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來圖書館》目錄

第159章 正態分佈

第159章 正態分佈

誰能想到,聖堂竟然想到要不斷改變牌的數目,有時候一局從3副牌開始發,有時候一局是從8副牌開始發,簡直是聞所未聞的玩法,要是在拉斯維加斯,這樣的賭桌根本不會有任何一個人光臨。
事實上,從產業的角度來看,賭博的利潤很有限,澳門的葡京賭場每年的投注金額大約是1300億港幣,單月收益1億多港幣,不及中國壟斷央企收入的零頭。
首先是下靴牌沒有了。一局結束,荷官很猥瑣將的全部剩餘的牌合併在了下一副,然後到第三副的時候,重新更換。基本上使用這一招,就能為莊家贏到5個百分點,已經超過了老虎機的贏利點,在巨額資金流動中,這是非常可怕的。
就輪盤而言,它的每次轉動都是相對獨立事件,簡單的記錄毫無意義。而賭場卻可以讓賭客們自以為是的在計算中尋找快樂,然後一次次的投注鈔票。
如果21點能讓他繼續玩下去,多兌換一些錢來試試,自然是最簡單的選擇。但既然21點已經不能保證勝率,程晉州對賭博的興趣就銳減了。
賭場增加賭桌,可不是尋常的事情。即使以宗教傳播為主的賭場,當賭博這個事實存在的時候,就註定了莊家是要賺錢的。
一名非聖堂的星術士,在聖堂的地盤內用概率贏得一大筆錢,不管怎麼說都不是令人驕傲的事情。
發牌的牧師大約認識程晉州,但正在發牌期間,他只向程晉州笑著點點頭,就投入到了狂熱的21點世界中。
低矮的舞台上,李中神父的哈利路亞依舊高亢有力,自穹頂而下的陽光,透過彩色玻璃,盡皆灑在了神父和唱詩班男童身上,將他裝點的猶如色彩斑斕的異界維納男——失去了翅膀和失去胳膊一樣痛苦,渾身彩光和渾身彩繪一樣引人矚目。
聖堂的牧師也有相當於普通官員的地位,等於是宗教式的貴族。他們猶如老北京的滿清爺們,別看乾的是服務員的工作,腰裡系的卻可能是紅帶子,黃帶子。程晉州也不想得罪哪位牧師,依期所言坐了下來,順手將兌換的幾個籌碼丟在桌上。
說明很簡單,意義很深遠。
程晉州不想當著眾人的面說什麼,只道:「是準備隨便看看。」
程晉州輕輕的別上自己的星術士徽章,毫無阻礙的從正門走了進去。
程晉州看到他,眼前一亮,笑容滿面的就叫道:「馬先生好。」
聖堂不是純粹的盈利機構,程晉州也不會向神父細細解釋,倒是後者看著程晉州詭異的表情,問道:「今天信心不足?」
「我們也從星術士大人這裏學到了很多。」李和神父指指21點牌桌。
「哦,李中神父您好。」程晉州裝作才看見的樣子,仰著頭笑道:「謝謝您上次請來的馬赫龍星陣繪製師,很優秀。」
程晉州覺得,聖堂的生意之所以這麼好,除了高雅豪貴的裝修,適合的顧客群體,以及相當好的聲譽與誘人的獎品以外,地利的原因也很重要。
哪怕是在後世賭場21點最艱難的那段歲月,大約七八十年代的時候,賭客用數學賺錢時,賭場的應對方法也不過三種:請賭客離開,關閉21點牌桌,增加發牌的數量。
大多數人之所以會來聖堂,不過是為了讓錢在牌桌上流動一下,從而變成籌碼罷了。他們的要求越簡單,聖堂的做法自然越過分,就像是一切壟斷性質的集團和政黨。
但細細掃上一遍就能發現,21點的賭桌竟然多了兩張。
馬赫龍不知情,哼了一聲道:「失衡體質,讓你內臟比身體強大一些,所以能承受兩三點星力,難道你真以為,長大兩歲,身體就能多承受幾點星力?那碼頭上的漢子不全是星術士了?」
