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真理，在大炮的射程之內！
「火槍，難道張帥以為陳玉成連這個也不知道嗎？」陳玉成冷笑了聲，很是不屑：「我太平軍中的火槍雖然沒有張帥那麼精良，那麼眾多，但卻也是千辛萬苦購置而來，況且我天國上下深得火器之妙的人也不在少數！」
你英王是真能打仗，我的部下只怕沒有幾個比的過你的。可你英王再能打仗，能擋住那些外面包裹著鋼鐵隆隆前進的怪物？誇張一些的說，在先進武器武裝起來的軍隊面前，要想殺光你的六萬人，只怕用不了一天時間，英王！」
「見！」陳玉成忽然義無返顧地說道。
蘇州城裡似乎永遠無法散去的硝煙，成了陳玉成心中一個永遠難解的疼！
那是什麼東西？一個穿著軍政府大元帥服的人，「騎」在一個用木頭製成的，奇形怪狀的東西上出現在了陳玉成的面前……
「英王，不要去啊！」
蘇州城樓之上，百戰軍的士兵們緊張卻有序的在那修補著殘破的城牆，架設新的守城器械，迎接下一次即將到來的攻擊。
屠殺，只會是血淋淋的屠殺。滿清道光年間，和英夷的那場戰爭，咱們輸了。清軍貪生怕死，將官指揮不利，這些都有原因在內，可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因素，人家是用先進的戰船火炮來打咱們的弓箭長矛。這樣的仗不輸，那才是沒有天理了！
陳玉成從馬上翻身而下，看著那個怪東西充滿了好奇。
自行車、連珠槍固然已經出現，汽車、機槍也很快就會面世，可這飛機、坦克卻還八字都沒有一撇……
在這個時候北伐沒有人能夠想到，陳玉成也沒有想到。膽大包天的百戰軍，膽大包天的張震。你可以看不起張震這個人，卻無法不佩服這個人的膽量。
「這個……」陳玉成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
短短一眨眼的功夫，竟是「砰砰砰」連續放了三槍！
陳玉成的身子顫抖了下，最可怕的事情終究還是發生了。
張震愛不釋手的撫摸著這把火槍，看向了陳玉成：「英王，知道這是什麼嗎？」
張震淡淡笑了，然後朝著城門那裡揮了下手，很快就有一名部下拿來了一支火槍交到了張震手裡，然後又迅速退了回去。
「這是我的江南製造局研製出來的連珠槍！」張震把槍緊緊握在手裡，方才他把自行車慷慨的送給了陳玉成，不過對於連珠槍張大帥可一點送人意思沒有，十足像足了守財奴。
「英
「自行車，自行車！」張震一邊笑著，一邊指了一下的上的那輛「自行車」：「這東西最早是法國人發明的，英國人加以了改進，加上了兩個腳蹬，這東西好啊，速度不慢，而且關鍵還不用吃草，隨便那麼一放，等到想用的時候拿出來用就行了！」
「深得火器之妙？」張震哈哈大笑起來：「英王，你且看看我的火槍如何！」
你的炮口比他們粗，你的武器比他們先進，你用拳頭把他們打疼了，他們就會服你，然後就會圍坐在一起，討論那些我們之前要求的公道和正義……」
陳玉成覺得自己有些累了，是真的有些累了，不是因為蘇州一直沒有攻克，而是百戰軍忽然北伐的事情。
「勇敢並不是什麼值得驕傲的事情，反而是咱們的悲哀……」陳玉成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話，反覆在那品位著。
「連珠槍，連珠槍……」陳玉成喃喃念著，眼神卻死死的落在那把連珠槍之上：「張帥，為何蘇州之戰你從來沒有用過？」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陳玉成喃喃在那說著，腦中一片空白，張震的話說的不錯，可是陳玉成真的不知道應該如何抉擇。
可是張震知道，就和石達開一樣，和李秀成一樣，和左宗棠一樣，陳玉成這個太平天國年輕傑出的優秀將領，很快就會成為百戰軍中的一員……
可陳玉成哪裡知道其中有些什麼，詫異之餘又是一臉沮喪。自己組織了六萬大軍，連著隨後而到的兩萬援軍，晝夜不停，連續攻城，可人家卻根本沒有用出全部力量。不光沒有用出全部的力量，相反，還對自己手下留情了。
「沒有，沒有！」張震笑了一下，隨即又露出了沉思：
陳玉成完全一片迷茫，張震說的好像完全都是神話故事里才有的東西：「難道，難道百戰軍這些東西全都有了？」
