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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3章 「重病」在身

第213章 「重病」在身

他又用了「程先生」的叫法,同樣沒有將話說完。
他是想起了雍正的歷史。這麼說著,他又笑道:「要是皇帝陛下能開個價,我也不是不能配合。」
程父瞄了他一眼,似乎不屑於說的樣子,又將精力放在了桌面上。
在場幾個人都愣住了。
程允安有些無奈,自己的兒子要說不學無術,他的成就比自己要高的多,但要說令人滿意,卻又不盡然。
侯文吾頓時不知道該說什麼了。他與姜璜星術士同在一個房間里,現在姜璜星術士說程允安重病,難道他要反駁說程允安實際上沒病?
程允安大約很喜歡剛寫的文,擔心收起來損壞,方才繼續用鎮紙壓在桌上,以為不會被發現。
但看起來似乎幹了的紙張,用手摸中間的時候,卻能感受到墨跡的軟滑濕潤,最多過了一兩個時辰的模樣。再看程允安的模樣,又哪裡是能下床寫字的人?
在老爹面前,程晉州便是個半文盲。他能認得出普通文書,勉強寫得了楷書,但若是沒有伊蘇同學的幫忙,省試想要通過的概率是很低的,更別說現在要看老爹的書法特技。
病床上,程允安張開朦朧的眼睛,哼哼了兩聲,表示病重。
一切看起來都很正常,除了宣紙略微翹捲起來的角。
「哪裡。」姜璜星術士甩甩手上的《夏京學報》,道:「是我屢次麻煩程先生才對……」
侯文吾心想:我要是御史,光這一項就敢參你。
送走了姜璜星術士,程晉州躊躇著回到院子里,程父早就從床上爬了起來,精神百倍的繼續寫著字。
程晉州聽的滿頭大汗,孫公佑可是已經答應給他「解元」,只等著放榜了,如今在老爹的口中,參加省試卻成了「不怕失敗,不在乎名聲」,真讓他不知如何回答。
其實比起飄忽的腳步,幾乎的失敗更刺激侯文吾,他都不知道怎麼向皇帝稟報。
大夏的文官集團,是很有趣的群體,他們看待世界的眼光,既是具有禮教性質的,也是具有現代性質的,例如「民重於君」的思想,就幾乎得到了普遍的認可。與此同時,他們對國家政權的認可,也往往小於對民族和民眾的認可。
程父再次搖頭,又鋪開一張紙,陡然蹦出一句話道:「你可願意和我一起回金川?」
程家最不官迷的,也許就是程允安大人了。
在教育方面,程父實際上沒有太好的辦法,只能搖搖頭,將紫毫放回架子上,道:「你能不怕失敗,不在乎名聲,參加省試,我甚欣慰,但治學之道,在於持之以恆,你的未來我估量不出,但禮學卻不能忘。」
……
一直到幾個人看不到影子了,程晉州才笑著向姜璜星術士道謝道:「此次又是麻煩您了。」
皮笑肉不笑的說了兩句話,侯文吾匆匆自程家離開。轎夫們全身腫痛抬不了轎子,幾個人是徒步去了附近的轎行。
說話間,他就要拉程允安的手出來看。
大夏的書法不似程晉州理解的世界,或許是沒有那些有名的人物打轉,文官們寫的字體或者繁複非常,或者簡略非常,總之以讓人看不懂為要務。而作為讀書人的一個首要任務,其實就是看得懂書法,兩個極端的交鋒,從開始就將半文盲從官僚隊伍中踢了出去。
程父運筆如飛,百多個字寫的龍飛蛇舞。寫完后,他滿意的看著,問道:「你覺得如何?」
寫字難免會留下墨汁在手上,匆忙要洗凈也不容易。
別人說到皇帝的時候,通常是用聖上做代指,並拱手向南以示恭敬,程晉州是什麼表示都沒有,就那麼隨意的說著。
程晉州眉開眼笑了起來,也不給侯文吾反應的時間,拉著他就往出走道:「家父仍需休息,還請侯大人多多體諒,要是可以的話,給皇帝陛下說明一下。」
程晉州翻翻眼皮,道:「戶部怕是真的周轉不開了,否則皇上應該還能忍得住。要是他們真想清虧空,拿咱開刀也不是不可能。」
與先前不同,此次可是他一力主使的。
姜璜星術士一無所覺,繼續道:「如此,就不打擾您了,我那邊有些藥草,都沒有用過,過些時候讓人送來,好好養病。」
侯文吾淡淡的一笑,自行走到書桌旁,看了起來。
「可進可退,可退。」程允安念著前朝留下的名句。
筆和硯台都收拾的整整齊齊,一塊輕煙墨用了近半,被放在硯台的右側。
儘管大夏發展了數百年之久,到了現在,仍然沒有能夠改變人們的思維。或者說,是文官集團們以自然選擇的方式,挑選了人們的思維,故而官員對國家下手,審判的官員都會降低刑罰。
侯文吾用手從宣紙中間摸了過去,嘴角勾起一絲笑容。硬宣紙要徹底風乾,是很不容易的——用科學的語言解釋,吸水的纖維受到水的影響,改變了內部結構,水的蒸發並不會使此過程逆向,故而紙張變形——常寫字的人,是能夠從紙的捲曲程度,來大略判斷著墨的時間的。
程晉州搖頭失笑道:「您真一點都不擔心啊。」
可惜現在,他也只得將不滿埋在心裏。
程晉州尷尬的笑著,也不能答應什麼下來。
「您真想的開。」
侯文吾抿著笑容,轉了過來坐在床邊,去拉程允安的手,同時輕笑道:「程大人工作辛苦,多休息一段時間也是應該的。」
程晉州看他的動作,哪裡會不明白,手一動就要去按住侯文吾。就在此時,姜璜忽然咳嗽一聲,用鄭重的語氣道:「程大人病的很重啊。」
程允安看起來是真思考過,自如的揮筆道:「一定去查倉庫的話,要麼你將東西還回去,要麼我就辭官不做,算不得什麼。」
他的臉色偏黃,嘴唇很乾,又裹在被子里,要是不在意的話,很容易被矇混過去。
說完,他就站起來要往外走去。
他支吾了半天,然後用燦爛的笑容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