李和神父用棉布擦著脖子上的汗水,慢慢的從大殿一側踱過來,路上分別與幾位人說著話,聖堂的神父地位雖高,人卻謙和的多,他們的主要工作,其實也就是與人說話了。當然,還有唱哈利路亞。
哪怕是福利彩票或者更好聽的名字,其本質都會讓它張開血盆大口,露出尖銳的牙齒,在賭客身上慢慢的撕扯——國家彩票的別稱是「無痛稅收」,由此可以想見它的真面目。18世紀的大陸議會就曾通過發行彩票籌集了1000萬美元的資金,用於美國革命,因為他們反抗英國殖民者的主要理由就是抗稅,故而需要讓稅收的面目更模糊一些。事實上,能夠讓人們記住這次徵稅的,是之後使用這筆錢建立的幾所大學:哈佛,耶魯和多特蒙德大學。
他的確在長身體,高了好幾厘米,體重亦有增漲。當然,最重要的是每天食用真米,讓他很有自信。
星術士的世界里,一名星術士就像是一家航空公司,他們的市值很高,營業額很高,但支出同樣高昂。他們需要不斷的刺刻新的星陣,更會經常因為數理方面的新認識,而更改舊的星陣,就好像航空公司要不斷的購買新飛機,維修舊飛機一樣。對於大多數的星術士來說,假如他們放棄向更高的星術平台攀登,那麼想要賺錢亦是很容易的——如同公司董事放棄繼續發展,直接出售公司或者停止購買飛機,那在短時間內,的確可以賺到不少的盈利。
聖堂的前院依舊是熙熙攘攘,達官貴人往來不絕。
拋硬幣之所以正反兩面的幾率相當,是因為它只有兩個基本面,要是投擲篩子的話,計算就會變的複雜的多。
又是一局,坐在程晉州右前方的男人,在15點的時候要牌得到一張7,爆的非常令人氣憤和理所當然,直接摔牌起身。
假如將數學家們的才華用正態分佈來表示,由於正態分佈方面的研究,高斯足以成為整個曲線的最尖端,也就是數量最少卻最重要的乳頭的位置,而若沒有了這方面的貢獻,他很容易就會從乳頭上滑落下來,如同剛出生不能握拳的嬰兒。
「程先生,我可以拿給其他人看嗎?」仔細的閱讀了前半部分,略過次要的證明過程,神父很快就看到了最後,迫不及待的詢問起來。
大夏朝的地位歧視無所不在,即使是富商,想要進入聖堂亦需要開具一些證明材料,官員們則要看級別和地位。
賭場所期望更應該是所有人都在算牌,但實際在用錯誤的演算法。例如每家賭場都會在輪盤賭的台桌上提供紙筆,從而讓賭客能夠記錄小球不同次的落點——按照正常人的想法,小球落在輪盤的某個數字上,應該是平均的,故而他們會盡量少買高頻率的數字,而購買低頻率的數字。但實際上,這就是一種錯誤的觀念,因為平均本身就不是自然的。想象天上正在下雨,難道要期望老天爺撒尿的時候平均一些,從而讓每個雨滴間距相同?當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正常情況下,賭場會靈活的調整各種賭局的數量和比例,從而維持賭場的利潤率,例如拉斯維加斯的大賭場,老虎機的反現率會達到98%,而加油站的小機器則往往只有50%,中國街機廳的蘋果機能有30%就要謝天謝地了。
這一次,他拿出來的是正態分佈——這個形如乳房的曲線,說明了概率的發生,越是靠近平均值的數字,出現的頻率越高。
李中似笑非笑的將那疊紙接了過來,慢慢打開看著道:「馬赫龍星術士是不會輕易給人刺刻星陣的……」
他知道馬赫龍來了,就是要動手測試的,乾脆把臉皮搓厚一點。
