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聖旨

他一名10級官員，地方貴族，在京城可謂不入流，又是新來乍到，受到的重視少之又少。即使李尚書因為程晉州的關係，對其另眼相待，也不會有他在紹南的生活安逸。

程母指揮著下人幫忙收拾，自己則動手為程允安整理書桌。她剛來京城，舟車勞頓，實際上是想要休息一段時間的。此刻便稍有些埋怨的道：「人家都想進朝廷做官，你倒好，來了又走，要不是有兒子，我看你能那麼順利？」

「放炮接旨。」程允安說著話，就放下茶杯沖了出去。

假如是普通的小問題，姜璜星術士的方式不會有太大的問題，他的下屬眾多，能夠參与進來的星術士也為數不少，作為數學團隊，放在21世紀也是高配。然而，面臨微積分之類的大課題的時候，人數再多也會捉襟見肘。

根基穩固的程晉州，現在決定站出來了。

星術士協會的貢獻點制度，亦是為了推動人們的討論。

「少爺，少奶奶，聖旨到了。」管家氣喘吁吁，禮節卻做的周全。

放在21世紀，如果姜璜說要修三峽，直接修三峽便可以了——可他不能如此做，免得子孫後代戳著脊梁骨。

隔了幾日，《夏京學報》便順利的出版了。

世界上最好的職位，號稱「清貴」，清閑甚至要排在顯貴之前，由此可見眾人的選擇。後世的「錢多活少離家近」，算是白話文的具體闡述吧。

等了許久，程允安皺眉轉回。

他看著看著，竟然愣在了那裡，動也不動。

世界數學曾經出現過三次危機，其中的一次正是羅素對微積分的悖論質疑，動搖了其基礎。

程母等在房間里，聽著巨大的炮聲，聽著周圍的寂靜。

想憑一個團隊的力量解決一個時代的難題，實在是有些不太現實，除了程晉州這樣勇敢的作弊男以外，世界的運行本是很緩慢的。

但與前世的數學家們不同的地方在於，姜璜星術士在這個世界上的地位更高，所以責任也更大。作為權威，更是政治上的高位者，他不能像是不負責任的科學家那樣，隨便想到點什麼就提出來。

他首先看的就是名字和摘要，大夏已經形成了較為標準的成果報告的模式，從名字能看出大致的內容，有了摘要之後自然更清晰。

平民子弟也許會眷戀權勢不去，可到了紹南程家的地位，程允安在哪裡找不到人來諂媚奉承。大貴族子弟們願意每天工作兩小時，都是為了有一種認同感，若是真的陷入了工作之中，正常人大抵是不樂意的。

其實，梅文鼎是有些多慮了。他覺得聖堂祭祀以學識淵博著稱，程晉州幾乎是以幼年的身份新晉祭祀，雖然在千年歷史上並非沒有先例，終究會有些敏感之類的問題。

席無庸不敢再耽擱下去，給旁人說了一聲，騰空便飛了起來。

後者同樣用含糊不清的內容，給予了含糊不清的答覆。

更多的時候，高階星術士的處事方法趨向于政治手段。換言之，如姜璜星術士等人，首先希望能夠得到自己滿意的答案，再向外公布。

席無庸一眼就看到了程晉州的文章，「極大極小」兩個字，在其瞳孔中無限放大。

席無庸看到的，除了自成一體的文風之外，更多的是威脅——儘管姜璜星術士早就提出了極大極小的說法，可是他們始終沒有將自己研究的東西形成體系。

梅文鼎再三考慮，最終也未將《一種求極大極小的奇妙類型的計算》交給姜璜星術士去評價，而是轉給了另一位三星術士。

席無庸迅速的翻了起來，白皙的麻紙刷拉拉的響，定位之後，更是看的目不轉睛。

不能確定成果報告的價值，對於梅文鼎來說是難以啟齒的事情，所以在躊躇中，他將之放在了學報的中頁之前。用正常的理解來說，中頁以後的文章，受關注度和水平都下降了一個檔次，算是一種妥協。

對於剛剛失去了皇家星術士頭銜的姜璜星術士來說，此事的打擊也許更甚於前。

文人的自尊敏感，多源於自卑和傷懷，程允安的貴族身份，倒是將之從中解脫了出來。他不怎麼在意沾兒子的光，笑著道：「六部的屬官里，侍郎算是在做官，尚書算是在為國計，區區主事，不過做事耳……」

親自動手將書桌整理出來，兩個人便都歇了下來，正要喝水的當口，管家快步闖進了前院。

……

在學界，自由而廣泛的研究，比起統一規劃更有發展——即便沒有程晉州的出現，姜璜星術士的發展方式，也終究會被大家所淘汰的。

當然，前世的程晉州可是會非常在意，身份不同，看待問題也就不同了。

程允安已經開始打點行裝，他在京城呆的實在是不順心，除了與同年同鄉共同喝酒聽曲以外，幾乎找不到什麼有趣的事情做。每天的工作時間又超過8個小時——所謂京官苦，對貴族們來說，主要是工作辛苦，他們最希望的生活，仍舊是平均每日不超過2小時的半聊天狀態，哪裡會願意整日里呆在衙署裏面。

「16級官員，乃吏員，是使之做事，大不同。」程允安話中帶著唱腔，心情甚好。

做了這麼久的微積分，卻沒有得到完整的體系，再看文章中含糊不清的地方，竟有種恍然大悟的感覺。

「你總有得說。」程母聽他的聲音，也微笑了起來。其實心情舒暢比什麼都強，物質的存在也是為了維持快樂的存在。

他跟著姜璜星術士很久了，不管大家對微積分的認可程度是怎麼樣的，現在總算是理解了個皮毛，但以他們單一的研究方式，進度顯然不甚理想。

要想迅速的發展微積分，第一應該將成果公布出來，讓大家看到它的意義和主要思想，然後吸引眾人一起討論，等於是將創意與之分享，同時自己也加入到研究金針的隊列中去。

如今再想起來，程允安當然願意回去做他的土皇帝。

「怎麼了？」程母換了新茶，又交到他手上。

他是斷然不會想到，現在的程晉州發表了論文之後，根本是連看都不會去看的。又哪裡在意是中頁前或中頁后。

席無庸從字裡行間，就能感受到撲面而來的攻擊性。

席無庸星術士照例第一時間拿到了學報，立即就隨手翻閱了起來。

如今的星術士世界，早就做好了迎接微積分的準備，只待著某人點燃一把火。

「那七品八品的官兒還不活了？」程母是大戶人家出身，能與程父說在一起。

程允安搖搖頭道：「皇帝陛下，要我和侯文吾，一起清查京城附近的戶部倉庫。」

所謂的數學的體系，就是一個相對堅實的基礎，嚴謹的推理和演繹，從而得到最終的結論。歐氏幾何是最好的例子，用大家都知道的公理作為基礎，通過完美的推理，得到結論，後世的希臘數學喜歡幾何而不是代數等等，主要原因都是為了有一個堅實的基礎——尺規作圖可謂希臘數學的基礎，十七邊形的意義在於「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