「英王，不光這樣，我還聽說了一個消息，天王為了加強天京防禦，把，把忠王以前的那些老部下都給請到了天王府上，然後……」
陳玉成身子動了一下，但卻沒有說話。
他們問心無愧，他們已經做了自己應該做的一切……
不過張大帥嘴上是這麼說的，心
太平軍連續攻城，蘇州城裡同樣也是傷亡慘重，有幾處城牆經過反覆爭奪，早就已經殘破不堪。戰鬥越打越是艱苦，再這麼下去，只怕很快就要被迫轉入內城作戰了。張大帥這才想出了這麼一條緩兵之計。
看了一眼部下面上的表情，陳玉成已經隱隱猜測到了什麼：「陛下，拒絕我們退兵的要求了？」
「張震不是那樣的人，如果他真是那樣的人也就沒有什麼好怕的了。」陳玉成笑了笑，說道：「張妖頭約我在什麼地方見面？」
「自行車其實算不了什麼，只不過能給咱們的日常生活帶來一些便利而已，可還有一些你從來沒有聽過的東西，完全能夠讓你精銳的軍隊旦夕之間灰飛煙滅……」
「英王，我之火槍比你如何！」張震又大笑起來，握著手裡火槍意氣風發：
其實在自己請求退兵的時候，陳玉成已經猜測到了會有這樣的結果，以天王的性格來說，一旦是他決定的事情就絕對不會改變。
天國，自己所熱愛的天國……
「英王，這世上有很多東西，你根本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張震忽然收住了笑臉，非常認真地說道：
陳玉成並沒有反駁，他知道張震說的都是對的，張震面色有些暗淡，緩緩說道：
「英王，陛下的命令到了……」
「軍政府已經把你們拋出了很遠，可是軍政府和那些洋夷相比，卻依舊還有很大差距，很大！
陳玉成有些動容，張震重重嘆了口氣：
「英王，在這個時候，我想我們的忠將軍李秀成，已經開始向金陵挺進了！」
「陳玉成，我就是張震！」張震放聲大笑，當他和那個怪東西來到陳玉成不遠處停下的時候，張震用一隻腳撐在了地上，那怪東西也聽話的紋絲不動。
「英王，英王。」張震嘆息幾聲，這次倒是認認真真說道：
所謂的「理想」，早就已經成為了最滑稽可笑的一件事情……
部下默默的點了點頭，陳玉成苦笑了下。
蘇州城裡攏共就百來條試驗用的連珠槍，張大帥嘴裏說的「組織萬條連珠槍」更是沒有影子的事……
「英王，妖頭一定是有什麼陰謀！」
陳玉成從來沒有
「就在蘇州城下……」
他翻身上了戰馬，他能看到蘇州城裡忽然所有的士兵都停止了動作，默默地朝著城樓下看來，似乎他們也都知道了這件事情……
陳玉成的心裏好像被針刺了一下，其實這件事情自己已經猜測到了，只不過從張震的嘴裏說出來，驗證了自己的想法而已。
說著張震舉起槍來，一連串讓陳玉成眼花繚亂的動作很快在張震手裡出現：
「可是目前滿清朝廷做不到，天平天國做不到，我也一樣做不到，因為我在發展我的大炮和軍艦的時候，卻不得不要面對來自洋夷、滿清，和你們太平天國的戰爭。
「洋夷在那拚命研製新式武器，可咱們在做什麼？滿清的那個皇帝在那大修園子，繼續做著天朝上國的美夢，視科學為『奇淫物巧』，他們不知道什麼是蒸汽機，不知道什麼是內燃機的四衝程理論，他們唯一想的，就是那些抽著鴉片的士兵一定能夠打敗洋夷的鋼鐵怪物。
「英王，英王！」部下忽然急匆匆的跑了過來，滿臉帶著不可思議：「剛才蘇州城出來了人，張，張妖頭要求，要求和英王單獨見面！」
「我不信，我不信……」陳玉成連連搖著頭，一臉的難以置信：「這世上不可能會有能飛上天的鐵傢伙，還有你說的那些東西……」
「真理，在大炮的射程之內！這個世上你不要指望和敵人去說正義公道，沒有人會聽的，相反，他們只會把你當成白痴！
「現在即便你想回援，也已經來不及了，只要你一撤兵，我就會不顧一切的追擊你，當你到達金陵的時候，也許你們的天京已經破了！」張震成竹在胸，微笑著向向陳玉成：
陳玉成看的目瞪口呆，連連搖頭，接著又很快點了點頭，忽然問道：「這槍，這槍叫什麼名字？」
「咱們古人說公輸般造過個大風箏，能載著人飛上天去，這東西你沒有見過，我也沒有見過，真的假的咱們不好說，但我卻知道，世上有種東西叫飛機，那是真能飛到天上去，從咱們蘇州到北京，一眨眼的時間就到了。而且用在戰場之上，還能把火藥朝著敵人的軍隊投擲下去，這你又信還是不信？」