6000兩銀子,要想贏到足夠兌換星陣之類的東西,是很不容易的。星術士們前來兌換星陣的時候,往往一次性準備十萬兩銀子以上,換成泥碼分別押注一次,雖然免不了損失些,總的結果尚算不錯。
程晉州隨意的一笑,從袖筒中拿出一疊紙,遞給他道:「最近我有些忙碌,想直接請馬赫龍星術士看看是否合適刺刻星陣。」
他主要研究實務,對數理方面的知識,遠稱不上專業。
程晉州微微搖頭,絕了從聖堂手上撈錢的念頭。他有大把的概率公式可以拿出來。只要身體能夠承受星陣,那麼刺刻星陣的一點點支出,根本就算不上什麼。這一點,卻是與其他星術士大不一樣。
同樣的原因,曾經的德國10馬克鈔票,在印著高斯頭像的面上,還印有正態分佈的密度曲線,說明了他對人類文明貢獻最大的研究項目。
文章是備案過的,且會在數天後發表在夏京學報中,程晉州也相信聖堂的品性,打了個響指道:「我能見到馬赫龍星術士嗎?」
僅僅是發牌,就讓程晉州看出了其中蹊蹺。
看他的模樣,辛虧是在聖堂,要是外面的小賭場,想必早就呲里哇啦的叫起來了。
接下來,荷官又開始變化式的增加牌的數目——看到這裏,程晉州已經是哭笑不得。
宏大的大理石賭桌,柔軟的地毯,笑容滿面的牧師荷官,唱著哈利路亞的神父,昂貴的彩色玻璃,賭場的整體環境,與他上一次來幾乎沒什麼變化。
程晉州尷尬的一摸腦袋,知道李中神父肯定勸說了一番,不好意思的道:「我最近正在長身體,覺得能承受的星點應該提高了。所以想刺刻新的星陣。」
國家最常用的星術士,其實就是能承受星陣的普通人,他們通過刺刻最簡單大眾的星陣,經過一系列配套星陣從而得到基礎的攻擊手段,是星術士的低成本版,也是星術士們最喜歡嘲弄的對象。
聖堂為了規避算牌的風險,基本將正常的21點發牌規則改了個遍,程晉州也沒心情重頭研究,剛想移動腳步,卻被眼疾手快的牧師叫住,笑道:「星術士大人。」
能夠暢通無阻進出的,除了聖堂本身的成員以外,就是貴族和星術士了。
程晉州怪怪的一笑,在他看來,聖堂的先生們學的太快,也學的太四不像。像是不斷變化牌數這種事情,後世的賭場當然也能做,但他們卻不會這麼做,就是因為賭場在盈利的基礎上,要保持一種穩定的結構,以及賭博的樂趣,才能吸引賭客不斷的投注,而且越簡單越好。2副牌有2副牌的玩法和演算法,8副牌有8副牌的玩法和演算法,數學家會算牌,普通人其實也會算的,如果剝奪了算牌的樂趣,那麼大家玩21點又有什麼激情呢。
「當然,您先請進。」李中神父的笑容愈發親切。
「星術士大人上次的表演令人稱奇,再來一局試試?」荷官牧師用牧師式的語調溫文爾雅,內容卻與荷官的工作很不相稱。
程晉州輕飄飄的看著李中神父,臉上的表情從笑容到嚴肅,從認真到困惑。
兩名星術士學徒一前一後的攙扶著他。
當然,大多數情況下,人們是不會將星術士單獨羅列出來的,他們的人數太少,以至於很少遇到。
正準備坐上去的程晉州心中一凜,立刻決定站在旁邊觀戰一會。
短短的百余米路程,李和神父用了十多分鐘,嘴皮動的比唱讚美詩還快,但到了程晉州身邊時,聲音依舊清亮的道:「星術士大人中午好啊。」
來自21世紀的理論物理學博士,用「正態分佈」的半套理論誘惑17世紀級別的數學家,就像是飼養員用塗抹了外激素的香蕉誘惑飢餓的大猩猩一樣,就算出現了赤裸著上半身和下半身的母猩猩,也不能讓它分神。
