪想到了葉孤城。

「你是誰？」

宮九道：「說。」

這半張臉的膚色很白，皮膚也很細膩，只有女人才會有這麼白，這麼細膩的皮膚，但他絕不是女人，也沒有人能看出，他是一個太監。

這一點才是最重要的，因為，他只有陸小鳳這麼一個朋友。

「當、當、當。」

六月十七。

江湖道上的朋友們，以血性相交，只要你夠義氣，就算你是個王八蛋，也沒什麼關係，但這個世界上，真正的王八蛋已經不多了。

蕭雨呢？

「死了。」

西門吹雪又倒滿了一杯酒，他忽然想起了蕭雨，此時此刻，他本來不該想起蕭雨的。

劍光，更燦爛。

「我是玉羅剎。」

葉一塵轉念一想，與蕭雨對視了一眼，蕭雨點點頭，意思是說，此戰由你全權指揮，任何人都不得插手。

太監道：「是真的，傳言殺了陸小鳳的人就是你，西門吹雪正在找你。」

孤燈。

「不假。」

這個太監進屋的第一句話：「九公子，事情已經查清楚了。」

會有什麼事情發生？

「借刀殺人？」

宮九為什麼要藏在深山裡？

西門吹雪坐在一座酒樓的樓頂，這裏只有他一個人，因為沒有人敢和他一起喝酒，特別是他心情不好的時候。可他的面前卻有兩個杯子，一個是他的，另一個是陸小鳳的。

宮九既然能殺掉陸小鳳，這證明宮九的武功絕對是深不可測的，因為西門吹雪知道，連他自己都沒有把握殺掉陸小鳳，但宮九卻做到了。

難道還有葉孤城？

一個人獨坐在燈下，他既不是砍柴的樵夫，也不是隱居的俠士，他居然就是宮九。

「此話當真？」

「蕭雨呢？」

宮九這個人，西門吹雪當然見過，就算陸小鳳不是他的對手，也絕對可以逃得掉，可陸小鳳還是死了，死在了宮九的手裡。

西門吹雪，白衣如雪，他站在陸小鳳的棺木前，臉上毫無表情，冰冷如雪，他的心也冷如雪。

「行動。」

死，他不怕。

燈光雖不亮，卻還是把這個人照亮了，也照亮了他深藏在帽沿下的半張臉。

「你是誰？」

「你不會認識我，但是，你總該聽說過我。」

「沒什麼動作。」

太監也是嘆了口氣，道：「所以，你最好躲在這裏，千萬不要出去，江湖上要殺你的人，不少於二百人。」

西門吹雪的杯子已空，陸小鳳的杯子卻是滿的，因為陸小鳳已經死了，死人當然不會喝酒。

宮九皺了皺眉，道：「你猜，是誰殺了陸小鳳？」

風瀟瀟，雨滴滴。

當然，最好不要被西門吹雪看到。

「當真。」

這麼順利？

蕭雨是否也如此？

蓑衣人不答，右腕一震，銀色的劍光閃現，劍柄緊握在他的右手中，劍柄，劍刃，甚至劍身，無一不是銀色，劍尖尚在滴著血。

在蒙蒙的細雨間，在深山的盡頭處，有一座孤獨的茅草屋，此時，茅草屋裡飄飄渺渺的亮起了一盞燈，燈也是孤獨的。

風在吹著，雨在響動，樹葉在搖曳。

宮九嘆了口氣，道：「沒動作，就是要有大動作，江湖就要大亂了。」

但是現在有了。

「不假？」

葉一塵暗呼了一口氣，機不可失，隨即大聲吩咐道：「傳令全軍，殺。」

突然快馬來報：「稟將軍，玉羅剎已經得手。」

雨珠順著樹梢滴落在相同的地方，漸漸的形成了一窪小水坑，水坑的旁邊，一個身穿蓑衣，頭戴斗笠的人，始終站在樹下，冷峻的目光從斗笠下透出，身形卻一動不動。

不論陸小鳳的死有沒有葉孤城，西門吹雪也不願再想，也不想再想，不論蕭雨如何做，他肯定要為陸小鳳報仇，既然找不到宮九，那就先殺了葉孤城，不論是不是葉孤城，他都要報仇。

雨，漸漸的轉弱，可風還急。

就在這個落雨的夜晚，有個人來了，他穿著一件黑色的緊身衣，踏著一雙黑色的鞋，頭上戴著一頂黑色的氈帽，帽沿低得遮住了面目。

是不是有什麼毛病？

如果他沒有瘋也沒有什麼毛病，就一定有一個非常好的理由，而且這個理由，絕對是一個非常好的理由，也一定發生了非常嚴重的事情。

二更天。

稍後，三百多名青色勁裝疾服，腰旁斜掛三尺長刀，頭戴著斗笠的漢子，瞬間消散在風雨中。

雨，終於過去，風，也停了。天空又恢復了平靜，就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個人靜靜的站在天空下，一身青色長衫，這個人正是蕭雨。

更鼓聲響起，已是一更天。

金鵬王朝城外。

借刀殺人也好，栽贓嫁禍也罷，總之陸小鳳死了，真的死了。從此，江湖大亂。最先得到消息的人不是西門吹雪，但西門吹雪知道得並不晚。

「你說我是誰？」

「當然不是我。」

蓑衣人隨後跟上，他走得並不快，但也並不慢，他的目光很銳利，簡直就像是把劍，利劍，蒙蒙的細雨，彷彿也要被他利劍似的目光斬斷。

因為，陸小鳳死了。

他沒有親人，沒有朋友，甚至連仇人都沒有，除了劍之外，他在這個世界上已一無所有，像他這樣的人，這個世界上已沒有任何事情能夠影響到他。

三更天，已是深夜。

這個人終於出聲，聲音飄蕩在風雨中，隨即被風吹去，被雨洗走。

「不是借刀殺人，而是栽贓嫁禍。」宮九沉聲說道。

他站起身，下樓。

「陸小鳳真的死了。」

宮九道：「看來傳言是真的。」

一個太監，在落雨的深夜，穿過荒山野嶺拜訪藏在深山裡的宮九。

「親眼所見？」

宮九抬起頭，道：「真的死了？」

燈光雖然在閃動，宮九卻沒有動，甚至連一點反應都沒有，直到這個人來到他這間茅草屋的時候，宮九仍是連一點反應都沒有，敲門聲也沒有回應，這個人只好自己把門推開。

西門吹雪從來都不去多想，人生中總有一些無可奈何的事情，蕭雨當然要為陸小鳳報仇雪恨，可他為什麼還不動手？難道他自認不是宮九的對手？

他怎麼會知道宮九在這裏？

陸小鳳就是這樣的王八蛋，如果你敢說陸小鳳不夠義氣，千萬不要被人聽到，否則，你最好趕快躲到荒山野嶺里，去求神保佑，保佑你不要被陸小鳳的朋友看到。

桌子上有兩個杯子，一杯是滿的，一杯是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