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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平行公理(2)

第47章 平行公理(2)

程晉州一邊看,一邊還用鵝毛筆在旁邊偶爾演算,換作另一個鑽研型的博士,300年前的經典證明,其中應該得到什麼答案,早就是爛熟于胸,他無論如何也是做不到的,如今只好自己動手。
項欣靜靜的等在旁邊,見程晉州不說話,就將隨身攜帶的草稿紙取出,一頁頁的鋪開,其上皆是對平行定理的反證法使用。
可當她低下頭之後,心中反而輕鬆了許多。
程晉州晃動著他那張稚嫩的臉,聳聳肩道:「以你目前的知識儲備,你得不到想要的答案的,你應該先嘗試更簡單的問題。」
在不知道的人看來,這或許是一件相當奇特的事情。高傲的星術士在一個普通人面前表露出不自信,這種事情,往往只出現在演義小說之中……
從古至今,研究歐氏幾何的天才成千上萬,其中成功者無數。如果按照現代教授評選的資格來看,這些成果的主人,其數量能滿足整個中國學術界的需求。
不過,很快他就放下心來。
一陣風吹動半開的窗戶,將桌面上的幾張草稿也吹落在了地上,露在最外面的,正好是一串極限的連續計算。
科幻小說中常常出現的「曲率」一詞,其實就來自於黎曼幾何學,事實上,愛因斯坦在描述彎曲空間中所用的工具也是黎曼幾何學,但它們思想的來源,卻簡單的令人難以置信。
項欣的臉頓時紅的透徹,人也忽然起立,呆立片刻后道:「你是說我不夠資格做這個問題?」
穿著灰黑色袍服的星術士閣下,顯的有些忐忑不安。
程晉州是不會了解其中的曲折,略一遲疑道:「你選取的角度沒有錯,但你選錯了目標。」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巨人的味道。
程晉州盯著這些代表著微積分雛體的字跡看了片刻,猛的將門推開,大踏步的走出院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她完全沒有接觸過微積分,僅僅是利用幾百年前極限的概念,做到累死也不會成功。
假若是大夏朝的本土人,被一名星術士這般質問,早就崩潰掉了。程晉州只是皺皺眉頭道:「你不夠資格做的問題多的是,你此刻的態度,這輩子都不夠資格做這樣的問題。」
但歐式幾何為基礎衍生而來的成果中,最有名的卻是兩個反其道而行的牛人,建立了「非歐幾何」大廈的羅巴切夫斯基和黎曼。
程晉州聳聳肩,胸口放下一塊大石。
然而,非歐幾何是19世紀的事情了,程晉州無論如何都不相信,一個小小的一級星術士,能在17世紀的基礎上,解決一個19世紀的問題。
因為項欣開始使用猜測的語句,進行描述性的表述。
實際上,地球歷史上的17和18世紀,正是因為近代科學的迅速交替發展,才會誕生如此之多的超級天才——只有20世紀初的那些年,天才的成分才能與之相提並論。
儘管這些日子以來,項欣都向程晉州請教問題,但卻從來沒有說過諸如「求教」,「指導」的語句。作為一名正牌星術士,她比烏縱這些「愛好者」們的身份要高出太多,在享受星術士的權威與福利的同時,也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其中就包括維護星術士的形象與尊嚴。
項欣卻有些誤會,見程晉州在自己最擔心的地方抬起了頭,整張臉登時羞的通紅,期期艾艾的道:「後面本來應該是去掉的,但我想讓你指導一二……」
「我……」項欣也明白過來,知道自己發錯了脾氣,但要向程晉州道歉,她又有些拉不下顏面,僵持少頃,乾脆奪門而出。
草稿紙大約有50頁的厚度。項欣掌握的知識遠比歐幾里得時代多的多,站在近代數學的邊緣上,她也能夠用更先進的眼光去看待問題,在反證的開始階段,各種推論都運用的很好,在看前20頁的時候,程晉州心中的不安是與時俱增。
為了以反證法來證明平行定理,就要在題設中否定歐氏幾何的第五條定理,並嘗試證明它是錯誤的——讓許多人尷尬的是,當問題開始運作的時候,由此得出一大堆新的定理,卻不能返回題設而證明平行定理是正確的,於是一群相信歐氏幾何的人,卻在反歐氏的道路上越走越遠……
正是人們對歐氏幾何第五條公設,持續不斷的懷疑,方才誕生了非歐幾何。
好在看的只是初等幾何與很少的高等幾何知識,不至於讓程晉州無從下手。
程晉州長長的鬆了一口氣——天可憐見,該死的歷史,不會因為某隻蝴蝶的炫耀而改變,如果沒有了領先世界的科學思想,就是有再多的書,他也拼不過這些智力超群的星術士。
要是再教下去,這項欣或許真的會摸到一點邊兒,那時候可就麻煩多了。這個酷似小尼姑的星術士,倒是程晉州見過的最出色天才之一,僅僅用一個多月的時間進行學習,然後幾乎是獨立的得出結論,此等水平,放在21世紀的任何一所高校都是極其不俗的,但程晉州寧願相信,項欣是因為身處在一個學者的時代。
「目標?您是指我應該首先假設過一點的平行線……」項欣一下子就說到了具體內容上。
願意低頭說出指導二字,至少說明項欣認可程晉州的能力。若非親身經歷,項欣自己都不會相信有一個13歲的少年,擁有超過一級星術士的數理知識。
多想無益,程晉州吸了一口氣,俯身看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