六萬太平軍將士傷亡慘重，血灑蘇州。已經不能過多的責怪他們什麼，他們前赴後繼，不顧生死，在攻防最
陳玉成又笑了，張震真的是一個聰明的人，張震不會暗殺自己，但如果換成自己的話，暗殺張震已經成為了唯一的選擇，所以張震把見面的地點選擇在了對張震最安全的地方。
你知道百戰軍正在上海和洋夷開戰，我雖然沒有親眼看到戰鬥經過，可我知道我的士兵打的很苦，為什麼？因為洋夷的炮口比我們粗，因為洋夷的炮彈比我們大，因為洋夷可以在江面上肆無忌憚的向我們發射炮彈，但我們卻只能靠著士兵們的生命去取得勝利。很多時候，勇敢並不是什麼值得驕傲的事情，反而是咱們的悲哀……」
還有你那個正在金陵的天王，他想的是天父天兄，想的是如何利用殺人和心計來鞏固自己的政權，想的是今天到後宮去點那個『嬪妃』。可是你比我更加清楚，天父天兄救不了天王，也更加救不了天平天國，你們早被軍政府遠遠的拋到了身後……」
「你們的翼王在我這裏，你們的忠王也在我這裏，現在，應該輪到你英王了！」或許今天會有意外收穫，張震趁熱打鐵地說道：
那麼多和天王一起打天下的兄弟，一個個的都死了；那麼多曾經對天王無比忠心的部下，現在卻全都站到了敵人的那一方去。
城樓外，太平軍的將士們正靜坐在那裡恢復著體力，讓陳玉成感到絕望的是，在士兵們的臉上已經看不到戰鬥的熱情，他們麻木、機械，戰鬥僅僅是為了戰鬥而已，不是再如過去那樣是為了什麼建立天國的理想。
蘇州的城門緩緩打了開來，一個人騎著馬……不，陳玉成所看到的不是馬……
「汽車、飛機、坦克、鋼鐵戰船，這些東西很快就會出現，洋夷已經在那研究了，英王，你可以想像一下，當洋夷用我說的這些東西，來打咱們的時候，會是一個什麼樣的情景？
儘管在太平軍的瘋狂攻擊下，蘇州看起來搖搖欲墜，好像每一分每一秒都會被打下來，但是那麼多天過去了，蘇州卻依舊頑強的屹立在了那裡。
無論是北伐，上海之戰，或者是蘇州保衛戰，我的目的只有一個，我要統一這個國家，然後為這個國家爭取到十年二十年的時間，來研製最先進的大炮，最先進的軍艦，來研製我和你說的飛機、坦克，再用這些武器轟開洋夷的國門！
殺戮，流血，利用
「英王，這東西我送你一輛，不過要想學會，那你可得下點功夫。」看出了陳玉成的詫異，張震笑著說道。
精心的準備，強大猛烈的炮火轟擊，守城將士的上下一心，這些都讓蘇州變成了一座巨大而堅固的堡壘。
「你想為洪秀全殉葬，我不攔著你，可我要是換了是你，我一定會想辦法活下去，打敗我張震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情，將來帶著你的軍隊遠征洋夷才是最光彩的事情！」
看到陳玉成略略有些驚訝的樣子，張震微微笑了：
張震從「坐騎」上下來，揉了一下臀部，把怪東西放倒在了地上，笑嘻嘻地說道：「英王，這東西還沒有弄好，這屁股坐著疼，疼……」
「因為在對手優勢的武器下，我們除了勇敢什麼也都沒有。」張震看著手裡的那條連珠槍，好像整個人都已經飛到了上海火熱的戰場之中：
這話說的有些狂妄，但陳玉成卻並沒有這樣的感覺。在這個時候的陳玉成是迷茫的，自己承認張震的話有道理，但自己是天國的英王，自己的任務是攻破蘇州！
「比如有一種東西很快就會出現在世人面前，這東西叫汽車。裏面坐著人，呼的一下，就能竄出老遠，別說人了，將來的汽車連戰馬都追不上。都說寶馬名駒能夠日行千里，夜行八百，可我看這樣的寶馬未必能有幾匹，但這汽車就不一樣了，任何一部完善汽車的速度都能超過一匹好馬，你信不？」
看著陳玉成面上表情，張震心裏大呼僥倖。
陳玉成也沒有怎麼客氣，居然還對張震抱了抱拳。
扳下擊錘、瞄準、扣扳機、拉下扳機護圈、扳上護圈、扳下擊錘、瞄準，再扣扳機……
有些異想天開是嗎？可是我不覺得……英王，假設你佔領了蘇州，取下了我的首級，最開心的不是你的天王，而是那些洋夷。因為他們終於利用你的手，扼殺了中國最進步的政權，終於用你的手，把中國最有希望的政府，一手給撲滅了！」
「我這三槍放完，只怕你的士兵手裡火槍還在裝填火藥！戰場之上瞬息間就能決定勝負，英王可以試想一下我若集中萬條這樣的火槍你會是什麼樣的結果！」
現在面前站著的，好像不是陳玉成的敵人，而是一個老師，一個朋友，陳玉成面色肅穆，非常認真的聽著張震說了下去：