程晉州手臂作出一個請閱讀的姿勢,什麼話都沒說。
這裡是最靠近宮城的賭博點,事實上,官方允許的賭博場所,皆被限制在了樓慶坊。與那裡相比,聖堂所在地不僅更靠近市中心,而且少了太多的競爭,所以哪怕他們不向客人提供美女和美酒,又使用異常業餘的牧師,且不斷宣揚聖教云云,依舊吸引了無數人前來玩樂,從而大撒金錢。
他心裏還有些微的得意。
馬赫龍星術士彎著腰,不情不願的走進廳中。
台上的哈利路亞,再次換成了唱詩班男童們的合唱。
但在聖堂的大殿中,因為種種原因,逆來順受的先生們依舊絡繹不絕。
「不好,不好。」馬赫龍咳嗽一聲道:「我雖然老了,但也沒到要做學徒工作的時候吧,你才刺刻星陣幾個月,現在又想怎麼樣?」
要是普通的星術士也敢直著脖子,想要什麼星陣就有什麼星陣,星術士們就不會喊窮了。
程晉州大約永遠都難以理解普通星術士們的想法了,就像穿越之前,他不能明白為什麼會有如許多的學生,前仆後繼的向碩士、博士衝刺——雖然中國研究生教育是除了研究以外什麼都教的,可那也不意味著他們的教育速率會超過社會。
程晉州丟了一個100兩的籌碼在獎池,心不在焉的看了一下牌。
而且貿易會讓雙方開心,賭博會讓一方傷心。
聖堂建立賭場的目的,就在於收攏各種各樣的星術士,散播聖教教義。程晉州的文章,不僅具有數理上的意義,對聖堂的星術士們來說,顯然還有更實際的價值。
……
穿過不大的門庭,站在羅馬式的立柱下,就能看到大廳里的景象。
但不管怎麼說,賭場調整賭局的基礎,都是基於盈利的,增加了21點賭桌,是不是意味著聖堂掌握了21點的技巧?——程晉州目光灼灼的看著賭桌上的牌局。
它是最重要的一種概率分佈,其價值從發現者的名字就可以體會——高斯,他的工作使得人們又將正態分佈稱作「高斯分佈」,雖然不僅僅是因為正態分佈而讓高斯顯的如此與眾不同,但假如沒有正態分佈的研究,高斯的出眾程度就會下降。
通過賭博賺錢,從來都不是程晉州計劃中的課題。
程晉州憨笑兩聲,解開衣襟的扣子笑道:「麻煩您了。」
他多少有些扳回局面的感覺。
對程晉州來說,累死累活且提心弔膽一整天,賺到的錢真不一定比通過戒子賺的錢多。
身家1600萬的人,自覺與不自覺之間,他都顯的更有自信,換言之,拿出一點概率的東西來,算不得什麼。
聖堂在概率方面的發展,可謂是基礎之基礎。如果換了21世紀的正牌子數學教授來,忽悠世界兩三百年都沒問題。現在的程晉州,就不得不期待某日,戒子能掉些東西給他。
圓形的六個牌子,代表6000兩銀子,比他上次來時玩的還少。牧師一愣,一面發牌一面笑道:「星術士大人此次是來消遣的?」
整桌也就程晉州一個星術士——夏京的富商多如牛毛,貴族的數量大約等同於牛,星術士的比例相當於得了瘋牛病的牛——小程同學聳聳肩,露出一個疑問的表情。
勉強來說,8副牌切掉一半,再給他足夠的時間,做到持平應該是可以的。但隨意變動的牌數,可就麻煩多了。假如是在21世紀,自然會有先生們去仔細研究,程晉州卻是半點興緻都沒有。
然而,除此以外,一名花錢如流水的星術士想要存些錢下來,除了自己要努力之外,真得希望有個好年景,牛羊狗豬都肥了,豺狼才好在村子里打獵。
馬赫龍嘟囔了兩聲,從木質箱子中,取出了金針,顫巍巍的拿在了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